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意境
第二日中午,賈琮面前的紙上還只有一片空白,跟他腦子差不多。
隨手把筆扔到一邊,賈琮抬頭看天花板,這時候他才知道,詩人也是個高危工作,容易禿頭,燒腦量看著該是最高的。
黛玉走進來,笑道:“要不別學了,左右那天說的事打水漂,別的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也不會委屈了你?!?p> 賈琮搖頭,道:“這是一等一的好事,絕不可能放棄?!?p> “呸,聽你這意思,我和林姐姐不答應,你還打算去外面?”湘云從黛玉身后探出頭。
“去外面自然是不可能的,可怎地也要為這目標做做努力,否則不戰(zhàn)而屈,那怎么了得?”
“再者說了,這不是給我條件了嗎,好歹不是無根浮萍那樣的吊著?!?p> 這幾日在外面演戲入戲太深了,若再不放松一二,他又得沉溺其中。
黛玉見他眉眼里有些疲憊茫然,心中不忍,和湘云盤算了半日后,道:“那也不為難你了,你若得了好的殘句也是可以的,北城那句莫要再提,其他你自己看著辦罷。”說著,臉就有些紅。
“早說多好?!辟Z琮樂了起來。
“呸,凈想美事,不限你韻律是不限你韻律,可這殘句你若寫的不好,也別提此事了?!?p> 說著,兩人干脆就在賈琮身邊坐下,一人一邊,看著他怎么寫,但桌子比較窄,幾乎整個身子都快附著賈琮了,她們自己沒什么感覺,可賈琮罕見的感覺臉皮發(fā)燙,任誰這樣都忍不住,干笑道:
“要不,還是別寫了,我感覺我還沒準備好……”
“半途而廢并非好事?!毕嬖普?,她兩個還沒發(fā)覺賈琮此時“害羞”,畢竟平時也沒少單獨親近。
黛玉心思靈敏些,發(fā)覺賈琮似乎有些不自在,看了一眼湘云,這才看出問題來,忙要起身,可湘云卻沒反應過來,笑著拉住她道:“多看看,省的他找個偏門古詩當他自己寫的充數(shù),騙了我們的彩頭。”
黛玉臉燒紅了一般,也不能明著說什么,只得繼續(xù)呆好。
若賈琮是那等臉皮厚的人,也都不用繼續(xù)寫了,今天他就能成了好事,可賈琮并非那種色中餓鬼更不是煉銅術師,平日里嘴上花花還可以,真到了近前他反倒不知道怎么辦了,急忙提筆,在空中懸了半天,腦子里不斷檢索些自己曾寫過的東西。
“看這架勢,還以為是在會試呢?!毕嬖菩χf,她倒是沒什么緊迫感。
“會試差了些個,該當是金鑾殿之上答卷,心底七上八下一團亂麻?!摈煊窀胶土艘痪洹?p> 隨手寫了八個字,賈琮出了一口氣,笑道:“你們先看看罷,這作詩比打仗都累,當初捉沙皇的時候除了累也沒啥了,這卻是讓人腦子疼,感覺頭昏腦脹的,怪不得杜子美的詩都顯老,估計就是寫多了累的?!?p> “要照你這么說,李太白還顯年輕呢,怎也有“白發(fā)三千丈,緣愁似個長?”杜子美顯老,還有“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黛玉白了賈琮一眼,抿嘴笑道。
“唉,我在背詩上竟也比不過自家老婆,真是丟盡了臉。”賈琮長吁短嘆。
“別說渾話,你先把筆拿開,一直遮著,你當我和云兒是二郎神有天眼不成?”黛玉對這種話早就熟視無睹當耳旁風了,畢竟賈琮也就會這么兩句,黛玉聽慣了也知道賈琮是在哄她高興。
“定然不是二郎神,是孫猴子,有火眼金睛……”一邊說著,一邊把筆拿開,隨手放在筆硯上。
雖說賈琮只論書法造詣已經不如韓尋秋,可修為他能甩韓尋秋十條街,直接用劍意硬灌輸神韻之下,竟又多了幾分飄逸自然的味道,那股殺伐之氣淡了些,太祖的影子略少,反多了幾分宋徽宗的味道,看起來更添風雪,卻愈顯暖意,清新脫俗,一時間兩人并未關注賈琮寫了什么,而只看他這一手字。
“可惜你們考績的不是書法,否則我定能輕松過關,我這手字,韓相都要了七八次,說是留起來給子孫后代?!辟Z琮遺憾道。
“若只論意境確實不錯,可顯得太矯情了些,不過倒也算得上勉強湊合罷?!摈煊耠S口評點了一下。
“我看著也還行,只是不知道這詞句之間的意境出自哪里。”湘云補充道。
“該是去北海那趟的事,為什么要寫我自己也不太懂,突然就想寫這句?!?p> “我看,你心底早就有了成算,刻意用這個騙我們的彩頭罷?!摈煊窈?。
“玉兒果真聰明,確實是早有了,只不過恰逢其會寫了出來罷,算不算過關了?”
“若說昧良心的話我是不愿的,若補足了整首詞,足矣流傳入冊,只這一句,還是欠了些火候?!摈煊癃q豫道。
“我看著是好詞,只這意境就值一個名號了,我這邊無妨,你先問林姐姐罷。”
“……”黛玉沉吟,她不愿把好說成不好,雖說想起初一賈琮提的事就感覺面皮滾燙四肢無力,可違心的話她從來不會說,猶豫了許久,小聲道:“勉強算你過了罷?!比舴琴Z琮聽力好,他都聽不清黛玉說了什么。
“那彩頭就先說好了,等和安六年就兌現(xiàn)。”賈琮此時不緊張了,得意的笑道。
“那也得等四年后再說,有什么可怕的?”湘云揚起眉毛,頗有幾分豪俠氣息。
“有志氣,要不等會我去買個和安六年的日歷,今天就是和安六年……”
“呸,你自己在耳房呆四年罷,云兒,我們回去,不跟他說話。”黛玉只感覺筋骨酥軟,險些坐不住,啐了賈琮一口,幾乎是被湘云半扶著回到鎮(zhèn)北堂內去。
賈琮啞然,隨手用劍意覆上這張紙,卷好之后裝在箱子里,讓它不見天日,正應了上面寫的那句話,倒也是恰逢其會恰好相對這紙的命運了。
星懸云外,獨望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