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蘇菱上補(bǔ)習(xí)班回來,出了電梯見杭牧又在自家門口。
“我媽讓我來送點蓮子?!彼f過來一個透明罐子,里面的蓮子比蘇菱在超市里見的成色好多了。
“哦,謝謝?!碧K菱接過,低了頭去開門。
“我還要做飯,就不請你進(jìn)去了?!碧K菱站在門口說。
要關(guān)上的門卻突然被他用手扳住,他眼神定定的,“你怎么不去我家了?”
“我要上補(bǔ)習(xí)班。”蘇菱說,仍是不敢抬頭。
“那吃飯為什么也不去?”今天的杭牧格外咄咄逼人,昨天中午蘇菱不用上補(bǔ)習(xí)班,楊秀紅來叫她過去吃飯,蘇菱也找了個理由沒過去。
“夏天熱,午飯我不怎么吃?!碧K菱只好說。
門,卻還是關(guān)不上。三花跑了過來,好奇的探出頭看著,咪嗚咪嗚的叫了兩聲。
許久,才聽見他說:“你火氣大,多喝點蓮子有好處。”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走了。
蘇菱抬起頭,心里突然酸楚,之前去他家時,有幾次她都是害著口腔潰瘍,但是喝不慣他家的涼茶,聽他說過一次,這個季節(jié)的蓮子清心敗火,喝不慣泡的可以熬在粥里,那幾天杭家就總給她送蓮子粥。
蘇菱知道,杭叔叔和秀紅阿姨都是好人,連杭牧都對她不錯,可是……她不能跟他們走太近。
剩下的漫長暑假,蘇菱就是在家和補(bǔ)習(xí)班之間來回,有時補(bǔ)習(xí)班下課了她還要去書店待一會兒,免得回去早了碰見杭家的人。
開學(xué)后,她進(jìn)了文科班,和多早早分開了,不過幸運(yùn)的是依舊和焦美玲同班,焦美玲也選了文,而且報名了播音主持的藝術(shù)課程。
焦美玲瘦了一圈兒,蘇菱還以為她減肥了,放學(xué)后一起去食堂時,蘇菱還說她減肥效果挺好,焦美玲卻突然看了看她,說:“蘇菱,我不餓,你能陪我去走走嗎?”
蘇菱愣了愣,但隨即就點了點頭,她看出焦美玲好像有事跟她說。
果然,到了器材室后門僻靜處,焦美玲突然哭了,“蘇菱,我爸媽離婚了?!?p> 蘇菱一怔,焦美玲接著說:“我爸外面那個女人懷孕了,鬧著要嫁進(jìn)來,我爸就鬧著離婚,他們現(xiàn)在終于離了,我媽走了,我還住在我爸家里?!?p> 蘇菱一時不知怎么安慰,半天才說出一句,“你,選了你爸這邊?”
焦美玲哭得更傷心了,幾乎崩潰,“他們根本沒讓我選,根本就沒問過我一句!”
蘇菱忙抱住焦美玲,焦美玲在她肩上抽噎道:“他們不停地吵,什么都吵,說到我的歸屬也吵,我爸說,我媽要帶走我或者不帶走都行,帶走了他給撫養(yǎng)費,不帶走住在家里也行。我媽就走了,走之前跟我說,不帶我是不想我跟著她受苦,因為我爸離婚時耍手段,沒分給她多少錢……”
“說真的蘇菱,”焦美玲突然嚴(yán)肅起來,臉上猶掛著淚痕,“我媽這個人雖然可憐,但跟著她是沒有希望的,我爸可恨,但是現(xiàn)在跟著他,我還可以繼續(xù)在這里讀書?!?p> 蘇菱也哭了,問:“那那個女人,會對你好嗎?”
焦美玲的目光飄到器材室斑駁的墻上,“她能是什么好東西,但我不招惹她就是了,反正我現(xiàn)在只當(dāng)自己寄住在那里,早晚會走的,會出去上大學(xué),那時,我就再也不回來了?!?p> 蘇菱不知說什么,只能一個勁兒點頭。
回到班里時多早早找來了,問她們怎么不去食堂吃飯,還氣哼哼地問,是不是今后分了班就不跟她玩兒了。
蘇菱把焦美玲的事跟早早說了,多早早一愣,隨即說道:“他們無情,你就得自私,自私才能保住自己。你信我,除了讀書什么都別想,錢的話能撈點是點,只管自己!”
焦美玲點點頭,她也是這么想的,只是被多早早說出來,更堅定了而已。
這樣毫無退路的焦美玲,反倒被激發(fā)了一股斗志,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練習(xí)專業(yè)課的內(nèi)容,平常的文化課也很用心。
就焦美玲的條件而言,在這個專業(yè)里確實不算出眾,他們這個學(xué)校學(xué)播音主持的基本全是帥哥美女,焦美玲杵在其中就像一棵毫不起眼的小草,性格也不如人家大方。也確實如她所料,同學(xué)們之間有一些閑話,可現(xiàn)在的焦美玲已經(jīng)顧不得那些話了,只想好好利用上課的每一分鐘。
蘇菱選了文科后不久,就立刻覺出走了一條適合自己的路,雖然還是忙亂,但對科目的把控比以前容易多了。名次也一直沒有再掉出前五,偶爾還能拿個第一。有一次小考竟然還拿了文科年級第一,她回去告訴母親,母親這才不再嘮叨她選文科的事。
高二針課程對性強(qiáng),可是壓力也大,蘇菱每天學(xué)得昏天黑地,擠出時間還要完成老師給布置的閱讀任務(wù),不知不覺一學(xué)期就過去了大半。有時候上一天課眼睛都是直的,和焦美玲去食堂的路上走散了都互不知道。
多早早就比較慘了,因為她分的那個班全是理科尖子生,更殘忍的是,杭牧在那個班,而且就在多早早的前面坐。多早早至此再沒進(jìn)過前五,后來又流落到前十之外,這讓她一度陷入自我懷疑,名次也不斷后退。如今已經(jīng)是二十幾名了。
在食堂吃飯時,多早早突然一推餐盤,“我還吃什么豬肉,我就是豬,就是豬!”
說完嚎啕大哭。
這次換蘇菱勸別人了,“你別跟他比,只專注自己就好了,跟他比你只會更手忙腳亂……而且比不過的。”
這都是她的血淚教訓(xùn)啊。
多早早抹了把臉,抽抽噎噎道:“可是……都是爹生娘養(yǎng)的……憑什么……他就那么強(qiáng),我就顯得……那么蠢?!?p> 說完又抽泣不止,精神已徹底崩潰。
蘇菱趕緊又扯了幾張紙巾遞過去,十分理解,多早早從小也是老師眼中的尖子生,一下子給人比成了蠢貨,心態(tài)自然沒法平衡了。
多早早接過紙巾擤了擤鼻涕,又說:“我在課上想起他為什么比我強(qiáng)那么多,就忍不住走神了,這一走神,就再也沒跟上過——”
說完又哭起來,邊哭邊說:“以前……我遇見不會的內(nèi)容,心里就盼望著早點到周末,好回家讓我爸教我,可現(xiàn)在……我周一第一節(jié)課就盼著回家了,嗚嗚——”
蘇菱把自己全部的紙巾都掏出來遞過去,焦美玲也忙掏出手帕,多早早還在哭著,之前的樂天全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