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shí)上,不只是鐘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感到震驚,眼前的崔縣令也同樣如是。
自己這邊出了一個反賊,雖然不是自己的轄區(qū),但這依舊讓崔縣令感到惶恐不安。
那些昆山賊既然能夠攻破橫河鎮(zhèn),那么誰敢肯定,他們無法攻破舞陽縣成呢?
而且橫河鎮(zhèn)已經(jīng)被破,這些昆山賊就能夠趁機(jī)裹挾流民,迅速的擴(kuò)充軍力,很快就會如滾雪球一般成就氣候。
到時候舞陽縣被波及是必定的。
想到舞陽縣被數(shù)萬反賊包圍的可怕景象,崔縣令就打了一個寒顫,然后語氣激動的說道:“就是這樣,這群反賊,已經(jīng)膽大包天到了這種程度。今日能夠破一鎮(zhèn),明日就能破一城。鐘校尉,你身為我舞陽縣的校尉,一定要剿滅這股反賊呀!”
說完,崔縣令就用一臉期待的表情,看向了鐘陽。
鐘陽深吸了一口氣,將心里面的震撼平復(fù)下來。
然后看向周圍,同樣期待著看向自己的鄉(xiāng)紳官員,語氣堅(jiān)定的說道:“縣令大人放心,諸位同僚放心,有本校尉在此,絕對容不得昆山賊猖狂。”
崔縣令聽了稍稍松口氣,其余陪坐的人也跟著恭維起鐘陽。
不過鐘陽沒有被這些歌功頌德所迷暈,他看了周圍這些紅光滿面的臉,忽得嘆了口氣。
旁邊坐著的李縣尉聽了,不由得好奇不由得好奇說道:“鐘校尉因何嘆氣?”
鐘陽苦著臉說道:“雖說征討反賊是在下職責(zé),但想必諸位也都知道,此前我西南大軍剛剛遭受慘敗,數(shù)萬人煙消云散。
雖然在下奮力收攏,聚集了一些兵馬,但這些都是殘兵敗將,不但士氣低迷,就連武器盔甲也在逃命的途中丟棄大半。
現(xiàn)在我麾下人數(shù)雖重,但兵器不全,人心不齊,卻恐怕難為重任?!?p> 旁邊的人聽了鐘陽的話,俱都面色一白,顯然也是想起鐘陽麾下的兵馬究竟是什么成分,那就是有一伙殘兵敗將組成的烏合之眾。
指望這樣的軍隊(duì)有什么戰(zhàn)斗力,顯然多是妄想。
“那……那該如何是好?”旁邊就有一個鄉(xiāng)紳嚇得結(jié)結(jié)巴巴的問道。
鐘陽聽了他的話,心中暗喜,臉上卻是誠懇地看向了崔縣令,然后說道:“縣令大人,如今我軍武備缺乏,還望縣令大人能夠打開縣府武庫,用以武裝大軍?!?p> 宋制,每縣都會建一座武庫,里面儲藏著一定量的裝備,以供緊急之時能夠用來武裝士兵。
眼下鐘陽麾下的士兵確如他所說,缺少很多的裝備,所以他迫切的希望,能夠得到舞陽縣的武庫補(bǔ)充。
“這……”崔縣令猶豫了一下,但想到反賊圍城的場景,便咬牙說道:“可以,縣內(nèi)還有足夠武裝五百人的武備,本縣可以盡數(shù)撥予校尉?!?p> “如此大善!”鐘陽頓時露出喜色,然后繼續(xù)開口道:“僅有這些武備還是不足,如今軍心低迷,強(qiáng)行讓他們作戰(zhàn)恐怕不行,需得要重賞,才能激勵士氣,所以還望縣令以及諸位能夠募集平賊響,以供軍資?!?p> 所謂平賊響,顧名思義,就是用來平定反賊的餉銀。
簡單來說,鐘陽就是在向縣令他們要錢。
不過對于這個平賊響,縣令他們倒是沒有什么意異。
自古慣例,大軍開拔之前肯定是要給錢的,不管是朝廷給還是,當(dāng)?shù)卣魇?,反正都是要給。
對此大家都有了心理準(zhǔn)備,要不這些鄉(xiāng)紳代表又是來做什么的,自然是給錢的。
所以聽到鐘陽的討要后,很快縣令他們就開始做出承諾。
“如今縣府之內(nèi)還有五千兩余錢,本縣可以隨同武庫一并撥付,再附帶千石糧草,以作軍資?!贝蘅h令一開口就是大手筆。
縣令都開口了,旁邊的鄉(xiāng)紳同樣也開始出聲。
“我趙家可出一千兩?!?p> “我孫家出一千五百兩?!?p> “舞陽商行出五千兩?!?p> “……”
不一會兒,在眾人的募捐之下,鐘陽就已經(jīng)收到了差不多三萬兩的銀子。
而這只是首款,后面還有平賊響下去像平民百姓征收,到時應(yīng)該還能夠收上來兩三萬兩銀子。
雖然這些數(shù)字還只是口頭上的,但過不了幾天,白花花的銀子就會裝入箱中,一并送到他的軍營內(nèi)。
想到那美好的場景,鐘陽的嘴角就不自覺的彎起。
于是心情愉快之下,他便再度與在場眾人暢飲,眾人也因?yàn)榈脙斔傅木壒剩黄鹜达嫛?p> 酒酣意濃,在熏熏然帶著清醒的狀態(tài)下,鐘陽離開了聚豐樓。
此時樓外早有親衛(wèi)在等候,因?yàn)楹攘司频木壒?,鐘陽不能騎馬,所以便備了一輛舒適的馬車。
抬步跨入馬車之內(nèi),鐘陽斜躺在車中的臥榻上,頭枕著柔軟的枕頭,眼睛微瞇。
雖然看上去他已經(jīng)醉了,但作為法師,體內(nèi)有法力運(yùn)作,又怎么可能真的醉?
之所以有現(xiàn)在這種醉態(tài),只是他享受這種醉醺醺的感覺罷了。
所謂身醉心不醉。
此時他頭腦清醒,耳邊聽著車輪壓在石板路上的咯吱聲,心里卻在回想著這一晚上的見聞。
攻破了小鎮(zhèn)的昆山賊,縣令撥付的錢糧,募集的平賊響,與縣內(nèi)各方勢力的交際……
太多太多。
雖然只是短短幾個時辰,但收獲依然不小。
今晚過去,他麾下得舞陽營……不,應(yīng)該稱之為錦州衛(wèi),終于可以夯實(shí)根基了。
想到此處,鐘陽臉上露出了欣慰之色。
起身靠在車廂上,他拉開了車窗,竹簾升起,露出了外面皎潔的月色。
一片白茫茫下,是黑影重重的街道,兩側(cè)的房屋鱗次櫛比,隱約有呼吸聲傳來,偶爾有犬吠貓叫。
小縣城的夜晚是寧靜的。
在這小小的舞陽縣城,到了夜晚還燈火輝煌的,只有那些紅樓酒坊,以及高宅深院。
視線在街口的轉(zhuǎn)角停止,鐘陽放下了竹簾,沒有再去看那夜色。
馬車很快停止。
下得車來,眼前是占地頗廣的一座宅院,大院門口上書兩字——鐘府。
在舞陽混跡數(shù)年,鐘陽自然在縣城內(nèi)有自己的宅邸,總算不用繼續(xù)借居他人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