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說一,趙銘雖然有些佩服這些“老司機”,但他還是覺得有些反常。
普通人手藝活堅持半個小時就已經(jīng)極度疲憊了,但他們十七個最早出去的已經(jīng)幾個時辰?jīng)]回來了,換算了一下就差不多一夜未歸,再牛的人也不可能堅持一晚上吧?
“咦?不對啊,你們說他們幾個時辰?jīng)]回來,那具體是幾個時辰?”趙銘想了想,總覺得哪里有不對勁。
“不清楚,當(dāng)時大家都睡著了,只有我斷斷續(xù)續(xù)的醒著。唔~劉大海他們幾個出去應(yīng)該有三個時辰了。”人群中有人說道,便是他最先發(fā)現(xiàn)多人外出未歸。
“不可能,此時天還是黑的,明顯還是深夜,我等師兄弟二人大概是亥時左右進的廟,若是中途隔了三、四個時辰,這個時候應(yīng)當(dāng)是寅時,天已經(jīng)快亮了才對”
一個光頭的靚仔最先發(fā)現(xiàn)了異常,他指著外面漆黑的夜色說道。
眾人幡然醒悟,有人立馬走到窗口向外面查探了一番,發(fā)現(xiàn)外面確實是一片漆黑,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為過。
“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有人問道。
“不知,大家都在睡覺,況且此地也沒有計時之物?!?p> “那該如何是好,我等都不知在這廟中待了多久。”有人焦急地說道。
“會不會是你記錯了,他們那幾個是最近才出去的?”有人質(zhì)疑起了先前那三個時辰的推斷。
那人十分確定的搖了搖頭:
“不可能,俺從劉大海他們出去起,就沒怎么睡著過,俺很確定,三個時辰只多不少?!?p> “況且此事那位大師最清楚,他一宿沒睡,而且他們每人出去之前大師都和他們說過話。你們不信可以向大師求證。”那人將目光瞥向坐在原地的渡心。
這時,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后者身上,每個人的神情都不相同,或是懷疑,或是希冀,或是忌憚。他們都希望從渡心和善那里得到答案。
“師兄,你告訴我,距我倆來廟中躲雨至現(xiàn)在,究竟過了幾個時辰?”趙銘注視著渡心,十分鄭重地問道。
“五個時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卯時了?!倍尚南肓讼胝f道。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震驚。
趙銘聞言,臉色凝重,若真是這樣,那整件事情便不同尋常了。
“怎么可能!外面明明還是天黑的,怎么可能是卯時呢!”有人大聲問道,覺得渡心和尚的話簡直是天方夜譚。
“是不是那和尚記錯了?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是在胡言亂語?!?p> “不會,大師是出家人,不會說謊的?!?p> “那他剛才還騙他師弟……”有人剛想說出來什么,旁邊之人立刻便捂住他嘴。
“你瘋了!不要命了是不?”
那人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嘴了,連忙將到嘴的話給咽了下去。
他雙眼驚恐的看著渡心,方才他拍裂柱子的一幕又浮現(xiàn)眼前,簡直是生猛的一塌糊涂。
他生怕后者也給照著柱子他來那么一掌,那到時候自己還有命在嗎?
過了些時候,他見那生猛的和尚沒有絲毫反應(yīng),一顆懸著心才逐漸放下,內(nèi)心止不住有些慶幸:“還好那和尚沒聽到,不然俺就見閻王爺去了,以后話可不能隨便亂說了。”
“不對,大師沒有說謊,你們看這火堆?!边@時,人群中有人突然指著地上的火堆說道。
大家將視線轉(zhuǎn)移到火堆上,見那火堆正熊熊燃燒著,無論怎么看都很正常。
“火堆咋了,跟平時沒啥區(qū)別啊!”
“這是我剛才醒了以后重新生起來的,在這之前那堆火已經(jīng)熄滅了。”
那人解釋道,火堆一直是他在照料,對此他了如指掌。
眾人一頭霧水,聽不懂那人話里究竟想表達什么。
趙銘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了端倪:“阿彌陀佛,火堆燃燒殆盡,說明確實是過了很長的時間?!?p> “小師父說的不錯,之前那堆火本來在半夜的時候就要燒光了,是我在小師父你們來了之后添的新柴,沒有幾個時辰根本燒不完?!蹦侨藨?yīng)聲道。
眾人反應(yīng)了過來,原來渡心和尚說的是真的,算起來現(xiàn)在的確已經(jīng)是卯時了。
可為何外面依然是漆黑的深夜?這其中究竟因何如此反常?
未知的事物才最令人恐懼。此時,沒有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令十七人出去后就像人間蒸發(fā)一般,而且時間明明是白天,外面卻是詭異的黑夜。
團團疑云籠罩在眾人心頭,周圍的氣氛變得異常死寂,沒人敢說話,只有少數(shù)幾人一直來回打量著渡心和尚和趙銘。
直覺告訴他們,其間種種肯定是與這兩個和尚脫不了干系,尤其是那個坐著的壯和尚,明明知道那些人沒回來卻一直隱瞞不說,直到有人發(fā)現(xiàn)端倪后他才說出來的。
很快,人群中有人坐不住了,他率先開口:
“光在這里耗著也不是辦法,我看我們還是先出去查探一下,看看把前面出去的人找回來?!?p> 眾人一聽,覺得這個主意還行,紛紛應(yīng)和: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我們分一些人出去,在附近找找看,興許能發(fā)現(xiàn)啥東西的,總比在這里干坐著好?!?p> “好,俺同意?!?p> “俺也同意?!?p> 說干就干,在大多數(shù)人支持的情況下,大家商量著派十幾人出去頂著大雨沿著破廟查探一番。
“俺不同意?!边@時,有人提出了異議。
大家循聲望去,想知道這個反對的人是誰,卻見一個身著粗布衣的農(nóng)家漢子正舉著手抗議。
在他旁邊,一個抱著孩子的農(nóng)婦正拉扯著他,臉上焦躁不安。
“當(dāng)家的,你這是干啥?”農(nóng)婦壓低聲音,急切地詢問道。
漢子面對眾人的目光十分鎮(zhèn)定,他坦然地對農(nóng)婦說道:
“別急,俺有分寸的?!?p> 隨后,他向前一步,面對眾人:
“各位,俺知道你們都很好奇為啥俺不同意大家出去,先等俺一下,俺想問大師一個問題。”說完,漢子將目光轉(zhuǎn)向了渡心和尚。
“師兄?這難道與師兄有關(guān)?”趙銘心頭一動,他看著渡心平靜的面容,內(nèi)心十分疑惑。
渡心聞言,停止了打坐,他睜開眼睛站起,目光清澈如水。
“大師,能不能告訴大家為啥要對俺們說那一番話?”漢子說道。
“什么話?那和尚有對你們說過什么嗎?”有人問道。
“是,大師昨夜告訴俺,外面雨大,讓俺不要出去?!睗h子思考一番,接著說道。
“俺想大師肯定不止對俺說了,也對其他人說了。確切地說,大師對那十七個出去的人都說了?!?p> 眾人萬分不解,這句話無論怎么琢磨都沒啥毛病,只是一句簡單的提醒而已,與他們無故失蹤有什么關(guān)系?
渡心和尚對那漢子微微一笑:
“阿彌陀佛,貧僧對所有出去的施主都說過,只因外面確實雨大,貧僧擔(dān)心他們當(dāng)時出去恐路滑摔跤,有何問題嗎?”
這時,趙銘聽出了點東西,這句話他在睡著之前聽師兄提過,但他根本沒往心里去,以為只是簡簡單單一句關(guān)心,現(xiàn)在想來,只怕沒那么簡單。
他盯著渡心和尚,認真地問道:
“師兄,這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為什么你對每個人都這么說?”
“阿彌陀佛,師弟說笑了,我能有何秘密?夜間雨大,我提醒一下各位施主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p> 渡心目光誠懇,十分真誠的解釋起來,人畜無害的樣子倒真是頗有令人不會懷疑的樣子。
“還請大家不要誤會,貧僧確實對此毫不知情,更加不知那些施主為何會失蹤?!?p> 若是方才大家沒有親眼看到他赤手空拳錘爛柱子,可能真的會對此深信不疑,但很可惜,在場沒有一個人會相信這番話。
只不過,不信歸不信,沒有一個人會去拆穿他,至于原因嘛,懂的自然懂。
“是嗎?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趙銘一臉狐疑地看著面前的師兄,后者的臉上始終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眉宇間看上去還有幾分木訥。
不知為何,他對于剛才那番話是一點不信的。
在他心中總會有種感覺,自己師兄老實的外表下肯定藏著一些秘密,尤其是在剛才聽漢子講完那些話后,這種感覺愈發(fā)強烈了。
師兄之前對包括自己在內(nèi)的十九人都說過同樣的話:外面雨大,不要出去。
自己一直在熟睡,沒想過要出去,可以排除在外。
也就是說,一共十八人聽到了師兄的警告,但只有一人聽進去了,其他人都沒當(dāng)一回事兒。
然后……正好就是沒出去的那人安然無恙,另外的十七人全部莫名失蹤,哪有這么巧的事情?
趙銘有理由相信,這些人的失蹤或多或少是與師兄有關(guān)系的。即使沒有,師兄也定然是知道些什么,否則無法解釋種種巧合。
他一會兒看著正在念經(jīng)打坐的渡心,一下子又看向沉默的眾人,視線不停的在兩者之間徘徊,想要看出什么端倪來。
正在他低頭思考時,大殿的門莫名其妙的被打開了。
“吱~呀!”,隨著大門被打開,一股詭異地涼風(fēng)吹了進來,莫名的寒意從所有人的心中升起。
在場的眾人都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門開的一瞬間,外面的雨聲夏然而止,之前的瓢潑大雨好像在片刻之間便停了下來,到處都是一片寂靜。
眾人驚疑不定,剛才外面不還是風(fēng)雨交加的嗎?怎么突然之間就沒有聲音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眾人走近門邊一看,外面啥都看不見,除了大門前的一畝三分地能映見一些火光,到處都是烏漆嘛黑的。
這時,趙銘不經(jīng)意間撇過門檻,目光瞬間被一樣?xùn)|西所吸引。
他眼睛瞪的老大,嘴唇發(fā)白,然后艱難的咽了咽口水。
要是他沒看錯的話,門前的地,是干的。
是的,在里面火堆的映射下,他分明看見了門外干燥的走廊和階梯,一點水的痕跡沒有。
“不是下了一夜的雨嗎?為什么會這樣?難道全都是幻覺嗎?”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沒敢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說出來,因為連他自己也不愿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如果出現(xiàn)幻覺的話,那么究竟是之前的耳朵欺騙了他,還是現(xiàn)在的眼睛欺騙了他?
就在眾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外面不可觸及的黑暗之時,一道亮白的閃光伴隨著“隆隆”聲從遙遠地方傳來。
閃電擊破了黑暗,讓大家得以感受眼前片刻的光明。
在一瞬間,所有人的眼中都看到了外面籠罩在黑暗下的景象。
遠處枝葉婆娑,樹影斑駁的密林;近處殘垣斷壁,瓦礫成堆的廟墻;眼前鞠為茂草,衰敗荒蕪的庭院。
在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庭院里那棵枯株朽木上。
高大挺拔的樹干,妖嬈彎曲的枯枝,以及樹梢端頭,一道道掛立著的詭異人影。
“啊~”一聲凄厲的尖叫響徹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