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先生?
像是沉浸在黑暗幽邃的海底之中,一個又一個虛幻的水泡從身邊緩緩升起,水泡里夾裹著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縹緲且虛幻。
突然,一個水泡炸裂。
先生!請醒一醒!
一聲真切的呼喊像是在陳江河耳邊炸響一樣,讓他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
陳江河猛地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自己像是瞎了一樣,四周陷入了一片混沌和虛空,那并不是一種純粹的黑,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無’,既像是置身于永恒的靜止,又像是處于無盡地下墜。
“誰!我在哪?”
陳江河大聲喊道,卻悚然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嘴巴的動作和喉嚨的震動,那也不是一個純粹意義上的啞,因為根本沒有半點聲音通過骨傳導(dǎo)給予他回應(yīng)。
一瞬間,陳江河感覺自己就像是脫離了所有的軀殼,只留存了一個精神,一個思維,存在于這個混沌的空間中。
“您好,陳江河先生,請不要緊張?!?p> 一個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陳江河先是一驚,接著松了口氣。
這個聲音是誰不重要,是男是女也不重要,在哪里和自己說話也不重要。
眼不能視,耳不能聽,所有的感官全部失效的狀況實在太令人難以忍受了,陳江河覺得并不需要太久這種混沌感就能把自己逼瘋,這一聲溫和的聲音顯得彌足珍貴。
接著,它再次開口道。
“歡迎來到《樞紐》,我是您的引導(dǎo)員02。”
陳江河怔住了。
樞紐……02……
陳江河稍加思索便反應(yīng)了過來。
是那個游戲?
我在游戲里?
陳江河在心里一堆問號。
“沒錯,您已經(jīng)在游戲中了。”在某種意義上,02能和陳江河溝通:“這就是我們請您推廣的游戲《樞紐》?!?p> 從1962年世界上第一款叫做《太空戰(zhàn)爭》的電子游戲面試以來,被稱為第九大藝術(shù)的游戲以迅猛的態(tài)勢發(fā)展著,主機平臺、電腦平臺體感設(shè)備、眼部追蹤……
隨著人類科技的進步,游戲也在跟著與時俱進。
但很顯然,以目前人類科技發(fā)展來看,像這樣能夠讓人類以精神存在于某種空間的技術(shù)大大超出了陳江河的想象范圍。
這是VR嗎?
“不,并不是,”02完全能夠讀取到陳江河的疑問:“嚴(yán)格上來說,這是一種空間技術(shù),簡單來講,我們能夠?qū)⒂螒蚩臻g與存在空間折疊,使用戶實現(xiàn)空間跳躍,從而從真正意義上帶給用戶沉浸式體驗?!?p> 穿越?
陳江河腦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來這兩個字。
“嗯……”02沉吟了一下,顯然這個事情并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如果這樣您能接受,那也可以這樣稱呼這項技術(shù)?!?p> 陳江河沉默了。
槽點太多,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吐槽了。
如果02說的是真的,那么這就是一項世界超一線水平的尖端科技,天知道這種空間折疊技術(shù)能夠給世界帶來什么,但那一定是一場全球狂歡的科技革命。
而這個公司把這玩意拿來——做游戲?
這科技樹歪到姥姥家去了。
牛批,科技寶材,撿到鬼了。
“您有身體不適的感覺嗎?”02貼心地問道。
我他媽有感覺嗎。
陳江河感覺02在故意跟他逗悶子。
02也不惱,而是繼續(xù)按部就班地解說到:“如果您沒有知覺那說明您的身體并沒有因為空間折疊產(chǎn)生問題,那么我們將會把您傳送到您的第一個游戲中進行測試,我們待會再見?!?p> 說罷,02再也沒有了聲音。
陳江河無語了,他感覺自己不像是來測試游戲的,倒像是被稀里糊涂搞來當(dāng)人體試驗的。
陳江河捋了捋思路。
簡單來說,自己被這個不知名的奇怪科技稀里糊涂搞穿越了,來到了這個叫做《樞紐》的游戲中。
看起來自己現(xiàn)在所處的環(huán)境應(yīng)該是一個類似于等候區(qū)的地方,在這里所有感官都會失靈。
也不知道第一個游戲是什么,具體操作模式又是什么樣的。
果然這二十萬塊錢不是白拿的。
正想著,在一片虛無中,見見顯現(xiàn)出一行行字——
【神經(jīng)端初始化完成】
【數(shù)據(jù)構(gòu)建已完成】
【交互覆蓋已完成】
【數(shù)據(jù)互通已完成】
……
【是否開始游戲?】
陳江河仔細看了兩秒,心中罵了句街,因為這行話下面只有一個‘是’的選項。
你這不純吃飽了撐的嗎。
想著,陳江河心中嘆氣嘗試著用意識確認了那個選項。
突然,陳江河周圍的的混沌被純黑色取代了,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空曠山洞中。
也挺好,沉江松了口氣,這總比一直沉浸在那種令人心慌的虛空中好得多,至少黑色也是一種顏色。
接著,一個帶著防護服面罩的人從黑暗中浮現(xiàn)出來,厚重的昏黃面罩遮住了他的臉,他一只手拿著滴管,另一只手拿著盛著些許液體的試管。
滴答。
聲音傳進陳江河的耳朵里,一滴透明的液體滴入試管內(nèi)。
仿佛透過顯微鏡一樣,陳江河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病毒株體以驚人的速度繁殖著,最終再次匯聚成一滴液體落在了一張印著富蘭克林的美鈔上。
在美鈔的透影下,攢動的人潮昭示著一年一度的購物狂歡正在進行,商場、便利店、奢侈品店、料理店……
第一張美鈔在無數(shù)雙手中傳遞著,一雙雙手又將鈔票上的病毒帶到各個角落。
一張又一張的美鈔在無數(shù)雙手中傳播,一個又一個的開懷大笑是對這場購物狂歡最好反饋。
陳江河仿佛開啟了上帝視角,注視著一切。
瞬間的黑暗后,畫面一閃。
隆隆作響的地鐵車廂中,一名身著體面西裝的男人在打了個噴嚏,上百萬包含無數(shù)病毒的霧狀飛沫瞬間彌漫開來。
緊接著畫面不斷閃動——第一個人咳嗽了,第一個人發(fā)燒了……
急救車,警車,消防車伴隨著新聞的聲音疾馳而過。
‘這似乎是一場從未出現(xiàn)過的流感病毒,讓諸多專家措手不及?!?p> ‘據(jù)悉,這是由于某種天花病毒引起的……’
“情況非常糟糕……死亡人數(shù)甚至遠超埃博拉病毒?!?p> 一條又一條的報道讓這座城市陷入了恐慌。
‘街區(qū)發(fā)生了多起持槍搶劫……’
‘抗議活動四起……’
‘國民軍隊進入了醫(yī)院……’
失控如同傾倒的大廈一樣迅猛,一切都讓發(fā)言人的‘容我說一句,事態(tài)還在控制范圍內(nèi),我們毫無必要恐慌’的演講顯得異常蒼白無力。
因為新聞的持續(xù)報道已經(jīng)昭示著事件全面失控了。
‘世界最大經(jīng)濟城市已經(jīng)全面戒嚴(yán)……’
‘這種名為錢流感的病毒已經(jīng)讓中央公園變成了一座巨大墓地。’
‘……多處斷電,瓦斯外泄造成多地起火爆炸,目前,政府似乎……’
‘……大規(guī)模武裝抗議活動……’
‘一線人員全部失去聯(lián)系……’
紛亂而嘈雜的聲音伴隨著恐慌失措的人群四處流竄,無數(shù)的流民和暴徒混雜在一起,到處都是流血和火焰。
一切都切切實實發(fā)生在陳江河眼前,讓他仿佛也置身在這場由病毒引起的暴亂之中,如同森林大火中的一只孤鳥,那種失控的慌亂讓他有些喘不上氣。
突然,畫面戛然而止,一切重歸寂靜。
在漫天大雪中,一座宏偉的巨大橋梁逐漸浮現(xiàn)出來,一個堅定而沉穩(wěn)的男聲在耳邊響了起來。
“在出動的當(dāng)下,我們就已經(jīng)感覺到了情況不妙,因為我們是最精銳且訓(xùn)練有素的臥底特工?!?p> 話音剛落,一個璀璨的橙色光環(huán)亮了起來。
“我們可能是你的同事,你的鄰居,甚至是你的朋友……而當(dāng)所有措施全部宣告失效時,他們將會尋求我們的幫助?!?p> “我們沒有規(guī)范,”
“我們亦不受約束,”
“我們職責(zé)就是保護僅存的一切?!?p> “我們是……國土戰(zhàn)略局特工。”
一切都安靜了,陳江河的眼前再次暗了下來。
他的呼吸有些紊亂,這種超乎尋常真實的開場遠比顯示器上來的更加直觀,讓陳江河感覺自己仿佛就是這場災(zāi)難的親歷者,一切的暴動,混亂,一具具尸體仿佛都與他擦身而過,讓他感到緊張和壓迫。
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嘗試著睜開自己的雙眼,好在這次,一束微微的光亮隨著眼睛的睜開映入了他的眼眸。
一片雪白。
一輛廢棄的黃色雪佛蘭就停在自己的面前,車門半開著,里面的車座上已經(jīng)積上了一層厚重的雪,一陣風(fēng)刮來,簌簌的雪花飛揚起來沾在了陳江河的臉上。
很涼。
現(xiàn)實中盛夏的季節(jié)與這里蕭索的冬日形成了極端的差別,一時間陳江河的腦子有點轉(zhuǎn)不過來了。
他伸手抹去臉上的雪花,舉目遠眺。
一場大雪將這座城市掩蓋上了一片雪白,卻依然覆蓋不住遍地橫七豎八帶著雪絨帽的廢棄汽車。
商業(yè)街上的店鋪櫥窗十之八九都被打砸過,玻璃碎的滿地都是,里面也早已被洗劫一空,街角粗糙的大理石墻面上還有一塊巨大的焦黑,顯然是被大火燒過。
視線沿著殘破狼藉的街道一路向前,在視線的盡頭,一座宏偉的暗紅色懸索大橋矗立在水上,順延著扎進了城市上空彌漫的滾滾的煙霧中,再也看不清。
如果沒錯的話,他應(yīng)該認識這座大橋。
曼哈頓大橋。
陳江河收回目光,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防風(fēng)羽絨服,伸出手,一只手表戴在他的手腕上,而表盤的周圈上亮著一圈橙色光芒。
他試著向腰間摸去,一把冰冷的M9手槍不出所料正別在他的武裝帶上。
雖然陳江河生平從未接觸過任何槍械,但此時的他卻有一種朝夕與槍械相伴的熟悉感,這讓他感覺非常奇妙。
他將手槍的保險撥開,接著喀喇一聲拉動套筒將子彈上膛。
“呼,”陳江河哈了一口氣,低溫將氣體變成一股白霧氤氳在空氣中。
“好真實,”陳江河自言自語道:“不過這玩意真的不侵權(quán)嗎?”
他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因為他清楚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游戲里了,湊巧的是這個游戲他還玩過——
《全境封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