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過的地方,溢出了一片紅色,猶如雪中紅梅。
“你流血了?”對方驚訝地指著他身上被血浸染的地方。
他不語,想離開。
才掙扎著爬起身,還未走出一步,他又倒在了雪地里。
“我?guī)湍惆?!院長說,小朋友流血后,要是不止血,血流光了,就會見上帝。”
他心頭掠過一抹凄然。
的確,他身受重傷,除了等待救援,只能等血染透這片潔白的雪地。
能見到上帝也好,或許,他能與父母在天上團(tuán)聚。
見他要閉上雙眼,小女孩扯扯他的衣袖,“你不能睡,睡著了就不會再醒過來,你是男孩子,可沒有王子能吻醒你!”
小女孩忽地松開他,“你等著我······先讓她陪你!”
雪地里再次響起沙沙的聲響,漸行漸遠(yuǎn),有點(diǎn)急切。
他極力地睜開眸子,臉頰上靠著一物——是一只娃娃。
冰天雪地,他的傷口都要結(jié)成冰塊,他卻忽然有了一絲暖意。
他知道他傷的很重,或許,這里,就是他英年早逝的最后之地。
但是小女孩的話,讓他莫名地產(chǎn)生了希冀。她說,要他等著她。
他就真的硬撐著,等著她。
直到,她真的再次踏雪而來。
他唇角彎起一抹蒼白的笑,閉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醒來,她已不在身邊。
月光照射在雪地上,已經(jīng)是后半夜。
手下意識地觸摸,頸窩里,那只洋娃娃還在。
手緊緊攥住洋娃娃,他掙扎著坐起來。
身上,不知何時(shí)蓋上了一條厚厚的毯子,胳膊上,腿上,凡是流血的傷口,也都被包扎上了白色的紗布。
盡管還有血色透出來,但明顯,血已經(jīng)止住。
他沒有血盡而死,也沒有被凍死,身上的疼痛也奇跡般地緩和了,一切,恍若夢一場。
是她救了他?
可是她只有五六歲啊!
正神思之際,那輕微的腳步聲又踏在了雪地上。
是她!盡管只聽過兩回,他卻十分篤定就是她!
月色下,一個(gè)小小的身影,手里拎著一只竹籃,裹著一件厚厚的大衣走了過來。
一邊走,一邊嘴里哈著寒煙。
“小哥哥,你醒了?”
見他坐了起來,小女孩很是高興,有些困頓的雙眸此刻精亮的很。
“是你幫我包扎的?”他啞著嗓子問。
小女孩點(diǎn)點(diǎn)頭,“我趁院長不注意,去她辦公室偷的?!?p> 她給他將滑落的毯子重新攏好,笑道:“那棉被太重了,我只能拖得動(dòng)這毯子,不過,總比沒有的好?!?p> 她說起來很輕松,他眼眶卻潮濕起來。
“你是寄宿生?”他問。
小女孩指了指竹影搖曳處,那有一道古老的院墻,“我在這教堂居住,不過,小朋友們都說這是孤兒院?!?p> 說到后面,她言語隱著一絲失落。
不過才片刻,她就從竹籃里拿出一只飯盒,打開盒蓋。
“小哥哥,我只能趁院長和阿姨她們都睡著了,才去廚房里。只可惜,廚房里面沒有熱的食物,好在灶膛里還有炭火,我就給你煮了面。你快趁熱吃!”
看著漂著蛋花沒有任何色澤的面條,他卻眼神亮了,冷硬的心仿佛被敲擊出一道缺口,柔軟的跟面條一樣一塌糊涂。
他欲要接過,小女孩卻自顧自地用筷子挑起了面條,遞到他嘴邊。
或許是真餓了,他乖乖地張嘴,且吃的很快,最后連湯水都喝的干干凈凈。
那面條,無油無鹽,但是那味道,不僅留在胃里,更是烙印在他靈魂深處,在之后的歲月里,一直都無法忘記。
“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面條?!彼芍缘亟o了最高評價(jià)。
小孩是最容易滿足的,小女孩睡意朦朧的臉,立刻開心地笑了,眉眼彎彎。
她笑起來很有感染力,眼里有星辰在閃耀,點(diǎn)亮了他漆黑的眼眸。
他對女娃說,“這是我們兩人的秘密,不要讓別人知道,可好?”
小女孩很認(rèn)真地點(diǎn)頭,然后,手一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