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一)
夜間,躺在床上再一次輾轉(zhuǎn)反側(cè),今天不過一時沖動,我改變了綠吹的命運,雖然我不知道這種改變是好還是不好,但是她沒有選擇,這讓我想起了在皇上面前的自己,那時候何嘗不是這樣的無奈。仔細一想,這皇宮中所有的人何嘗不是被別人操縱著,那個人也許是他們的父親,也許是別人,但是我們都逃不掉的是命運。
第二日一早,我就起床了,看了看窗外雪已經(jīng)停了,屋檐后面枯了的樹枝在風中微微搖擺,天空依舊是陰沉的顏色,但是我很喜歡。
我去看了綠吹,如今她被我安置在德妃的雍慈宮,安排了兩個宮女伺候她,另外又請了教習歌舞的姑姑來教她,我不知道這一年對她意味著什么,但我希望這一年她可以靜下心來想想自己的出路。
“你可知道今日有什么安排?”玄櫻姐姐仰臉看著我問道。
冬日的天氣微微有些干燥,她的皮膚卻如同玉石一般,此刻烏黑的秀發(fā)之下更覺晶瑩剔透,我笑道:“能有什么事情,年年過年,年年難過”。
玄櫻姐姐撲哧一笑:“你說話的樣子好像一把年紀似的,何必如此,告訴你,今天先去宸昭儀的宮中請安,之后咱們幾個合計一下怎么玩”。
去宸昭儀宮中?皇上做事情果然不留余地,按照規(guī)矩,既然太子已立,自然是應該先去賢妃宮中請安的,他這樣安排擺明是挑起宸昭儀和賢妃之間的矛盾,連帶著淑妃也是一臉得意,她怎么能不高興,至少自己的兒子還有機會。
“行了,我們先去吧”我和玄櫻姐姐徑直去了宸昭儀宮中。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來宸昭儀宮中,想象中應該是極其華麗的,果然還沒進殿,就有些威嚴的氣勢,八角的樓宇屹立在雪中,連帶著其他兩座側(cè)殿,以三足鼎立的形式傲立。朱紅的圍墻里一只只艷麗的臘梅探出頭來,我忍不住加快步伐,進了大門,更覺寬敞,只是可能是下雪的緣故,院子里的樹木和草地都被厚厚的覆蓋著,那些厚重之下想必有很多珍貴的花卉,只是這樣的季節(jié)也看不出到底有多美。
走著走著,便是一處白玉的石橋,我站在橋上,想象著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叫吹簫的景象,也許宸昭儀這樣一個嫵媚卻又奇怪的女子也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在這橋上于明月寄托相思吧,想起她心里有些怪怪的,似乎每次我傷心的時候她都注意到了。
終于到了正廳,我和玄櫻姐姐算是來得早的,除了付如呤和安玉容已經(jīng)到了,其他的皇子們都不見蹤影,見我們到了宸昭儀很是歡喜,今日她穿著一件紫色的金絲繡花衣裙,腰間一條黑色的白玉腰帶,發(fā)如墨染,膚若凝脂,頭上插著紫色寶花玉石步搖,一側(cè)紫色絹花輕簪,許是剛起床,怎個人有些慵懶,卻又香艷無比。
我見她似笑非笑的看著我,知道她是絕說不出什么好話的,“清兒,昨天睡得不好嗎?怎么臉色這么差?”。
我已經(jīng)習慣她這樣的語氣了,于是笑道:“是睡不好”。
她似乎很滿意我的回答,意味深長的一笑,這時門口有人來報:“宸王、宸王妃到”。
我有些吃驚,這么早他們怎么就進宮了,然后便看見玄晨和慕容嫣嫣二人走了進來,慕容嫣嫣今日氣色不錯,那張白皙的臉上微微有些紅潤,容顏秀麗與玄晨的俊朗飄逸相輝映,真如神仙眷侶一般,我心中有些嘆息,卻聽見玄櫻姐姐起身告辭,我也慌忙站起身來,慕容嫣嫣看我們的眼神有些困惑,但她終究沒有問出聲來,宸昭儀故意說道:“宸王、宸王妃才到,清兒你們就再坐會吧”,我有些尷尬答不出話來,瞅了玄凌一眼,他果然說道:“日后見面的機會還有很多,給其他娘娘請安可不能耽誤”。宸昭儀面上一顫,旋即點了點頭示意我們離開,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她略有些失落的神情。
初一(二)
回到雍慈宮,我自覺沒趣,為什么要逃?面對慕容嫣嫣和玄凌我就這么有挫敗感嗎?不是不愛了嗎?為什么要難過?心中一煩,扯過頭上的珠花,狠狠的砸在鏡子上,哐的一聲,珠花掉落在地上,銅鏡只是輕微的搖了搖,一切又恢復了平靜,我跌坐在床上,想著自己如同潑婦一般的舉動,先前的優(yōu)雅哪里還有半點存在?玄櫻姐姐站在房門外,看著我莫不做聲,良久她走了過來,拿過梳子將我凌亂的頭發(fā)一絲一縷的梳起來,又插上了別的珠釵,“你可知道這宮中的女人活著是為了什么?”她幽幽的語氣。我一驚,這不是平日她說話的樣子,“不過是為了皇上的垂愛,或者為了某個位置”我說。
“可是能得到這二者的又有幾個人呢?如媚妃和孝端皇后,深受父皇喜愛,那都是父皇心坎里的人,可是如今不也香消玉殞了嗎?幼時我常見母妃流淚,可是后來母妃便不在流淚,那時候不明白其中的原委,可是今天你看看,母妃依然是父皇的寵妃”玄櫻姐姐看著我繼續(xù)說道:“我雖然為你生玄凌的氣,可是有些話也早想跟你說,女人有時候不能要求的太多,否則受傷的便是你自己,至于玄凌,若是你仍然喜歡,那就要忍受慕容嫣嫣的存在,你若是找了其他男子,也不會就只有你一個,這是千百年來宮中的規(guī)矩”。
這話如當頭一棒,是呀,我若是跟玄凌在一起,就要忍受慕容嫣嫣的存在,跟玄晨在一起,就得跟杜心兒和平相處,即使是跟玄清在一起,也不能保證他今后不納妾,想到這里,忽然覺得這些情情愛愛的事跟自己已沒有了關聯(lián),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如此簡單的愿望看來在這里都會變成幻想,男尊女卑的時代里,哪里有我的立足之地?
“你也別想了,一會四哥和八弟會過來”玄櫻姐姐見我恍惚,安慰道。
她離開房間之后,我獨自一人靠在窗前,想起在現(xiàn)代的種種,即使和立羽分手,也不是沒有機會再遇見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立羽選擇了別人,可我也有選擇別人的機會,至少還有家人,還有朋友,不會如此無助,不會淪落到婚姻都做不了主,不會窩囊得跟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想到這里,心酸不已,立刻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