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萬博后,程心只不過跟高煒說幾分鐘話而已,卻好像跟千軍萬馬戰(zhàn)斗過一樣,筋疲力盡,連走路都覺得腿軟。
她腦里一直閃現(xiàn)著高煒那決絕冷漠的面孔,嫌棄嘲笑的眼神。
這就像一把匕首,深深地刺進她的胸膛,鮮血淋漓,痛不可擋。
他恨自己,他討厭自己。
六年了,他還沒放下。
這個世界上,能把人傷害得最深最痛的,從來都是這個人最在乎的人。
程心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時,還一樣痛苦,她擺脫不了。
她默默地在街上走著,心里空空蕩蕩,飄飄忽忽,不知道該去哪里,像個孤魂野鬼一樣。
等記起自己還需要回公司的時候,天空卻突然下起了大雨。
花城是南方城市,近海,亞熱帶季候風(fēng),讓夏天的天氣飄忽,雨說下就下。
而她身處在大馬路上,離商場還遠,跑進商場躲雨這條路不通。
她只好躲在小榕樹底下,把一個黑色漆皮小包放在頭頂上。
小榕樹枝葉濃密,靠著樹葉的遮擋,一時半刻也不會淋成落湯雞。
她今天沒開車過來,只能打車回去。
然而,下雨天出租車是最緊俏的,經(jīng)過她身邊的出租車,臺臺都有客,
她穿著高跟鞋,一手抓住手袋擋雨,一手伸出來攔截出租車,還要閃避過往車輛輾過地上積水而濺起的水花,別提多狼狽了。
突然間,一臺黑色卡宴停在面前,副駕駛座的車窗搖下,高煒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上車!”
程菲心臟微微一縮,從沒想過高煒會突然出現(xiàn)。
一瞬的慌亂后,她立刻別過頭。
剛才在他的辦公室,劍拔弩張,彼此生厭。
此刻卻沒來由地伸出援手。
像什么呢?就像是這邊給你一巴掌,轉(zhuǎn)頭給你一粒甜棗。
他就算沒精神分裂,自己也緩沖不了。
更何況,現(xiàn)在的她極為狼狽,她內(nèi)心深處,并不愿意他看到自己狼狽失態(tài)的一面。。
豆大的雨點從窗外飄進來,把副駕駛座打濕了。
程心站著不動,不說話,也不看他。
兩人之間,一股暗涌在角力,在撕扯。
高煒不耐煩了,大喝一聲:“上車!”
程心心頭一緊,這是他生氣的前奏。
她別過臉,和他對視。
有雨點飄進了她的眼睛,她快速抹掉,強迫自己從容冷靜:“不用?!?p> 這時,一陣風(fēng)吹過,頭上的樹葉啪啦啪啦地篩下豆大的雨點,把她白襯衣弄濕一大半,緊緊地貼在身上,明顯看到內(nèi)衣的花紋。
高煒搭在方向盤上的手緊握著。
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倔強?她知不知道這種倔強傷害著她也傷害著別人?
“上不上?”他再問,聲音森冷。
“多謝,不用。”程心無顧忌地看著他。
她不需要他施舍。
惱火沖上腦,高煒有那么一剎那,想一踩油門飛馳離開,管她死活!
但是,看見風(fēng)雨中的她,身上濕了一大半,那副嬌美柔軟的身姿露了出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勾起他往昔的記憶,不由得心一軟。
就算兩人沒有糾纏的過往,一個正常的男人,出于紳士風(fēng)度,也應(yīng)該伸出援手吧?
于是,高煒下車,迎著雨點,大步朝程心走去,氣勢洶洶。
“你要干嘛?”看見高煒這副像要吃了她的表情,程心往后退一步,視線一轉(zhuǎn),就發(fā)現(xiàn)雨點把他那套高級定制西裝打濕了,她心疼,叫道,“雨大,你撐傘啊--”
高煒一把拽住她,在她的驚叫聲中,把她塞進副駕駛座,并砰地把門關(guān)上。
等她回過神來,高煒已一踩油門,車子嗖地駛進了白茫茫的雨中。
程心很是惱火,沖著他大喊:“誰稀罕坐你的車?!”
高煒臉上肌肉抽動,神色冷然,呼吸急促,顯然在極力控制怒火。
但他沒有說話。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