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了一些簡單的訓(xùn)練之后,張石川對自己設(shè)計的軍裝還是比較滿意的。起碼看起來整整齊齊,終于像一只軍隊,而不是一群烏合之眾了。
今日訓(xùn)練結(jié)束了,張石川把趙大勇史安和金正春叫到一處,安排了接下來幾天的訓(xùn)練內(nèi)容。隊列訓(xùn)練不能放松,要開始給士兵們增加體能訓(xùn)練了。
趙大勇負責(zé)一排,史安負責(zé)二排。而張石川,要跟著尚敬的順風(fēng)船回那霸了,他要看看元化一式火槍打造的怎么樣了,還有子彈也等著他去弄呢。
兩人剛走了幾步,張石川前幾天見過的那個侍女又?jǐn)r住了二人,施禮然后對尚敬說了幾句。尚敬聽了一笑:“走吧,我姐姐有請,晚飯有著落了。”
現(xiàn)在對于吃飯這件事張石川是沒什么興趣的,這么長時間住下來,基本上吃到的無非是這么幾種食物:米、呂宋進口的;紅薯、琉球國產(chǎn)的;甘蔗、琉球國產(chǎn)的;牛肉和豬肉也都有,咸魚鮮魚、各種貝類和海鮮還有海藻,其他基本上就沒有了,青菜幾乎沒有。
不過自己倒是挺喜歡看……挺喜歡喝那個巫女泡的茶的。
進了神宮,巫女已經(jīng)在等了,還是那身裝備,還是那招牌的淺笑,身旁上已經(jīng)備下了一桌酒席。
“大姐,這位是大清國的王爺……”
“我們已經(jīng)見過面了。”巫女打斷了尚敬說道:“王爺這幾天日夜操勞,著實辛苦,略備薄酒還請不要嫌棄?!?p> 張石川一聽日夜操勞,就想起那兩次亂糟糟的緊急集合,不免臉上一熱:“大晚上的練兵,打擾巫女休息了吧,實在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王爺日夜練兵,十余日就把一群百姓訓(xùn)練得井井有條,讓人好不佩服。”巫女說道。
“怎么,大哥晚上也要練兵?”尚敬張大了嘴巴。
“呃,其實也不算練,就是緊急集合,讓他們適應(yīng)突發(fā)情況,時刻保持警惕,以防日后開戰(zhàn)若是有敵人趁夜色偷襲也不至于太過慌亂?!?p> “原來如此!大哥懂得真多,懂采礦、懂農(nóng)事、懂火器、還懂軍事,天朝上國果然是人才濟濟……大哥,小弟今日要陪大哥喝上幾杯!”尚敬馬上拍了個馬屁。
“咳咳,既然喝酒,不如嘗嘗我大清國的酒吧。”
張石川也不等尚敬回答,自己起身去住所拿了兩瓶玉米燒過來。琉球缺糧食,酒自然是奢侈品,可雖然是奢侈品,也不能阻止它難喝……基本上和后世的米酒一個味兒,酸酸的,還是渾濁的,張石川實在喝不慣。而且看著桌上的生魚片和牛肉,張石川還是想喝點白酒。
酒拿來,尚敬親自給三人倒酒,這可是烈酒,他是喝過的。
巫女卻看著瓶子好奇:“這是……大清的酒?好香!瓶子也漂亮,酒也清亮!”
看著這個女道士的表情,張石川突然冒出一股壞水,舉起杯子說道:“這些日子打擾巫女了,這杯酒權(quán)當(dāng)賠罪,請!”說完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巫女也將酒端起來,用寬大的袖子遮住了嘴也把酒喝了。然后,袖子久久沒有放下來,張石川似乎聽見她躲在袖子后面呼呼往外呼氣的聲音??墒切渥臃畔聛碇?,巫女仍是一臉招牌的微笑,除了臉頰有些發(fā)紅并沒有異樣。
“大清的酒果然香醇……”
“香醇就再來一杯……”當(dāng)然只是倒?jié)M,張石川也不好意思找人干杯了,畢竟一個小姑娘家家,把人灌醉了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席間倒是尚敬追著張石川問練兵問火器,又說了一大堆銅礦的準(zhǔn)備情況。
“大哥,你不知道,你抓到的那二十幾個倭人如今天天去砸鳥糞,一個個的可老實了!原來倭人也怕大哥!”尚敬已經(jīng)喝了幾杯酒了,小臉通紅,也不管什么理解,在餐桌上就鳥糞長鳥糞短的說開了。惹得巫女偷偷橫了他好幾眼。
“嘿嘿,他們肯乖乖干活就好?!睆埵ㄐ恼f敢不聽話等小林子回來了給他們挨個放血!
飯后終于等來了張石川期待的節(jié)目,喝茶。或者說巫女的茶道。用小扇子扇風(fēng)煮水、洗壺、沖泡、封蓋、澆水、分壺、奉茶一套動作下來行云流水,十根纖纖玉指在寬大的衣袖里時隱時現(xiàn),那衣袖非但不是累贅,反而成了一道風(fēng)景,至于茶水的味道,倒是其次了。
“沒想到王爺居然還通音律,讓人好生敬佩?!蔽着纸o他倒了一杯茶淡淡的說道。
“呃……???音律?”
“您教給將士們的那首歌,旋律倒是獨特,我竟未曾聽聞過。詞句也好,雖然……有些粗淺,倒是符合將士們的性格,唱出來倒是讓人覺得振奮?!蔽着终f道。
“哦……那個啊?!?p> “對對對,大哥的那個歌卻是妙極了,聽著讓人渾身是勁……”
“王上!”巫女冷冷的說了一句,見尚敬一吐舌頭不說話了才又說道:“只是您用漢語唱出來押韻流暢,不過被翻譯成琉球土語后總聽起來怪怪的。若是方便,王爺能否再唱一遍,我試著翻譯一下,說不定能押韻一些個?!?p> 張石川倒是沒想到尚敬這么怕姐姐,嘿嘿一笑,借著酒勁又把歌唱了一遍。
巫女聽得很專注,等張石川唱完了想了一下,便用琉球土語唱了起來,雖然仍是聽不懂,但是似乎比那些大兵唱得押韻得多。巫女的聲音,讓他想起了孟庭葦。
“唱得不好,王爺見笑了?!?p> “唱得好,唱得好,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這歌不適合你唱。”這么陽剛的一首歌唱得那么陰柔,自然有點怪怪的?!拔以俳棠阋皇装?。”
也不等她答應(yīng),張石川就唱道:“風(fēng)中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云的心里全都是雨,滴滴全都是你……”
剛唱完,外頭有侍女進來說道:“王上,碼頭上有人傳話說起風(fēng)了,怕是一會兒要下雨,請王上盡快登船回宮?!?p> “真是掃興,好吧好吧,知道了。大哥,咱們登船吧。姐姐,來日再來找你,我們先去了?!闭f著拉著張石川出去了。
“每當(dāng)天空又下起了雨,風(fēng)中有朵雨做的云。每當(dāng)心中又想起了你,風(fēng)中有朵雨做的云……”巫女喃喃的吟唱著,完全沒發(fā)現(xiàn)兩人已經(jīng)離開。
元化一式已經(jīng)趕制出六十多支,速度遠超過了張石川的預(yù)計。這還要歸功于尚敬的重視,他幾乎把那霸所有的鐵匠都調(diào)撥過來給趙元化打工了。
“這些鐵匠,笨得很,一點都不讓人省心,還有木匠,比老馮差遠了……”趙元化抱怨著,突然看著張石川:“小川,你不能這么拼啊,看你這黑眼圈!人也瘦了……”
“啊……有嗎?我覺得挺好的?。 睆埵ǖ故菦]覺得,他這些天陪著那些兵蛋子們摸爬滾打,雖然不用跟著跑圈,但是活動量也大了不少,自己倒是覺得精神了許多。
“挺好就好!那個雷酸汞不多了,咱們是不是該做點了?畢竟每把槍都要試槍,消耗還是挺大的……”
“嘿嘿,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張石川看透了趙元化的心思:“走吧,咱們今天上新的一課。”
簡陋的實驗室中,張石川拿著一個用紙裹住的酒瓶說道:“這個是硝酸,我們把汞緩緩倒入硝酸,應(yīng)該生成什么?沒錯,硝酸汞,和硝酸銀差不多的反應(yīng)。然后,這是用石灰去除了大部分水的酒,也就是乙醇,往硝酸汞溶液中慢慢倒入乙醇……”
張石川急急忙忙的沖進實驗室:“趙叔!趙叔!”
“啊,沒事!沒事……我沒事?”趙元化爬了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臉。
“咋回事??!我不是都告訴你了嗎!這東西太特么危險了,怎么這么不小心?”
“嘿嘿……我,我就是想用硝酸銀也試試……”趙元化確定自己還算健全之后嘿嘿笑道。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只要和硝酸有關(guān)的,你想做什么先問我!誰讓你自己試驗的!老趙!你要再這么不聽話,我可不教你了!”
張石川是真急了,這是拿生命在開玩笑啊,趙元化可是他最在乎的人之一。
“嘿嘿,小川,你別生氣,我這不是沒事嗎,這玩意雖然厲害,可也不至于要我的命……”趙元化也有些后怕。
“不至于要你的命?哼哼,我讓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厲害!拿甘油來!”
當(dāng)趙元化看著一小瓶硝化甘油引爆后那種山崩石裂的后果后,他不自主的摸了摸腦袋,突然感覺自己很慶幸?!肮怨裕@玩意力道果然足!如果用來開石頭燒石灰倒是省了不少人力。”
對?。‘?dāng)初諾貝爾做炸藥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開山鋪路?張石川一拍腦袋,這能讓鳥糞石和硫酸銅開采數(shù)量翻翻??!“咳咳,趙叔,看到了吧,以后不能亂實驗了,你還有小娥需要照顧呢!”
“是是,小川,我知道了。”趙元化一副熊孩子做錯了事的表情。
“嗯,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嗎!下面我再教你一個新詞,鈍化?!睆埵ㄔ缇妥⒁饬?,作為一個島國,琉球自然不會缺少硅藻土。
“為什么要說又呢?”趙元化不解的問道。
“你以為順天府大牢是怎么被炸壞的?”張石川翻了個白眼。
趙元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小川,你的小腦袋里還裝著什么可怕的東西?”
看著趙元化凝重的表情,張石川嘆了口氣把芥子毒氣講給他聽:“趙叔,還要更可怕的東西,只要吸入一點點,人就會渾身起水泡,無藥可救,幾個時辰之內(nèi)痛苦死去,化作一灘濃水……”
趙元化深深吸了一口氣,對于這種描述,他絲毫沒有懷疑,但是腦補的畫面已經(jīng)讓他無法呼吸了。
“還是那句話,化學(xué)這門學(xué)問,用得得當(dāng),可以造福人類,用得不得當(dāng),那就是全人類的災(zāi)難。我希望,我所學(xué)的東西都能像肥皂和玻璃鏡子一樣造福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