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新沉默了一會，忽然看向萬青：“你的家鄉(xiāng)怎么樣？”
忽然間聽到這個問題，萬青收拾收拾情緒。
他抓起鼠標輕輕點了起來，他打開了播放器，如果有任何一片鋼筋水泥出演，都足以介紹那割據(jù)在時空一方的工業(yè)世界。
他的腦海里也有一個畫，和倉央嘉措詩里不一樣風格。
那些善與天斗的祖輩，造就出東亞大陸上蒼老而年輕的苦難雄邦。喜馬拉雅山脈東邊的的靜謐太空，越過無垠高原的上空，遁入歐亞大陸東海岸的深夜，翻過山脈的衛(wèi)星們將拍下一片有著黃金色紋身的大地，那是萬千城市連成的繁榮，勞動者們從廢墟上蓋的新家。
“這是什么？怎么還會有畫？還能發(fā)光？這太神奇了！”納新指了指操作臺上的顯示屏。
“二進制電子計算機，第三次工業(yè)革命帶給人類的禮物，是不亞于龍族煉金術的大發(fā)明?！?p> “工業(yè)革命？”納新默念著這句漢語，“不亞于煉金術？”
咔擦。
鼠標點動，萬青以為是醫(yī)院打疫苗的，但畫面里出現(xiàn)了奇怪的病房和奇怪的男女，以及不入流的辭措。
草！
幾乎是條件反射，萬青瞬間滅了屏。
“喔喔喔呼呼！萬青，這是什么？”納新紅著臉高叫，“快，他們似乎沒發(fā)現(xiàn)我們？”
萬青的臉十分難看地黃著。
“里面沒有活人，這是記錄下的畫面，”萬青哆嗦著解釋，“等等我，我先找找別的……”
萬青試圖轉移他注意力。
“原來是記錄的！那、那我們不用害羞了吧……那…繼續(xù)吧？”
“你……”萬青話到嘴邊噎住了，他感覺到納新的皮膚散發(fā)出燥熱。
“繼續(xù)吧？”
這個人屬于是精蟲上腦了，高科技嚇唬不住他。
原始人就乖乖地被嚇破膽行不行！萬青悔恨交加，怎么就偏偏打開了這個。
“求你了萬青?！奔{新擠著一張三天沒吃飯的臉，抓住萬青不停搖晃。
“不行，絕對不行。”
“求你了求你了！”
萬青就像是在甩粘衣服上的口香糖一樣，“這些東西傳出去會敗壞我的地位，大業(yè)要緊?！?p> “放心吧萬青，普拉多的獵人可沒把交配分類進低俗文化里，等［收獲節(jié)］到來，他們那些我們認為的低俗，嘖嘖，才叫人大吃一驚?！?p> “土著是土著，他們需要時間沉淀文明，但我可不能走出自己的底線！”
“萬青別掙扎了，告訴你……”納新眼珠子一轉，“我可知道吉雅的所有喜好啊?！?p> 萬青不說話了。
“你的家鄉(xiāng)里男女也需要幽會吧？幽會的時候呢……嘿嘿，該干什么好？怎么讓對方開心呢？你不會只想帶吉雅鉆樹林散步吧？無趣?！?p> 萬青臉色逐漸扭曲。
他的腦海里已經勾畫完所有和吉雅一起的場景。但依舊有大塊大塊的空白，而這正是他渴求的！
該死，打住，理智不能崩潰，為什么現(xiàn)在是晚上？夜晚摧毀理智的本領是有科學依據(jù)的，我該怎么和科學做斗爭？
竹破之聲在腦海炸響，思想斗爭結束了。
“成交，”萬青炯炯地看著納新良久，“通通給我說！”
“是吧？未憑感覺做人才可悲，你那底線擺那么明白累啊?！奔{新朝萬青擠眉弄眼，拍打萬青的胸膛。
“記住別外傳，”萬青使了個眼色，“把外面的族人都趕走?！?p> “好！”
納新往外探頭朝達西大叔喊，“達西你回營地巡邏去吧?！?p> 不遠處的達西利索地調頭回營帳。
納新把頭鉆回艙里，比了個大拇指給萬青看。
豎大拇指這手勢簡直全人類都通譯。
萬青顫抖地按下播放鍵。
想都不要想，這科學考察潛艇陪自己最后一次下水前，那個不正經的師兄一定亂用過這臺電腦……還記得自己被確診抑郁的時候，金發(fā)碧眼的師兄含淚傳承自己300G“學習資料”的那一刻，那動人的不舍之情。
“往外傳可以，別說是我的?！睅熜帜菚r紅著臉說。這是男人之間的信任，交付學習資料就是暴露自己的性癖，這等隱私都能交付是獨屬雄性之間的最深厚信任。
但鬼都沒想到師兄敢在科考船的電腦系統(tǒng)上作案，這兩個月作業(yè)打撈加上師兄的女朋友留在了陸地，是真給他憋壞了。
萬青拉出了腳邊的柜子，一般國外來和他們合作的大學團隊按照人性化設計，里面應該存放了那個東西。
風靡全現(xiàn)代社會的液體。
紅通通的，是滿滿的可樂。萬青拿出兩罐，交給了目不轉睛的納新一罐，嘴巴嘟囔著“麻省理工的白皮死宅男怎么都是可口可樂異端，一瓶百事可樂都沒有嗎？”。
“這什么？”納新的眼睛忙里抽閑的瞄了一眼鋁罐子，又看回去顯示屏，他嘴角掛著亮晶晶的體液。
“Coke Cole。”然后萬青沒好氣地提醒，“你把口水給我擦了！”
“你這水干凈么？這是在叢林里，要時刻小心寄生蟲啊。”納新一直眼睛盯著顯示屏上的兩人不移開。
“干凈。”萬青拔走拉環(huán)，仰頭痛飲。
碳酸落肚，流經一路渴求咖啡因的肉壁。
舒服，就像喝醉了一樣，甚至酒的效果也遠不及此。
納新學著萬青隨手一拉，眼睛始終不離屏幕地喝起來。
“哇?。。。。?！”納新大驚一跳，幾滴可樂漏出來，他趕緊按下播放鍵暫停，然后伸出舌頭到處舔漏嘴的可樂。
再然后，他瞪著萬青和萬青手上的可樂，“你的家到底在哪？”
“我說過了，在青藏高原啊?！?p> “這是你們那的泉水么？！”
“額，你就當做是吧……”萬青不想費口舌解釋。
“這簡直就是生命之水！我決定了，我要侵略那里！你，就當我的將軍吧！打下那里之后我封你做諸侯！”
“生命之水？”萬青一愣。
“這，這個！”納新大力地晃動自己手上的可樂，“這一定是掌控萬物生長的源泉之力！”
“哈？”萬青不解，“只是可樂而已……”
“而已？我現(xiàn)在感覺渾身是力氣，你的評價就只?！选?？”納新痛恨萬青對“生命之水”的不屑，大聲喝責萬青，“萬青！你的家鄉(xiāng)有這么大膽的女人，還有這么好喝的泉水，啊，怎么會這么不公平呢？我怎么不出生在這種地方呢？這種不公平簡直是災難啊！”
“災難…？你贊頌的母親倉央嘉錯詩里呢？”
“哈？”納新一臉嫌棄甚至是厭惡。
萬青呆住了。納新這個家伙完全沒什么內涵，仿佛他剛才那滴貌似是因為思鄉(xiāng)而流下的淚是唬自己的局。
“還有這個女人，”納新指了指屏幕上的女子，“她叫什么名字？”
萬青看了看文件命名的抬頭，“額……好像是佐佐木明希?！?p> “我想見她一面，”納新冷冷地說，“一定的。”
“你們在干什么？”
萬青毛發(fā)根根拔起。電光火石間，他火速地切屏幕，點開另一個文件，放出萬里長城的鳥瞰圖。
然后，萬青鎮(zhèn)定地回答：“哈哈，是吉雅，你怎么來了？哈哈、哈哈?！?p> 他就這樣不停地干笑。
灰瀾斑點的長毛衣裳閃著月色的皎潔，吉雅粉嫩的臉蛋出現(xiàn)在艙門反射的月光里，“你們在一起做什么呀？”
她不解地看著緊貼起來的兩個男人。
萬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機智不夠用了，在這女孩面前他說不了假話。
吉雅瞪了一眼納新，費力想鉆進來。
可惜艙里的載人空間已經到達極限，她只能等在外面。
“我們在喝可樂，看窗外的風景?！奔{新反應遲鈍，在震驚里終于回過神。
然后他偷偷回過頭對萬青悄悄說：“多虧你洗過六鰭魚龍的血啊，反應快真是太好了?！?p> “感情我吃那么多苦就是來給你把風的，你腦子里裝的全是女人的身體？！”萬青差點罵破出聲音來。
吉雅更不高興了：“在悄悄說什么，你們，怎么都不叫上我？”
“你怎么來了吉雅？”萬青笑著轉移話題。
“我看到他們拿了許多吃的來，就問了一下他們兩個?！?p> 吉雅移動，讓出了萬青的視線。
在吉雅的身后面，萬青看到了剛才兩名被達西大叔叫去拿食物的兩個年輕族人，還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竟然是細剎，細木的兒子腿腳完好無損地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吉雅，你怎么把細剎也叫來了?！比f青問。
“不行么？哼。我問過他們了，你們好奇怪，肯定是在偷偷搞小宴會，所以多叫了個人來吃你們飯，這就是教訓。我的獵人觸覺可感覺不到這個大鐵殼子是活著的，它根本不新陳代謝，這一坨大鐵殼子哪里要吃什么東西？你騙過了其他族人可瞞不過我的，哼！”吉雅插住了腰踱起來腳，“萬青，你來說?！?p> 萬青的舌頭打結，腦子里費力地整理語言，打算好好解釋這個陪他來到怪物世界的現(xiàn)代機械。
但吉雅的注意力非常跳脫，她馬上自己轉移注意力，變話題了，她踮腳往艙里面盯：“對了，可樂是什么，你們手上的么？”
“對。”萬青暫停思索，馬上彎腰要再拿一罐，被納新拉住了。
“喂，省著點喝嘛。”納新如是說。
“這是我的，你小氣什么……”萬青不屑。
“你蠢啊，看不到機會嗎？”納新眼珠子一轉，看了一眼萬青的罐口那淺淺的嘴唇印。
萬青很快理解到位。
“去啊?！奔{新催促。
萬青轉身看向吉雅，猶猶豫豫，張著嘴舌頭亂顫，就是說不出。
“喝吧?！奔{新見狀，伸去了自己的可樂。
萬青轉頭把納新瞪著。
故作大方啊這個人，這可惡的納新在逼我？算他得逞。
“吉雅，你喝我的?！比f青不動聲色，面朝吉雅，表情像是宣戰(zhàn)的外交官。
一片紅霞躥上吉雅臉頰，她咬了咬嘴唇，深呼吸了幾下，輕輕說：“不可以?！?p> 納新也見到了情況，一臉嚴肅。
他探身湊近失神的萬青，“別在意?！?p> “喂女賊，”納新朝吉雅高喝，“是不是聽了誰的話？”
吉雅流露出半刻的慌張，接著馬上咬唇憤憤然說：“是我自己猜出你們在瞞著我的。”
“別不識好歹，小心我們猀犽吞對你失去興趣啊，無聊的女人?！?p> 吉雅轉眼里眉一皺，忽然潮濕了的雙眼瞪著萬青和納新。
“喂，女人？”納新驚詫不已。
“果然是這樣，果然，你們男人就是容易得意忘形，果然不能太早，要被你們吃定的?！?p> 納新結巴了：“……這誰教的……”
瑞麟吉雅的背影已經消失在月下的密林，離崗的兩名放哨族人也回了崗位。
火把在遠方模糊。
“真是可怕唉……”納新得出結論，“還是大膽的女人好，不用猜。”
“萬青，你別發(fā)呆了呀！我明天再幫你想辦法哄女人?！奔{新拍拍萬青，聳聳肩膀，嘆氣，接著豪飲。
“剛剛說過，你把我提前叫醒了，那現(xiàn)在他們都走了，可以了，現(xiàn)在就帶你去個地方，這個地方也是另一個我給我留下的任務。”
“另一個你……”萬青驚異，“納新，你能察覺到你的另一個人格‘殿下’么？”
“當然，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納新已經鉆出了艙門，“走吧，今晚用那煉金術師給你的【萬族權能】學習‘繩文’，我們要去傳承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