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是第一個關(guān)注三三公眾號的人,可他太過忙碌,待他看見這篇名為《我的院長媽媽》的文章時,已是夜間回到家,此時阿詩已經(jīng)入睡。
他將手機(jī)摁掉,坐在床邊,借著窗外灑進(jìn)來的月光,看著阿詩熟睡的面容,心就如她的文字,層層酥化柔軟。
他的手撥弄著阿詩落在額前的秀發(fā),不曾想驚擾了她的夢境,以為她被自己吵醒。誰知,她只是向右翻去,又美美的睡了。他想,阿詩定然是在夢中見到了院長媽媽,將她心底想要的那份促膝長談的時光,進(jìn)行著彌補(bǔ)。
翌日,天微微亮,楚辭便掀被起床了。他習(xí)慣性地在阿詩額前一吻,隨后替她捏好被角,便穿戴好走進(jìn)廚房,準(zhǔn)備著早餐。阿詩起來之時,他早已出了門。
他在車上盤算著阿詩晨間的時間,當(dāng)她剛剛端起牛奶準(zhǔn)備入口時,便接到了楚辭打來的電話,話語之中不免有著對于自己這段時間忙碌的抱歉??砂⒃妳s心疼他如此操勞會累壞了身體。
“阿詩,等忙完這段時間,恰好你放暑假。我們找上一個地方,出去走走。”
阿詩實(shí)在沒有拒絕的理由:“好?!?p> *
阿萊有了女兒的陪伴,與家人的溫馨,笑容多了。
不對,準(zhǔn)確地說是笑容比之前多了份暢快。
阿詩說:“阿萊,現(xiàn)在的你,讓人很喜歡。”
“這么說,以前的我,你不喜歡了?”
阿詩故意挑釁她的情緒:“不喜歡?!?p> “不喜歡,我也要賴在你身邊?!卑⑷R伸手抱住她,此時兩人恰好看見楚辭與姚先生一起走進(jìn)了素秋閣。
阿詩推開她,從位置上起身,與楚辭相視一笑,走到兩人跟前:“姚先生?!?p> “看來今日來這素秋閣是對了。早就聽聞阿詩老師煮茶技藝了得,不知今日姚某是否有幸能到阿詩老師親自煮茶?”
“姚先生過獎了?!彪S后看了一眼阿萊,便帶著兩人往包房而去。
阿詩坐在兩人對面,談話在耳畔縈繞,若是聽見一些惹人開心的字眼,唇角笑容總不免會加深。
楚辭的目光總是會時不時的跳轉(zhuǎn)到阿詩的身上,此時若是阿詩抬眸,總會在這間小小的屋內(nèi),架起一道繾綣的光。
姚先生看著,笑容會心,有羨慕,更多的是追憶。
纖長的十指極為熟稔的擺弄著面前的整套茶具,茶的清香在她的手指間縈繞,每次動作的伸展調(diào)轉(zhuǎn),都帶了幾分未加修飾的雅氣,將她所走過的滄海桑田所掩埋,展露出來的全是時光安然的美好。
阿詩日常很喜歡與年長的人打交道,總覺得在他們身上能學(xué)會年輕歲月里面難有的那份豁達(dá)。不管是院長媽媽,還是徐弘年都不約而同的向她展現(xiàn)出來那份看透生活的爽朗,于她來說很是受用。
徐弘年常說:“少飲酒,多喝茶,看淡浮沉,起落,天地漸寬?!?p> 阿詩將煮好的茶端起分別放在兩人的面前,喝下去的幽香,掛在齒間,彌漫了楚辭的情,卻沉了姚先生的眸。僅是一小杯,今日便未再喝茶。
兩人不方便詢問,以為是今日這茶沒對姚先生的胃。
然而,今日這茶,卻是極對了姚先生的胃。曾幾何時,也有一女子,能將這茶煮出煙火琉璃的韻味來?;蛟S,勾起他憂思的是因?yàn)榘⒃娚砩夏欠莸徘謇涞臍赓|(zhì),總是那般的鎖人眼球。
見姚先生不喝茶,阿詩便喚人送了桂花釀進(jìn)來,給兩人倒上,自己未喝。
“看來,這楚律是被阿詩老師的茶怡了情,被這酒醉了心!”姚先生小酌慢飲,開著玩笑。
楚辭笑著附和:“誰說不是?!?p> “醉心怡情也是要講天時地利人和的?!眱扇讼嗍叵喟?,緣分重要,情投意合更重要。
“是啊?!币ο壬畔戮票?,長長地感嘆了一聲:“天時地利是多么重要?!?p> 人人提及過往,都會情不自禁的帶出一份惆悵與傷懷。可姚先生的這份傷懷卻如阿詩所煮出來的茶,多了一份明朗,就似他站在懸崖峭壁邊上,身后是當(dāng)下對他的緊追不舍,他張開自己的雙臂,面向萬丈深淵,臉上的笑容是解脫,夙愿即將實(shí)現(xiàn)的輕快。
阿詩曾為了寫好筆下的懸疑故事,特意去研究去心理學(xué),請教了知名的心理醫(yī)生,自己也翻閱了多本有關(guān)心理學(xué)的書籍。人心,向來都是最難剖析的。
這刻,她卻輕易捕捉到了姚先生心底的悲嗆,或許長時間的受過風(fēng)化,并不太濃郁。它就如家中那墻壁上張貼多年的畫報,早已與他融為一體,分隔不開了。
離開素秋閣時,姚先生站在車身旁,拐杖將他穩(wěn)穩(wěn)的支撐,像是若沒有了它,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是他的葬身之所。給人營造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就如他每次看阿詩,就仿佛是在穿過她,看向另外一個人,藏了一份故人情懷:“阿詩老師,我這段時間總是麻煩楚律,不會怪我占去了你的時間吧?”
阿詩笑著:“不會?!?p> 送走姚先生,兩人就這樣沿著街邊走著,淺談聲與街上的喧鬧混為一體。他們終于也在自我的腳步下用原本的清冷,擁抱住了這大千紅塵。
從素秋閣出來,沒有中央大街的繁華與熱鬧,它是時代所留下的那份靜謐。路邊時常有小貓小狗竄來竄去,牙牙學(xué)語的小孩在父母的懷中,說著讓人聽不懂卻極軟人心的話語,而那些剛剛學(xué)會走路的小孩,帶著自己的朗朗笑聲,一路向前的冒險。
道路兩旁的樹木早已冒出了的嫩綠,將冬季的蕭瑟洗清。當(dāng)兩人路過一處小學(xué)時,外面有老人推著賣小糍粑的,阿詩掏出錢買了一小碗,叉起一小顆送進(jìn)他嘴里:“怎么樣?”
楚辭點(diǎn)頭,表示味道還可以,只是提醒她少吃一點(diǎn)。畢竟這東西吃多了,不易消化。可阿詩貪嘴,還是將它們?nèi)砍酝炅?,后果便是晚餐吃不下了?p> 楚辭搖頭,這樣子,那像是照顧了父母多年的成年人,更像是需要他人呵護(hù)的孩子。
走久了一點(diǎn),阿詩有點(diǎn)犯困,她靠在楚辭的肩上,雙眼微微閉著,將自己全身心的交付到楚辭的身上,不擔(dān)心他會帶著自己誤入歧途,也不擔(dān)心他會帶著自己錯過禮花綻放。只要他在,一切都是好的。
“我們坐坐?!眱扇嗽谀程幑珗@的草坪上坐下,阿詩屈膝著雙腿躺下,頭靠在他的大腿上,抬手遮住從茂密的樹林中穿梭進(jìn)來的陽光,想要利用這份閑暇去好好的夢一場。
眼前的一切都是悠然模樣,抬眸望遠(yuǎn),捕捉到一對相扶而行的老人,曾經(jīng)有多少對這樣的老來伴從他面前路過,換來的都是他淡漠的一掃。如今,他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女子,卻幻想著當(dāng)兩人年邁時,他或許也會這樣牽著她,或者她牽著他,走過他人眼中的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