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折騰,當晚陳允就發(fā)燒了。
本來還想著去醫(yī)院看陳哲的,現(xiàn)在倒成了自己躺在病床上。
“靠!老娘就幾天不在!你是巨嬰嗎你,都不會照顧好自己!”
“年初一跑到葫蘆陵園那山頂去祭拜你是不是瘋了啊?”
“笑死我了,人家新年喜樂樂,你倒好,躺醫(yī)院去了。”
陳允躺在病床上,一手打著點滴,一手無力地扶住手機看著視頻里的三人,抽著不斷留下來的鼻涕,說話都吃力。
這到底是燒成了多少度啊…那么難受。
“你給我等著啊,老娘過兩天就回去,看你那衰樣,可憐死了。琴澤修呢?怎么沒見他人影?死了?。俊?p> 每當葉笙婭自稱‘老娘’,她們就知道她火氣來了,但要是不在意這些細節(jié),她的聲音和語氣都能和響雷媲美了。
“他剛才來了電話突然有急事走了…大新年的誰管我啊,好好過你們的年吧,我沒事。”陳允裹著重重的鼻音說道。
琴澤修怎么說都是個大忙人啊,把時間都花在她身上才不正常吧?
她又不是他的誰。
但在下一秒陳允就懵了。
門被推開,林慎宇和一個看不清身影的男人一并走了進來,林慎宇依舊是大大咧咧的,進來就說:“小嫂子,我們來看你咯?!?p> “…小、小嫂子?”
手機那頭瞬間安靜,像不曾存在過,陳允甚至還懷疑她卡了。
“嗯?不是吧?還沒拿下?”林慎宇身后的男人驚疑地開口。
陳允這一看更懵了,竟然是韓錦原?
“沒啊,不過也快了吧。”林慎宇玩世不恭地笑了笑,拉開椅子坐下就翹起腿來一副大少爺?shù)臉幼印?p> “…不是,你們在說什么?。俊辈恢朗遣皇菬龎哪X了,陳允感覺整個人都暈乎乎的,聽東西都感覺聽出幻覺來了。
“沒什么~”林慎宇痞痞地笑了笑,帶著幾分玩味。
陳允無力地掛斷通話后放下手機,這仨該不會是死了吧,偷聽還這樣的?
陳允看向他倆:“今天年初二啊,怎么跑我這里來了?!?p> “沒事,正好來看看陳哲。”
燈光打在韓錦原硬朗的面容上顯得了幾分柔和,最近韓錦原總是給人感覺很溫柔親切,不知道是不是出至于同情。
林慎宇想起了什么,含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你也挺牛逼啊,大年初一的跑葫蘆山陵園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去掃墓?”
陳允拉起棉被,不想聽他耍嘴炮,埋被子里喃喃道:“我也只是想家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氣氛沉寂,他們似乎聽見了,都沒再說話。
“你…有去看林熙嗎?”
林慎宇的聲音有些低沉,陳允下意識抬起了頭,便看見他露出微微失神的神色,眼里的光消失了。
陳允才突然想起林熙…也葬在葫蘆山陵園。
“…沒有。”陳允已經完全忘了。
林慎宇苦笑一聲,沒說話。
林熙是小林慎宇五歲的妹妹,是一個天使。
陳允依稀記得她的容貌,她皮膚很白,白得沒有血色,眼眸和發(fā)絲都是褐色的,十分瘦小,七歲的時候還像五歲一樣。
她笑起來有兩個甜甜的酒窩,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線像月亮一樣,非??蓯鄯浅L?。
林家就林慎宇和林熙兩個子嗣,林家這一代林熙是唯一的女孩,打從出生起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所有人都將她當小公主寵,是每個女孩都會羨慕的女孩子。
陳允也一樣,以前她也很喜歡她,卻也偶爾會嫉妒。
但一看到她的笑,就覺得心服口服。
當然這也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林熙七歲那年就過了鋼琴八級,八歲小提琴五級,畫畫天賦異稟,科科滿分,會說一口流利英語,甚至通過家教學到了初中數(shù)學。
是如此優(yōu)秀、如此完美。
這就是她的魅力啊,每個人都說,將來她長大了,不知道該便宜哪個小子呢。
林慎宇最疼愛的就是林熙,陳允最羨慕林熙的,就是她哥哥林慎宇是個寵妹狂魔。
陳允經??吹胶芏鄷r候她的出現(xiàn)就能化解很多,像是以前爺爺奶奶吵架冷戰(zhàn),林熙一出現(xiàn),兩人就沒事了,爭著抱林熙,還互相勸說當心點。
像是有人遇上煩心事的時候,她一出現(xiàn),一個笑容,就治愈了人心。
她的笑容百看不膩,是讓人想要握在掌心里,捧上天的天使。
但總是天妒英才,林熙天生患有白血病,九歲送出國治療,十歲離世。
葬在葫蘆山陵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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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林慎宇眼底失去焦距,就知道他又在思念林熙了。
一個寵妹狂魔,怎能接受自己的妹妹突然離去。
還記得林熙宣告死亡的那天,林慎宇當場暈了過去,哭著醒來。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那么脆弱的林慎宇。
琴澤修的母親林秦也是林家人,是林慎宇的姑媽,林秦看見林慎宇就會想起已逝的林熙,常常偷偷躲起來哭。
一直到今天,十年了,終究是他們林家一輩子都過不去的坎。
韓錦原突然笑了笑,拍了拍林慎宇的肩,說:“陳允看起來很累了,我們也該走了?!?p> “啊,”林慎宇回過神來,焦距漸漸恢復,干笑了兩聲才站起來,“那我們走了,好好休息。”
“嗯?!标愒实吐暬貞宦暋?p> 對于沒去祭拜林熙,陳允還是有點內疚的。
但這一刻,陳允感覺棉被里很溫暖,腦袋暈沉沉的,看著旁邊的床頭柜眼前一模糊就睡下去了。
再醒來,已經晚上了,身體還是一樣難受,頭更暈了。
整個病房里也還是空蕩蕩,周圍白茫茫一片,加上這冬天,感覺怪冷的,孤獨感總是不斷襲來。
床頭柜擺著一盒保溫裝的粥,猜想是琴澤修或是林秦放的吧。
打開看了看,沒胃口,又放回去了。
要不…去陳哲的病房看看吧。
陳允打開門的時候又嚇了一跳。
門側兩邊站著兩個人高馬大的西裝男人,還戴著墨鏡,神兇惡煞的,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兩人同時回頭,微微鞠躬喚了一聲:“小姐?!?p> 周圍的人都用著一雙異樣目光看過來,還有一個年輕婦女抱著孩子站得遠遠的,陳允一時間滿滿都是尷尬。
陳允頭疼地扶額:“姐你個鬼頭…干嘛呢這是?”
“小姐,是花姐和修哥安排的,修哥有事不能過來,安排我們來保護您?!?p> 這些人都是白手幫的人,也就是葉玲和陳序創(chuàng)建的幫派,目前琴家已經和白手幫開始了合作,至于合作什么她也不清楚。
“有病吧?不就生個病住個院嗎…回去吧,春節(jié)不回家嗎?”陳允想遣散他們,太引人注目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什么幫派世家的大小姐呢…雖然好像真的是這樣。
“不,任務更為重要?!逼湟荒腥苏f。
陳允嘆了口氣,苦笑道:“回去吧,一家人團圓,真的是很難得的事。你們的父母肯定在等你們回家吧。”
“…小姐,保護您便是我們給家里最大的貢獻?!?p> 陳允一時語塞,沒再說話。
估計這些人家里都是白手幫的人吧,是為了保住飯碗吧。
來到陳哲的病房前,發(fā)現(xiàn)同樣也站著兩個保鏢。
“怎么回事啊,守得那么嚴?”陳允問身后的男人。
男人搖了搖頭:“具體事宜我們這些下人是不會知道的,我們只是領命辦事。”
“…行吧。”之后再問琴澤修好了。
陳哲還是一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除了上次,她就沒再看過陳哲有動靜了。
可她還是抱著希望,哪怕一點點希望她都要抓緊,盡管…現(xiàn)實是如此殘酷。
一踏入病房里,陳允就感受到了些冷風,這大冬天的,空調開得也不小啊,哪來的風?
她摩擦著手心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簾子后的窗戶半敞著。
陳允心里第一念頭:哪個沒腦的竟然開窗戶?
看了看陳哲,不得已下她逆著冷風穿著單薄的病服上去關了窗戶,中途感覺窗戶有什么卡著,吹了好久的風才關上。
手上已經完全失去力氣了,手上青腫的是打針留下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吃了藥打了點滴,都沒感覺到痊愈。
最后看了眼陳哲,還是拖著病弱的身體回病房了。
連手機都無力再拿起。
病房里空蕩蕩,什么人都沒來過。
在這一刻,已經失去一切的她真的很想念琴澤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