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你知道嗎,連李賓都被專案組叫去談話了?!?p> 聞憶說李賓的時候,他展露出他招牌式的笑臉,像一朵菊花一樣,每一條肌肉,都洋溢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聞憶每一次這樣沖著何志偉笑,何志偉都有一種出拳的沖動,揶揄的意味太濃,不過,今天沒有。
“他也涉事了?但是他出賣我們,獲得三等功的事,也不歸他們專案組管?。 ?p> 何志偉覺得這些事,和崔鵬他們追逃專案組,沒什么關系。
“不是,是因為向駱秉承通風報信,被專案組查到了通話記錄?!?p> “怎么回事?”
何志偉不知道那晚隊里發(fā)生的事情。
“你們在失馬橋槍戰(zhàn)之后,當天夜里,武局派專案組的民警來隊里,要把湯蔚辰和駱秉承控制住,防止他們外逃。但當時,駱秉承不在隊里,我給他打電話,想騙他回來。沒想到,李賓在門外偷聽,他偷偷地給駱秉承打了電話,結果駱秉承湯蔚辰就跑了,讓武局震怒,要專案組查清李賓在電話里究竟有沒有通風報信?!?p> “不用查,肯定是他,沒跑!”
何志偉拍了拍床。聲音有點大,章一楠用手擋住嘴唇,示意何志偉小聲一點,然后指了指拉著隔簾的鄰床。
“沒事,他和人打架,被打失聰了?!?p> 何志偉雖然這么說,還是壓低了聲音。
“對,這個家伙耍小聰明,根本沒想到,解宮海會栽在你手里,他想把我也賣了。”
經(jīng)過這些事,聞憶看懂了很多人,也包括眼前這個家伙。不過,他喜歡何志偉這股子傲勁和膽量,像打不死的金剛。
總能在別人身上,看到優(yōu)點,才能贏得別人的友誼,聞憶就是這種善于發(fā)現(xiàn)別人優(yōu)點的人。
“不用鑒定,李賓就是小人一枚。”
章一楠說的有些刻薄。
“管他是什么君子小人,不聊他了,薛付現(xiàn)在暫代隊長,他說他太忙,委托我代表隊里,探視你這位大英雄?!?p> 聞憶沒有恭維的意思,他心里真的認為,面對占絕對優(yōu)勢的歹徒,想都不想,敢拿槍就射,就是大英雄。
不過,他不知道,人一旦想多了,往往人往往會失去勇氣。
“托詞吧,”
章一楠質疑著,何志偉不畏個人生死,擒獲了土狗費一伙亡命之徒。是為警隊添光增彩,隊里連一個領導都抽不出來探視,根本就說不過去。
“也許吧,不過駱秉承逃跑之后,給隊里留下了一堆亂攤子。尤其是他領走的那支槍,給我們內勤帶來了很多麻煩?!?p> 聞憶對此心有余悸。
“賴猴子遞給我的那只槍,不是咱隊里配槍,是土狗費他們在黑市買的?!?p> 何志偉沒搞明白怎么就連累到了內勤。
“不是賴猴子給你的那把,是解宮海自殺用那支配槍?!?p> “咦?元旦那晚,駱秉承不是把槍送還回來了嗎?”
何志偉記得駱秉承與自己玩的貓鼠游戲。
現(xiàn)在看來,那天晚上,是駱秉承做掉自己的最好機會,雪天路滑剎車失靈,是他逃避打擊的最好借口。
“駱秉承又找了一個理由借走了?!?p> 聞憶嘆了口氣說。
“難怪,沒病不死人,只要出事了,就有責任。”
“好有一個事,就是李賓主動要辭職,單位沒批,說要等案件水落石出之后,再處理他的問題。”
“就是,他想的溜!禍禍完大家了,就想拍屁股走人,那有這樣的好事啊,開除出去是對他最輕的處罰?!?p> 章一楠恨透了李賓,連她這個局外人都害,有點過份。
他把自己看駱秉承房屋合同的事情,出賣給駱秉承,最后,自己和何志偉差點被駱秉承設計成跳崖自殺。
這里,李賓罪不可恕。
“他完了,不理他了,不過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我聽說薛付準備競聘隊長。到時,空出了副隊長的位置,你準備競聘嗎?”
聞憶問何志偉。
“我可能還不夠資格吧,我前妻告我的事情,紀檢還沒正式結案呢?!?p> 何志偉覺得被壓制的太久了,兩三年了。
“你們都離婚了,還受影響嗎?”
章一楠不懂。
“紀檢部門還沒結案,不知道受不受影響啊?!?p> 何志偉無奈地說。
“專案組在駱秉承的保險柜里,搜到了你前妻的日記。麻子六承認,那是在你家偷的。追逃專案組查看了內容,因為涉及你被誣告的事,他們就把日記移交給了紀檢部門?!?p> 這消息讓何志偉臉紅,家丑又要外揚了。
“真的?”
其實,他早就能看到他前妻的日記,那把抽屜小鎖,根本就鎖不住他,只是他不想。
當時他不想離婚,怕離婚后遺癥,會波及到女兒的學業(yè)。
“據(jù)傳,她根本就知道你沒出軌,她就是想讓你凈身出戶,她惦記著你的房子?!?p> “我知道,她就想證明我有錯在先而已,我也是不想拆穿她,拖一天是一天,最好能拖到女兒高考?!?p> 何志偉那時想當鴕鳥而已。
“聞憶,你讓志偉應聘,你怎么不去呢?”
章一楠好奇地問。
“他要考研!”
何志偉替聞憶回答了。
“真巧,我也是準備去歐洲留學讀碩士研究生!”
章一楠興奮地說。
“沒聽你說過啊?”
何志偉感到吃驚。
“我告訴過你啊,我想獲得普利策獎?!?p> “這也算告訴嗎?這么含蓄,誰聽的懂啊!”
何志偉感到冤到家了。
“我早就開始準備了,雅思考試我都過了,只是一直都沒有合適的機會和你明說。”
她與何志偉冷戰(zhàn)的時候,她就想借機斬斷情絲,她要留學幾年,她沒有做好異地戀的心理準備。
她之所以改變主意,是因為老必被撞,讓她覺得,她有義務配合何志偉,抓住傷害老必的兇手。
她沒想到,愛情之火,越壓越旺,兩個人感情,更因為失馬橋槍戰(zhàn),得到了升華。
愛,從來都沒有定式。
“探視病人的家屬,可以離開了,病人需要休息了?!?p> 這時護士來崔人了。
“不管別人怎么說,老何啊,我看好你,護士在趕人了,你多保重,我先走一步,咱哥倆出院再聊!”
聞憶站起身,就往門口走,到門口又扭頭補充了一句:
“果籃是單位送的!”
聞憶走了。
章一楠坐回了何志偉身邊,她伸出右手,撫摸著何志偉的臉問:
“委屈嗎?”
何志偉眼圈有點兒紅,他靠著被子,緩緩地點點頭,輕聲地說:
“有點兒?!?p>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章一楠說完這句話,自己都覺得有點兒假。
識君之人,也許只有她和賴猴子吧。
“你會走嗎?”
何志偉用一只眼睛看著章一楠的臉,有些不舍地問。
“護士不讓家屬陪床照顧病人!”
昏暗的病房燈光,讓房間內,有了一層朦朧感覺,章一楠脈脈地看著,眼前這個真為她擋槍的男人,這兌現(xiàn)了他之前的承諾。
她現(xiàn)在有些后悔,不該告訴他,出國留學的事。
她此時看,被紗布包裹的何志偉,有幾分凄涼,有幾分落寞,讓她有了一種心疼的感覺。
她伸出手來,撫摸著男人英俊的臉頰,有了纏綿的愛意。
她想,如果他帶著黑色的眼罩,會更有韻味。
酷酷地,帥帥地,壞壞地讓自己癡迷。
紗布下被釋放出來的右側濃眉,像是有人用蘸滿墨汁的毛筆,寫出一條反捺,把何志偉的臉,修飾的更加堅毅。
高挺的鼻梁,從紗布的纏裹中,綿延下來,筆直地落在了人中之上,像是一道不屈的山梁,挺拔俊秀。
明亮的杏仁獨眼,讓章一楠看著心醉。有愛如此,人生足矣。
她忍不住,用雙手捧著何志偉的臉,輕輕地吻了一下他那野性十足的嘴唇。
她真的愛,愛眼前這個纏著繃帶的酷男人。
紗布后面的那些傷,永遠都是屬于她一個人!
她為這些傷,感到心痛,更感到驕傲。
那六處疤痕,就是這個男人永遠摘不下來的光榮徽章。
如果愛有疆,對章一楠來說,那就是永恒。
“我不是說今晚!”
等著章一楠濕潤的嘴唇離開后,何志偉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
“我知道,還早吧,現(xiàn)在還不到二月份呢,入學也要九月呢。”
章一楠呢喃地說。
從那夜的現(xiàn)場開始,這個男人,就她的永恒。
一百年太短,愛就愛他個生生世世,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