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謝錦的溫柔聲音,傾雪驀然回首,一時間有些呆愣,卻也沒有忘記笑得好看。落白閣頓時起了一陣風,將二人的衣角吹成翩躚的弧度,煞是好看,尤其是,天女顏如玉,金童難有趨。
“謝表哥,不知表哥到訪,傾雪有失遠迎,失禮失禮,還望表哥勿怪。”傾雪略帶歉疚,如玉的容顏煞是好看,謝錦的眼中,傾雪一身素衣,純潔無暇,清麗容顏,高潔不堪褻玩,就連側(cè)臉靠近下巴處的一彎黑色的小月牙,也突然有了它存在的價值,在傾雪鬼斧神工、鐘靈毓秀的臉上,十分恰當,十分適宜。
一時間,昔日浪蕩紈绔子,灑脫不羈謝家子,竟然愣了很久都沒有想起來答話。直到傾雪忍不住笑了一聲,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實在是有些蠢。
“是表哥叨擾了,表哥今日來雖然唐突,卻也有十分要緊之事,不得不與表妹一敘?!敝x錦方才正色道。
“表哥莫要賣關(guān)子,吊傾雪胃口,還請快快道來!”傾雪一聽,也歇了玩笑的心思,“紅豆,上茶,然后引人退下!”
紅豆低眉順眼,告了一聲是。很快,熱氣騰騰的茶就擺放在兩人面前,整個會客廳就只剩他們二人。
“表哥聽到風聲,南國來使,意在和親,陛下無女,所以臣下之女首當其沖,傾雪表妹更是百官之首的女兒,因此此時不可不仔細思慮周全!”謝錦不羈的眉眼盡是斂了下來,言語之中盡是關(guān)心,且三言兩語就道明了事情的原委。
“若是如此,倒也不必擔憂,傾雪敝顏,定是入不了南國的眼,表哥切莫掛懷,傾雪一介孤身,別人不知道,表哥難道也不知道傾雪并非丞相親女!若是傾雪真的不行被選中和親,大也可拿身世來開脫,既是和親,對象必然尊貴,想必并不會瞧得上傾雪?!眱A雪從容不迫,倒也有些震驚,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慌的,只不過此番言語,卻是不想讓表哥關(guān)心。謝錦本是聽了風聲之后十分著急,一時間有些慌,可是現(xiàn)在看著傾雪這般鎮(zhèn)定,他一個男子也就不好意思慌張了。
“既然表妹自有謀算,那表哥就不必多言了,現(xiàn)下時間還早,待表哥去見過姑父,就來與表妹同去學堂,也好商議對策。”謝錦別過傾雪,出了落白閣,只是離去時,不羈的眉頭還是緊緊地皺著,并沒有因為傾雪的一番話而放松多少。
傾雪也覺得,此番南國使者一來,怕是沒有什么單純的目的。多年來,北國與南國戰(zhàn)事不斷,傾雪雖身為丫頭,卻也不得不略有耳聞,總是聽過一兩句南國的兵士是如何的殘忍和兇猛,南國的皇帝是如何的不知疲倦、喪心病,不惜舉傾國之力,也要不遺余力的攻打北國,而北國的皇帝向來不過問戰(zhàn)事,即使知道南國軍士驍勇,卻也仿佛從未重視與南國的征戰(zhàn)。好在北國兵力四國最強,國力也是最強,南國此舉,無異于不痛不癢的騷擾,多少年來,我北國傷亡人數(shù)很少,且都得到了很好的補償,當然,最令人猜不透的,還是北國只防守,不強攻的戰(zhàn)術(shù)。
兩國如此交惡,這南國使臣的到來,無異于黃鼠狼給雞拜年,沒有揣什么好心思。不過北國人向來尊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對他的決策從未懷疑過,只當圣上仁心,只想早日止戈,不想傷及無辜。
傾雪想了很久,仍然毫無頭緒,索性不再想。端起面前不再冒白氣的茶,緩緩地喝了一口。心中突然閃過一張?zhí)焐癜慵儍舻哪槪浑p不含雜質(zhì)的純粹的大眼睛。
喚了蒹葭來,讓她去玉竹軒給蘇洵燕傳幾句話,囑托他今日下午一個人去學堂。
蘇洵燕最聽姐姐的話,盡管有些落寞,還是很快就答應了。
沒辦法,燕兒還小,有些事情讓他聽了,難免會使他擔心牽掛。橫豎也不是什么大事情,這些瑣碎之事,還是不要污了小孩子的耳朵,她想讓弟弟永遠開開心心的,而不是像上次那樣,看到他被欺負,生氣地像一頭猛獸,讓她很是有些心疼。
很快,傾雪轉(zhuǎn)身去了內(nèi)室,四個大丫鬟垂立身側(cè),自從分別后,她也隨了景風的喜好,愛穿一襲白衣,可是,蘇丞相拿她當小孩子,叫姨娘好生給她準備了些小女孩子家家愛穿的五顏六色。傾雪沒有辦法,不肯違背長輩的意思,于是就選了一套樣式簡單,樸素的淡粉色衣衫,衣服雖然樸素,但是配著傾雪的仙姿玉貌,竟顯得她有些不似凡人,精靈毓秀,靈氣出塵。
清芙生得一雙巧手,最善梳頭,而蒲柳善打扮上妝??墒莾A雪只是要求了盡可能的簡單,不失禮,倒叫二人沒有發(fā)揮的余地,只是拿了一根同樣的淺粉色發(fā)帶,將一頭青絲束于腦后,并沒有什么多余的配飾,卻越發(fā)顯得她天真可愛,俏生生、年輕輕的樣子,一看就是小小姑娘,大好年華,不似從前一般,喜歡黑色,卻也死氣沉沉。
臉上并未有什么妝容,只是勻了些護膚的香膏子,就已經(jīng)美麗不可方物,就連那塊黑斑,也動人十足,更添了些古靈精怪的意味。
很快謝錦就邁著大步趕來了,身后不同于初見,此下只有一個清秀的長隨,可能是布衣男子事件給他的觸動有些大,讓他覺得,不管自己心里多善良,在別人心中根深蒂固的都是他露出的羽毛和假象。于是就下定決心改變,讓自己由內(nèi)而外活成一個人,而不是在被人冤枉之后辯無可辯,只能忍氣吞聲,獨自寒心,如今,倒是改變良多,讓傾雪有些刮目相看。天生的謝氏的不羈的眉眼,此刻滿是溫潤如玉,在這人身上,倒也不顯得違和。
馬車被趕到了落白閣的門口,倒是省了好長一段腳程。謝錦笑得如沐春風,制止了跟上來的紅豆,自己扶了傾雪上車。然后自己才上車,為了避免外人說道,未出閣的青年男女是不可獨處一室的,只好叫紅豆進了車廂,謝錦的長隨則坐在前面駕車,福伯的車去送了蘇洵燕,因此,他們二人倒是乘的謝府的馬車。
馬車很低調(diào),是書香世家獨有的風格,只是做工精細,用料考究,里面,也別有一番天地。紅豆是信得過的,自己爹爹的眼光,單憑宦海浮沉多年,就毋庸置疑,何況,她的四個大丫頭,僅觀面相,就都是良善之人。
緩了緩,傾雪才開口:“方法許多,扮丑,裝病,提前成親,不過也不需要輕舉妄動,畢竟傾雪才九歲,那些使者,就算再看重爹爹的地位,也不會不知羞恥的討一個小姑娘去和親,所以,還是請求表哥,在謝大人那兒,幫傾雪探一探口風,傾雪也會出門,去打探一些風聲,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表哥無需掛懷,我們的圣上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斷然做不出強扭瓜之事?!?p> 謝錦聽了她的打算,才稍稍地松了口氣,表示自己一定不負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