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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隱相

第六十二章這是什么道理

大唐隱相 初·十三 2077 2020-08-19 11:56:46

  杜甫家學深厚,這一點老先生給他上第一堂課的時候就看出來了。他找到李泌,想讓李泌把這人留下來。

  “再有些時日,此人可為先生也?!闭f這話的時候,老先生一副愛才惜才的模樣。

  “老先生,你就說過些年他能不能考中進士吧?!?p>  “這------不好這樣說吧?所謂學問,通經(jīng)熟典是一種,所學實用是一種。若是說起治國安邦,后一種更為有用。這杜甫兩種都好,卻兩種都不好?!?p>  “這話怎么講?”

  “除作詩外,無所長也?!?p>  李泌明白了,杜甫所學的東西,面廣而雜,沒有專長??蓵鲈娋秃芰瞬黄鹆耍渌铧c也就瑕不掩玉了。

  “此子若是日后能做個先生,倒是不錯的?!?p>  說完,老先生走了。

  李泌明白這是老先生的切身體會。他自己就是所學過多過雜,久考不中,做了這先生后,卻是得心應手。

  他教出的學子中,不但有精于明經(jīng)策論的顏真卿和許遠等人,還有后院學堂中對老先生年少時經(jīng)歷戰(zhàn)亂,于亂軍中縱橫捭闔,最后得以全身而退的這種求生本事十分感興趣的蘇煥李余等人。

  不能不說老先生有才。可這樣有才的人就是死在了科考這一條路上。

  “你這是在杜甫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了吧?”李泌沖著那個背影說道。

  老先生已經(jīng)走遠了。

  李泌卻犯了難。一個本來可以成為詩圣的人,要是最后卻做了這書院的先生算怎么一回事?

  杜甫若是做了先生,是不是“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的詩句就寫不出來了?那么,自家常常拿來教導李嗣業(yè)等人的這句話是不是就是自家的了?李泌想想就想笑。

  一個詩人的心靈是脆弱的,這樣的心靈容易受到傷害。可要是想寫出像“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這樣的詩句,卻非得這樣的心靈不可。

  追逐功利之心常見,然憂國憂民之心少有。既然這杜甫心懷天下之憂,那就讓他做個這樣的人好了。

  書院不缺這樣的先生,書院缺的是教授實用之術(shù)的人。

  這樣的人可在亂軍中求生,也可在詭譎多變的官場中勝出,最后,就是不世的治國良才。

  未來的大唐需要的就是這種人。至于像老杜這樣的人,還是寫詩好了。

  他的詩里有盛世春秋,也有亂世慘象,有小民悲歌,也會有凄凄別情??傊?,要寫盡一個世道的悲歡離合,道盡一個人的所思所慮。如此,他才稱得上“詩圣”。

  “老杜啊,你在這里已經(jīng)一月有余,過的還習慣嗎?”

  “習慣習慣,這里的先生對我都極好,學子們也不欺生,飯菜也可口------”

  李泌覺得他是想常住下來了。

  “聽說你家人給你來信了?”

  “哦,是我阿耶給我的信,信中囑咐我要在此好好讀書,多學些處事做人的道理------”

  “說到這道理,老杜啊,你看看那邊那個女學子,她叫盧葉兒??赡阒绬?,她原本不姓盧,是姓韋的?!?p>  “莫不是她阿娘------”

  “對,她阿娘改嫁了,嫁給了一個姓盧的,故而她現(xiàn)在叫做盧葉兒?!?p>  “小先生為何對我說這事?”

  “這韋葉兒,不,盧葉兒家里原本很窮,來這里讀書后,書院每月發(fā)給她三十文的助學錢,她才能一直在這里讀書。

  可就這點錢也被街上的潑皮惦記上了。有一次放學后,那天也正好是發(fā)錢的日子,盧葉兒出了書院,剛剛走到離她家里坊不遠的地方,就被那些潑皮堵住了?!?p>  “盧葉兒沒事吧?”

  “你說呢?”

  杜甫不吭聲了。這長安城的潑皮是出了名的壞,他們喜好紋身,好勇斗武,常常做些欺男霸女的事情。

  杜甫來到長安后的第一天,身上最后的一點錢就是被那些潑皮搶了去的。

  “巡邏的街官不管嗎?”

  “等街官到了的時候,他們早就跑的沒影了?!?p>  “后來呢?”

  “后來,我就帶著李嗣業(yè)蘇煥等人守在那處里坊外面,終于有一天又遇到了那些潑皮?!?p>  “想必那些潑皮這次吃虧了吧?”

  “當時是他們吃虧了,可最后是我們吃虧了?!?p>  “這是什么意思?”

  “那些潑皮后面有人。當朝一位侯爺?shù)墓映3W屗麄冏鲂氖拢麄兂粤颂?,就找了那位公子,那公子就勾結(jié)街官,給我們按了一個當街斗毆的罪名。”

  “如此混賬,怎能做了這街官?”

  “你怎么不罵那侯爺和他的公子,他們不是更可惡嗎?”

  “是可惡,可------”

  “可升斗小民拿他們沒辦法是不是?”

  杜甫不吭聲了。

  “所以說啊,你只看到了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倶豐實,卻沒看到流民無家,權(quán)貴當?shù)?,就連我這個被圣人抱過的神童,在他們面前也沒了面子,說有罪便有罪,容不得半點解釋,你說這是什么道理?”

  說完這些,李泌留下發(fā)呆的杜甫,自己一個人走了。

  憤世嫉俗的種子此時種在這人心里最合適。

  不過,當街揍潑皮那事,李泌沒有全說。當時得知盧葉兒的錢被搶,還差點受了侮辱后,李泌就帶著李嗣業(yè)等人一連三天守在那處里坊外面,最后終于看到了那些潑皮。

  李泌怕打起來后遇到巡街的武侯,就事先讓郭子儀穿了官服,守在街道的進口處。然后,李嗣業(yè)施展拳腳,把那些潑皮打的鬼哭狼嚎的。

  事后,那些潑皮確實找了那位侯爺?shù)墓樱枪右舱伊私止僬业搅藭豪飦?。可那天不但裴旻正好來了,還和郭子儀在前院比試刀法。

  那街官帶人進來的時候,裴旻手里的刀“正好”飛了出去,擦著街官的頭皮釘在了院墻上。

  那街官受了驚嚇,再也沒有到書院里來找麻煩,只是出具了一張李泌等人當街斗毆的文書,就再也不管不問了。

  李承修看到那張文書的時候,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此街官自甘為奴耳”,便不再理會這事了。

  李泌想著自己先前在東市遇到的那賊人,再到這些紋身的潑皮,就想著這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不過是人們想象的吧。

  至少,在正逢盛世的大唐,犯罪率還是挺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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