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鎮(zhèn)有些小激動的搓著手上前,仿佛一個正要掀起新娘紅蓋頭的新郎官,秦毅也不知柯鎮(zhèn)為何對這小賊如此熱情洋溢,只求一會他不要下手太重把人打死。
柯鎮(zhèn)躡手躡腳的走到桌邊一看,期待中帶著幾分猥瑣的笑容突然僵住,整個人瞬間繃直在原地半晌發(fā)不出聲,只見那座上看似柔弱婀娜的身影,卻是個看起來獐頭鼠目嘴角還有爛瘡的惡心男人。含著滿口的菜飯?zhí)痤^掃了一眼,被臉色鐵青靜立在自己身邊的柯鎮(zhèn)嚇得渾身一顫,差點把飯菜都噴出來,努力幾次試圖咽下飯菜,可噎得他直翻白眼也沒能全吞咽進去,強裝鎮(zhèn)定的繼續(xù)咀嚼著,有些茫然的和柯鎮(zhèn)四目相對,卻也不敢張口問你看我干嘛。
柯鎮(zhèn)尤不死心,也不顧那惡心的爛瘡,一伸手捏住小賊的臉試圖撕下些人皮面具之類的東西,小賊此時才驚慌得試圖逃跑,可那柯鎮(zhèn)的手勁何其之大,直疼的他齜牙咧嘴也難逃魔掌,柯鎮(zhèn)左右扯著這一張干瘦粗糙黑得跟秦毅有一拼的臉,憤聲問道:“你特么什么爛賊偷了錢就只會來酒樓吃飯!還點這么一大桌子菜,餓死鬼投胎嗎?一個大男人長這么瘦小干什么?。扛墒裁窗。俊?p> 小賊臉上吃痛奮力掙扎,可強弱懸殊實在掙脫不開,又見這少年胡言亂語,心中驚恐萬分,跪地討?zhàn)?,口中連道:“大人饒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在下從小全家死絕,滿身爛瘡,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掙扎茍活,得一日算一日,爛命一條別臟了大人的手,您就當(dāng)我是個屁把我放了吧?!?p> 這小賊倒是說得一口好貫口,柯鎮(zhèn)嫌棄的一撒手,嚇得渾身無力的小賊便軟塌塌的癱坐在地上,整整三貫錢從小賊的胸口滑落出來,三千枚銅錢,足有二十多斤沉,全放在懷里也不嫌重,見銅錢暴露小賊自然不敢再碰,只是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討?zhàn)垺?p> “起來吧?!笨骆?zhèn)扯了小二的抹布的擦擦手,兩指捻著把銅錢撿起,一旁小二面色惶恐,這小賊點了這么大一桌子菜,錢卻被失主找回了,他哪還有錢付這一桌子的帳,這二位大爺看起來就不是好相與的,眼前這人兩根手指捏起三貫錢該是何等的指力,哪是自己這下人招惹的起的。
“客官您請。”忽然有新客人進店,店小二如釋重負一邊招呼著一邊用余光緊緊盯著這邊,抹桌子都抹得漫不經(jīng)心,全然沒注意到這新來的客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坐下。
秦毅注意到這一身玄色勁裝之人,一頭濃黑長發(fā)利落的扎起,面容冷峻而堅毅,一雙粗糙的手掌垂放在身體兩側(cè),走動間卻不怎么見其擺動。
柯鎮(zhèn)一抬頭也見了這人,還不等張嘴說話,便見黑衣人手腕一翻,不知從何處變出一柄小臂長的短刀,以鬼魅般的速度直突而來。
柯鎮(zhèn)第一時間反應(yīng)自然是繃緊全身試圖硬抗,卻突然想起自己與秦毅的約法三章,略一猶豫才轉(zhuǎn)馬步變?yōu)楹蟪贰?p> 這一變化間,黑衣人卻已經(jīng)沖過五六步的距離直抵身前,柯鎮(zhèn)迫不得已雙臂交叉打算硬接下這迅捷一擊,卻見這黑衣人短刀一旋,正手變反手,直挺挺的戳進小賊的背后,還不等柯鎮(zhèn)反應(yīng)過來,探手在小賊懷中摸出一物,毫不停頓的從窗口一躍而出。
此時秦毅才慢悠悠的走了過來,一手搭在驚魂未定的柯鎮(zhèn)肩膀,從他手上接過三貫銅錢,平靜的說道:“早在屋外就感覺到他懷里有什么頗具靈氣的東西,這小賊手法倒是不錯,可惜偷錯了目標(biāo),還一連偷錯兩個?!?p> “??!殺人啦?!蔽輧?nèi)屋外的人群見了血光才驚慌起來,店小二也嚇得癱坐在地,黑衣人下刀精準(zhǔn)而迅速,一刀下去直中背心,小賊一聲不吭便死了過去,直到黑衣人跳窗而走,鮮血才從其背后涌了出來,浸濕他那身破舊的衣衫,流淌過地面,被陳舊的木桌腿緩緩吸吮。
“仙長請坐?!?p> 發(fā)生了命案,二人自然要到官府走一趟,進門時頤指氣使的太守得知二人都是仙門中人后,立刻放低了姿態(tài),大步從案桌后走了下來,瞪了一眼旁邊一直瑟瑟發(fā)抖,甚至隱隱散發(fā)出點尿騷味的店小二,態(tài)度頗為親切的詢問道。
“二位仙長來我上洛郡所謂何事啊,下官可有什么能幫上忙的,不用客氣?!?p> 秦毅搖搖頭,打從仙門聯(lián)合入世以來,凡世間無論土豪鄉(xiāng)紳還是黎明百姓,都有些無所適從,便是一方大員也只能分得清哪些是正道哪些是邪道,未免麻煩只得一概屈尊應(yīng)對,畢竟仙門中人還是太過恐怖,說是敬畏,畏其實遠遠大于敬。
“只是路過,此人是被一持短刀的黑衣人所殺,看那身手當(dāng)屬江湖中專職殺手,還請?zhí)卮笕硕喽嗵岱馈!鼻匾阋膊辉概c公門中人過多交流,幾句話點出因果,便想離開。
“哎,這小賊全家死絕滿身流膿,死不死的哪有人在意,倒是叨擾了二位仙長……”太守還想客氣兩句——好不容易遇到仙人自然要混個臉熟,說不定自家哪個不成氣候的子孫突然有了修仙天賦,多一份交情總好過到時候再走門道。
“不好了大人,西街有兩個武功高強的匪人打起來了!”
太守眼睛一亮,俗人總以為幫別人的忙才能拉近關(guān)系,殊不知欠人情債才是拉關(guān)系的最正確方法,人情債有借有還,且先借再還才是上品。
挨不住太守哀求的目光,秦毅二人便也隨著一眾官兵趕往西街。
“不對,他們倆現(xiàn)在在城外?!?p> 先天高手五感何等敏銳,剛出衙門口不到百步,秦毅便察覺到二人打斗的位置與目前方向不符。太守自無不可,號令手下直轉(zhuǎn)向城外。
果不其然,剛一出城便聽到了叮叮當(dāng)當(dāng)打鐵的聲音。只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正在快速碰撞,白色身影如雄鷹搏兔,高高躍起從半空俯沖而下,與黑色身影瞬間接觸又瞬間返回半空。黑衣人反手將短刀扣在手腕下,只有白衣人接近時才將短刀折出。
“白色的自稱出云宗姜承,黑色的是剛才殺了小偷的那個?!笨骆?zhèn)跟一旁的太守介紹道,一想到可能接下來又要跟姜承交流不由得一陣頭大。
這出云宗乃是丹陽郡附近的一處仙門,太守聽聞這二者一為仙門中人,見另一人與之對決不落也下風(fēng),只覺得也應(yīng)仙門出身,瞬間腦門見汗,左右袖子在額頭擦來擦去,卻也不敢開口阻攔,心下埋怨剛剛報信的手下不說清楚,這高來高去的哪是武藝,明明是仙法!
這倒是太守不懂修行了,其實先天之下武藝和仙法并沒有什么太明顯的區(qū)別,只不過一個有通天之途一個沒有,但往年也有天資高絕者硬生生以武入道,以身為丹甚至同階無敵,只可惜其功法并未流傳于世。
“咻~”秦護法也不多言,長劍出鞘揮手一指,百步距離轉(zhuǎn)瞬而至,兩名打的不亦樂乎的年輕人察覺到威脅,立刻分開警戒。
見秦毅一出手便分開打的難舍難分的二人,太守長長松了口氣,對著秦毅深深鞠了一躬,揮手讓兵卒包圍上前,自己則站在秦毅二人身邊遠遠地喊道:“在下上洛郡太守,二位仙長有何誤會不如坐下來談?wù)劊俊?p> 姜承這才扭頭看過來,一眼便發(fā)現(xiàn)了柯鎮(zhèn)二人,熱情的揮著手喊道:“真是有緣,咱們居然還能在此相遇,快幫我拿下這惡徒!”
說罷便視周圍官兵為無物,拔劍意圖再戰(zhàn),這出云宗法門非常奇特,尋常修仙者人劍合一只是劍和人的感知合一,出劍時仿佛神魂出竅,故而可以千里傷敵,而這出云宗法門卻是肉體也與劍合一,當(dāng)后者晉入金丹境時,一劍遞出,人與劍一同化作劍光,威力倍增,只是這世間哪有白得的好處,威力倍增的代價便是風(fēng)險也倍倍增,別人失敗最多不過受些內(nèi)傷法寶折損,這出云宗法門若是對拼失敗,往往身魂俱滅,邪門的很。
黑衣人本就不愿與姜承糾纏,眼見其又來強援,深深的看了柯鎮(zhèn)兩人一眼,也不見雙腿彎折,卻能直挺挺的拔地而起,悶哼一聲,邊噴著血邊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