番薯抓了抓腦袋:“你這是想把我的老底都給掀出來嗎?”
“我只是好奇。”方知遙道:“論品殺破境,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像你這般人,不該是籍籍無名之輩?!?p> 番薯笑了笑:“我娘是個醫(yī)師,自小就教我識得人周身一百零八脈絡的穴位,人若是想用得武功,比如就一個沖拳,首先意從腦至手,其次氣從丹達手,二者同時滿足才行。然意走奇經,氣走八脈,尋常點穴手以外力打脈上穴道,就可封住對方之氣,使得對方招式無力。但我的點穴手卻是打的奇經,以此來阻斷他腦子對身體的控制。”
“哈,世上還有這般神奇的武功?”方知遙聽得厲害:“教我教我!”
“教你也成,其實原理很簡單,你首先要知道這人周身奇經的位置,其次奇經不同于脈絡,外力即使打閉奇經,意尚可也順經而行,所以要阻意,你只能以氣去堵?!狈碚f道:“我的邪返星引本就是氤氳骯臟黏膩之氣,以此打入奇經之中,便可阻斷意識傳遞了。”
“那成了,如何運氣才能習得你的邪返星引呢?”方知遙問道。
“首先,你得先吃成我這樣胖?!狈砘卮鸬溃骸叭缓?--”
“算了---”方知遙打斷了番薯的話:“若是讓我像你這樣,我還不如去死了?!?p> “嘿,我胖怎么了我?”番薯對這話有些氣惱,他打量了下方知遙:“況且,你這身胚,也沒好到哪里去吧?”
“我這是天生骨架大!”方知遙也反駁道:“不學了不學了,你這玩意就看著嚇人,要是真打起來,還不如我一刀來得方便呢。”
“我這也是沒辦法,我的內力就這樣子,只能自己鼓搗這些旁門左道了?!狈黼m然嘴上這么說,其實內心在說著:“哼,你不想學我還不想教呢,其實我的邪返星引妙用多著呢!”
“而且你這人內力也是飄忽不定的?!狈街b說道:“看著沒啥內力,但殺魏荒的時候,那招獅子吼還真像那么回事,居然能把魏荒那老頭耳朵都給震出血?!?p> “你看得還真是仔細啊---”番薯自己內心很清楚,當初使那招獅子吼,用的并非是自己的內力,而是之前韓清歡一掌打入自己的體內,自己一直存著的儒家浩然正氣內力。
獅子吼本就是純以內力驅動,天下至剛的武學之一,配上儒家至純的浩然正氣,自然能發(fā)揮出其最為強大的功力。
“其實只是湊巧罷了?!狈碚f道:“其實比武對決的本質,最后都只是在正確的時候用最正確的招式而已。所以我沒事的時候會琢磨會思考,在各種危機的情況下自己該用什么招數應對,那種短兵相接,兩人都快面對面了,自然就是施展獅子吼最好的條件!”
方知遙拍了拍手表示贊同:“你這話,到的確是我們殺手之道,殺人的招式并不需要太過華麗,只需要能一擊斃命就足矣。”
番薯舉起酒杯,看了看窗外,說道:“怕就怕,明日黑煞殺手現身這個小鎮(zhèn)的事情,怕也會很快傳遍江湖吧?”
“對了,這里為何會有這么多江湖客的?”方知遙也問道:“這小鎮(zhèn)從來平靜得很,往來多是行腳商,就是江湖客在這里落腳,也不過是一兩日便走。今日在大堂之中吃飯的江湖客,的確有些多了?!?p> 番薯反問道:“你看出他們什么路數了嗎?”
“都出自綠林。”方知遙回答道:“這些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家伙?!?p> “所以,這里啊,有利可圖?!狈碚f道:“只是聽聞鎮(zhèn)南王有一大批的金銀珠寶,將要運到這里?!?p> “鎮(zhèn)南王韋旻?”方知遙皺了皺眉頭:“為何要運到這里來?”
“這我也不知道?!狈聿⒉幌雽⑺狸P于聘綱的事情全部說出來,只是含糊其辭:“但那的確是一大筆財富,所以這些綠林江湖客提前埋伏在這里,準備劫綱!”
“劫綱?”方知遙覺得有些好笑:“就那群人三腳貓的功夫?”
“那幫子人,都是些亡命之徒?!狈淼溃骸八麄冄?,從來都是富貴險中求,上來都是拿著命去賭的,賭贏了就此翻身,賭輸了大不了再去投胎,都是這種人,所以他們死不足惜,但我為了清楚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情,所以那時候我才裝死的?!?p> “你和他們一樣,都是瘋子?!狈街b罵了一句,接著問道:“那你可知道護綱的人是誰嗎?”
“那群人剛從嶺南出來沒幾天,按照路程來算,這會估摸著也就到余杭那邊吧?!狈碚f道:“到這里,該還有四五天才對,目前還不能確定是誰。”
“所以,你也想劫綱嗎?”方知遙猝然問道。
番薯吃了一驚,急忙說道:“怎么可能,我就是個和尚,念一天經敲一天鐘,安安穩(wěn)穩(wěn)過完余生就行了。”
“你呀,絕對不是那種能安穩(wěn)的人?!狈街b說道:“如果你想劫這趟綱,我可以幫你?!?p> “?。俊狈磉€是否認:“你在想什么呢?”
“我有我的目的?!狈街b說道:“但也算是還你今天的人情?!?p> 番薯歪嘴冷笑了下:“你也看到了,我有柳大善人這種兄弟,想要錢直接和他說就是了,何必大動干戈去做這種亡命之事呢?”
方知遙見番薯還是矢口否認,也不再說這事,只是道:“總之我話就撂在這了,你算是我的朋友了,如果你需要幫忙,盡管向我開口就是?!?p> “那謝過方姑娘抬舉了。”番薯趕緊作揖行禮。
但其實番薯很明白,包括朱善東也很明白,柳及垣再如何腰纏萬貫,終究那些錢都是他的。作為兄弟,大家都是平等相交,若不是真的危急關頭,誰都不會給自家的兄弟帶去麻煩,總是想著能優(yōu)先自己解決。
“醒醒,天亮了!”番薯搖了搖朱善東,朱善東還趴在桌上睡著。
“她回來了!”番薯吼道。
“哪里哪里---”朱善東立刻跳了起來,看了眼四周,卻發(fā)現坐在飯桌前的,還是只有方知遙和番薯。
“你個混蛋!”顯然番薯的話讓朱善東想到了某個重要的人,朱善東惡狠狠地看著番薯,罵道:“我不是和你說過,不要提她的嘛!”
“喂,我可沒說是哪個??!”番薯不甘示弱,反駁道。
“我還能有哪個???”朱善東站了起來,急忙說道:“行了行了,你今兒是酒戒和肉戒都破了,馬上要破什么,色戒嗎?”
“破男色戒嗎?”番薯朝著朱善東擠眉弄眼,直把朱善東看得一陣難受:“滾滾滾---”說完朱善東趕緊站起身走了出去。
“干嘛去呀?”番薯問道。
“小解不行?。俊敝焐茤|還是搖搖晃晃的,扶著墻走了出去。
“他呀,看著貪財?!狈街b說道:“其實刀子嘴豆腐心,你們關系很鐵吧?”
番薯回答道:“那必須的,和柳及垣一樣,我有著一群好兄弟?!?p> “雖說,這些年我在云何寺做和尚,聯(lián)系越發(fā)少了,大家都流落于江湖之中。但我們卻也都知道,只要誰需要幫助,只消開口,寫一封書信,那他們都會從四面八方趕來,絕不帶任何猶豫的?!?p> “有這樣的朋友,就足夠了?!狈街b眼神里三分羨慕,七分悲愴。
“還有件事情,我想請教姑娘---”
“但說無妨?!?p> “你此番刺殺的目標,究竟是何人?”番薯問道。
方知遙看了看番薯,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說道:“我不能告訴你?!?p> “為何?”番薯問道:“莫不是你還想著遵守黑煞的規(guī)矩?”
“對。”方知遙說道:“興許我不說,這事還有周旋的余地,將來還能成為與義父談判的籌碼?!?p> “你太天真了?!狈頁u了搖頭:“這種事情,開弓沒有回頭箭的?!?p> “你不了解我義父,不管如何,他始終都是念著我的神通,不會輕易放棄我的。”
“你太不了解人了。”番薯則說道:“人心里都有個度,在那個度里,你肆意妄為都無所謂;但一旦越界,之前的縱容都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則是不計代價的摧毀?!?p> “總之這事情你不要問了?!狈街b說道。
“那行,但下面這件事情,你要如實回答我?!狈砗苁菄烂C地說道。
“請講---”
“我第一次遇見你,就是那天在水潭里,將你打傷的人是誰?”番薯問道。
“我的除名人。”方知遙說道:“我們黑煞殺人,除了殺手之外,還會帶著除名人。除名人做的不光是要幫暴露身份的殺手殺人,還需要將這個殺手從黑煞除名?!?p> “你殺了你的除名人?”番薯問道。
“是?!狈街b說道:“當時我已經決意要逃離組織,所以我殺了他?!?p> 番薯看著方知遙的雙眼,他知道,方知遙這句話說謊了。
這句話中,始終有著讓番薯覺得不自然的地方,不光是這多余的解釋。
本身必要解釋的話,去做了多余的解釋,往往就是為了掩蓋謊言。
“你除名人的尸體在哪里?”番薯繼續(xù)問道。
“那日水潭中。”方知遙回道:“他以水潭妄圖阻我的九轉熾焰刀,被我一刀砍入水中,但我也中了他的招,身受重傷暈了過去,幾乎致命,昏迷時神功自運,最終才自燃而愈?!?p> “所以那日豆芽救的人,就是你吧?”番薯問道。
“應該是的?!狈街b嘴角一笑:“他可真是個好孩子?!?p> “但我要提醒你的是,你的除名人,可能還沒死。”番薯說道:“我的嘴一向很靈,那日我在水下是嘗到了一絲血腥味,所以才會對你有的懷疑。但后來我再下水的時候確定了,水下只有一個人的血腥味,但是有汗味,是男人的汗味?!?p> “男人的汗味?”方知遙問道:“你如何嘗出來是男人的?”說完她有些吃驚道:“莫非你嘗過男人的汗?你果真有那癖好?”
“胡扯!”番薯立刻說道:“這世上,不就是男人和女人么?我一下就能嘗出女人香汗的甜味,那剩下那臭的,不就是男人的汗味嘍!”
但說笑歸說笑,番薯還是極為嚴肅地繼續(xù)說道:“所以我擔心,你的除名人還沒死,還在某個角落里,準備動手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