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醒來!蘇辛的堅守!(下)
蘇辛漫無目的的在黑暗空間里緩緩行進(jìn)著。
遠(yuǎn)處,一個內(nèi)紅外白的法陣靜靜地在半空旋轉(zhuǎn),散發(fā)著詭異而神秘的光芒。
蘇辛緩緩?fù)O?,定定的立在原地?p> 他又想起了那個讓他永遠(yuǎn)難以忘記的驚魂的下午。
似乎是回應(yīng)他的想法一般,面前黑暗的空間,突然開始變化起來。
熱烈的驕陽,繁華的街道,匆匆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車輛,嘈雜的百貨鋪和歡聲笑語的人群,久違的出現(xiàn)在蘇辛眼前。
蘇辛愣了愣。
他轉(zhuǎn)頭向某處看去。
悠長而清脆的鐘聲響起,吐字標(biāo)準(zhǔn)的女播報員又開始宣布考試結(jié)束后的注意事項。
一大群考生們猶如放歸山林的鳥兒和脫韁的野馬一般沖出考場,臉上或喜或悲,卻都帶著如釋重負(fù)的輕松之色。
一個挎著單肩包的少年有些失落的出了考場,緩緩走向公共汽車站。
正是蘇辛。
校門口處,女家長們穿著鮮艷的旗袍,化著精致的妝容夾道歡迎,在看到自己的孩子時,則滿心歡心的迎上去,溫柔的攬著孩子的肩或腰,噓寒問暖,或是出聲安慰和鼓勵,告訴孩子們:一切都結(jié)束了,明天又是新的起點。
是啊。
一切都結(jié)束了。
蘇辛緩緩擠過人群,漸漸脫離了那熱烈而喜悅的場景。
沒有人迎接他。
他,沒有人可以來迎接。
“嘀——學(xué)生卡?!?p> 電子女聲響起,蘇辛收起自己的公交卡,緩緩走向汽車后方。
已經(jīng)有幾個學(xué)生在車上了,都靜靜的看著窗外,臉上看不出明顯的神色來。
都是一類人啊。
還真的是同病相憐。
蘇辛也找了一個周圍無人的座位坐下,靜靜的看著窗外的繁華,和偶爾幾棵無人乘涼的綠油油的柏樹。
許久,車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司機(jī)踩上離合,打火,掛擋,踩油門。
汽車緩緩發(fā)動起來。
一路上,乘客們都默不作聲。
對于有些人來說,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有些事情已經(jīng)完成,有些事情正等待著他們?nèi)ネ瓿伞?p> 而對于有些人來說,今天,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日子中,普普通通的一天罷了。
車窗外的景色不斷變化著,車內(nèi)的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車輛漸漸駛上橋面。
橋下是一個大大的水庫,波光粼粼,即使在晴天,水庫周圍也是十分涼爽。不少釣魚翁喜歡在這個時候,搬一個小凳子來到水庫邊,坐在上面垂釣,一釣就是一整天。
好似閑云野鶴,自由而安然。
蘇辛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那些釣魚的人。
滿是羨艷。
然而下一刻,異變突生。
短短的五秒內(nèi),公交車從左車道直接沖到了右車道,并緊接著撞上了橋邊的護(hù)欄。
然而,護(hù)欄沒能阻止失控的公車。
呼嘯的公車直接撞碎了護(hù)欄,沖入了十米多深的水庫之中。
那一瞬間,乘客們都從夢中驚醒。
尖叫聲,呼喊聲,哭聲,罵聲交織成一片,原本安靜的車內(nèi)頓時嘈雜起來。
恐懼與不安瞬間在車內(nèi)彌漫開來。
蘇辛也不例外。
他瘋了一般尖叫著。
在他的一生中,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他遇到了足以讓他心態(tài)失控的事情。
也是足以讓他絕望無助的事情。
不多時,水從無數(shù)個縫隙涌入車內(nèi)。
凡是開著的窗戶,全部成為了死亡的加速器。
大水不斷縮小著空氣的體積,逐漸沒過人們的脖子,嘴巴,鼻子,眼睛,直到頭頂。
所有人的眼睛,都陷入了失明狀態(tài);所有人的耳朵,都陷入了失聰狀態(tài)。
世界黑暗無光,寂靜無聲。
掙扎在繼續(xù),翻滾在繼續(xù)。
一切,似乎都已經(jīng)定格。
表情驚恐的水下的人們,面目猙獰的司機(jī),瘋狂砸窗的少年,捂住口鼻將要窒息的白領(lǐng)……
都成為了永遠(yuǎn)定格的畫面。
蘇辛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那時的自己,早已陷入無窮的黑暗之中。
“啊……那透徹的恐懼和絕望,現(xiàn)在看來,還是如此清晰啊……”
蘇辛有些感慨。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這么長時間,死亡的恐懼已經(jīng)淡去,然而那深入黑暗的絕望猶在心頭環(huán)繞。
“第二次是我命運的終結(jié)……”
“那第一次呢?”
“第一次令我絕望而無助的事情,發(fā)生在什么時候呢……”
“真的是很久遠(yuǎn)了啊……”
蘇辛昂著頭。
他看到,那黑暗的世界又發(fā)生了變化。
高考結(jié)束的一幕漸漸淡去,那記憶深處銘刻著的,永遠(yuǎn)無法被時間洗去的一幕,又像放映電影一樣,呈現(xiàn)在他的面前。
那是他十三歲的時候了。
蘇辛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眼眶逐漸紅了起來。
畫面上,一個小男孩背著書包,獨自一人走在羊腸小道上。
他稚嫩的臉有些嚴(yán)肅,面沉如水,很明顯是遇到了煩心事,嘴角向下撇著,眉頭深深擰在了一起。
他低著頭走路,完全沒看前面有什么,目光也沒有焦距,很顯然是在思考著什么。
這條路,他已走過無數(shù)遍,對每一個轉(zhuǎn)角,每一段距離都爛熟于心,形成了肌肉記憶。即使不看路,也不會走岔。
周圍稀稀拉拉的房子和灰塵飄飛的土路,更說明著這里的落后。
至于來來往往的車輛,就更不可能存在了。
所以,他這么走路,也不會遇到什么危險。
然而,此時的他,內(nèi)心卻無比緊張。
“今天那幾個混蛋沒來找我,難道他們昨天說的是真的?”
小男孩聲音低沉得像一個成年人。
蘇辛默默注視著他。
小男孩念已及此,似乎更加不安了起來,腳步不由自主的加快許多。
七拐八拐,他終于看到了遠(yuǎn)處那個孤零零的磚瓦房。
那是他的家。
長長吁了一口氣,小男孩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目前看上去,并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似乎昨天他們的話只是一句無關(guān)痛癢的玩笑,只是他們?yōu)橥{自己而說的狠話。
然而下一秒,小男孩目光突然一定!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家仿佛有些不同。
養(yǎng)雞的柵欄不見了!
遠(yuǎn)遠(yuǎn)的,男孩極目望去,驚愕的發(fā)現(xiàn),自家院子前那養(yǎng)了十幾只雞的地方,沒有了柵欄!
那雞可不都得放跑了!
男孩心中一緊,急忙向家門處跑去。
就在他接近家門時,幾個令他心底生厭生寒的聲音突然響起,讓他猛的一愣。
“這雜種的家這么破,真是賤民……早知道就不來了?!?p> “那可不行,那雜種幾次壞我們好事,還跟那妮子走得近,不給他一個教訓(xùn),那我們還有什么臉面繼續(xù)混?”
“呵……也差不多了,他家的雞已經(jīng)被我們放跑完了……估計他家最值錢的也就是這些爛雞子了?!?p> “還有他媽……”
聽到此處,小男孩的心已經(jīng)要氣炸了,即將處在爆發(fā)的邊緣!
自家辛苦養(yǎng)的雞,那準(zhǔn)備用來賣錢給媽媽看病的雞……
被那群混蛋們給放了!
還有自己的母親……
她手腳不便,此時,應(yīng)該正躺在屋里休息!
他一腳踹開房門,面前的一幕令他怒火中燒!
只見六七個身上紋著紋身,穿著黑色背心的少年每人拿著一根棍子站在房間各處,神色傲倨狂妄。
而自己的母親,雙手正被麻繩緊緊綁著,口中被塞入了黑色的布,無法動彈,無法說話,只能不斷發(fā)出“嗚嗚”聲,眼神中的驚恐似乎是要溢出來一樣!
“??!”
“你們這群王八蛋!”
少年怒吼出聲,猛的把書包往其中一個少年頭部一扔!
由于男孩突然破門而入,打斷了這群少年的談話,眾人都處于短暫的愣神狀態(tài),一時間沒能做出反應(yīng)。
“砰!”
一聲脆響響起,一名少年慘叫著應(yīng)聲倒地。
而幾乎同時,男孩已經(jīng)沖到了那名倒地少年身邊,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棍子,又一手拉過了自己的書包!
“嘿……”
“你們這群王八蛋,敢對我媽媽動手,都給我去死!”
男孩的頭發(fā)夸張的豎起,怒火直上眉頭!
“哎呦……”
一個胳膊上紋著虎狀紋身的少年發(fā)出尖酸刻薄的嘲諷聲緩緩向他走來,手中拿著的棍子不斷輕拍著另一只手的手掌。
儼然一副動手的趨勢!
“我們的英雄終于回來啦……”
四周,剩下的少年也團(tuán)團(tuán)圍了上來。
“真是沒想到啊,我們在學(xué)校里那么勇敢的男子漢,竟然住在一個雞窩狗棚里……”
“還有一個廢物母親……”
“果然是狗娘養(yǎng)的小王八蛋啊……”
“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哄笑之聲響起,夾雜著男孩母親無助心痛的嗚嗚聲。
男孩眼中的狠厲之色愈發(fā)濃厚起來。
那群少年們漸漸停止了嘲笑。
為首的一人面色一冷,喊道:“上!”
瞬間,六名少年將男孩團(tuán)團(tuán)包圍,六根堅硬而沉重的木棍如同密集的雨點一樣落在了男孩的頭上,背上,腰上,腿上。
男孩奮力反擊,奈何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陷入了絕對的挨打局面。
“老子讓你壞老子好事!”
“充英雄?也不看看你幾斤幾兩!”
“一個賤民,也敢壞我們少年幫的事!”
“今天打的你媽都不認(rèn)識你,以后,給我離那個妮子遠(yuǎn)點!”
“那是老子的女朋友!”
男孩似乎是被戳中了什么地方,突然昂起頭,沖那個領(lǐng)頭的少年大喊:
“放你娘的屁!”
“明明是你強(qiáng)迫她,煙柔她才不會喜歡你這個不良少年!”
然而下一刻,男孩的臉上就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棍子,鼻血瞬間噴涌而出!
“你還給我嘴賤?”
“誰對誰錯都看不清,果然還是個賤民!”
一群少年們更加用力的用木棍擊打著男孩。
眼看,男孩就開始翻白眼,側(cè)著身子躺在地上,快要支撐不住了。
然而,男孩依舊咬著牙,不發(fā)出一點聲音,眼神的堅毅絲毫不減!
他努力蜷縮著身子,將后背朝上,盡量減少棍子擊打?qū)ψ约旱膫?;同時雙手拿著包,護(hù)住自己的頭部。
那個書包里,裝著兩塊板磚。
無論何時,他都會背著書包。
無論何時,書包里,都只有兩塊板磚。
昔日那被撕碎的作業(yè)本,和被揍的鼻青臉腫卻無法反抗的自己,都成為了男孩內(nèi)心揮之不去的痛,無法治愈的傷口,和永遠(yuǎn)的警示牌。
他深知,只有保護(hù)好自己,哪怕現(xiàn)在被欺負(fù),以后,也能再打回來!
這些事情,都化作一個念頭在男孩腦海中一閃而過。
現(xiàn)在的男孩,只是一個不屈的蘆葦!
隨風(fēng)搖擺,受盡風(fēng)雨,仍傲然挺立!
縱使泥土之上的身軀被撕碎,也仍有泥土之下的根深深扎著,巋然不動!
有朝一日,東山再起!
忽然,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響起:
“小辛!”
男孩猛的轉(zhuǎn)頭,卻看到自己的母親已經(jīng)弄掉了塞在口中的黑布,從床上掙扎著向那群正在圍毆男孩的少年們沖去!
四周的少年皆是心中一驚,但手上動作卻絲毫不停,依舊狠狠地教訓(xùn)著男孩。
變故,就在這一刻發(fā)生。
男孩的母親猛的撞開了一個少年,那少年猝不及防之下,向后倒去,撞翻了對面的少年,使得原本形成的包圍之勢,竟出現(xiàn)了一條絕佳的通道!
一條絕佳的脫身通道!
“快跑,小辛!”
“他們不敢對我怎么樣,你趕緊跑啊!”
男孩的母親哭著向蘇辛喊道,淚水流滿了臉頰。
男孩似乎懵了。
他怎么也沒想到,平時虛弱的母親能爆發(fā)出如此大的力氣!
“靠,這賤人!”
“敢撞撞老子!打死你,媽的!”
那兩個被撞翻的少年迅速起身,拿起木棍就朝男孩母親身上打去!
噼噼啪啪的聲音響起,每一下,都會多一聲哀嚎!
男孩的眼睛紅了。
小時候,父親因工傷去世,老板耍了手段,一直拖欠著工傷損失費,使得家里的條件更加拮據(jù)。
母親想辦法湊齊了父親的喪葬費,沒向任何人借錢,只是加重自己的工作量,身體狀況也越來越差。
一家三口變成了兩口,生活也因此變得更加困難。
小時候,是母親一直照顧著自己。
等到母親病情加重后,就變成了自己照顧母親,承擔(dān)起所有的家務(wù)事來。
母親從未被別人打過,從未受過如此的罪。
她那么虛弱的身子,如何經(jīng)受得起木棍的毒打!
男孩一咬牙,渾身不知從哪里涌現(xiàn)出了巨大的力量,內(nèi)心有一種極端的瘋狂在不斷滋長,令他熱血沸騰,極度興奮!
那是即將復(fù)仇的興奮!
是怒火即將發(fā)泄的激動!
男孩一手拉起書包背帶,猛的向那毆打自己母親的一人甩去!
“砰!”
一聲悶響響起,那個少年應(yīng)聲倒地。
正中腦袋!
當(dāng)那少年的頭接觸地面的一剎那,又是一聲悶響響起。
緊接著,那個少年的鼻子中不斷的涌出鮮血,還有說不清楚的黃色物質(zhì)。
擦在地面上的頭皮也破掉,流出了一小灘鮮血。
然而,男孩并未因此停手。
他壓根沒有注意到這個少年的慘狀。
因為在擊中少年的一刻,男孩就已經(jīng)再次拉起書包帶子撲向另一個攻擊自己母親的少年。
“砰!”
又是一聲悶響,那個少年也應(yīng)聲倒地。
“哈……”
男孩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嘴角控制不住的向上揚起,雖然已經(jīng)鼻青臉腫,但眼神之中的瘋狂卻絲毫掩飾不住。
“你們這群混蛋,平時作惡多端,今天還想直接毀了我的家,我的親人……”
男孩緩緩向前走去,神色漸漸瘋狂。
正在揮棍的少年們渾身動作一僵,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那,你們都去死吧!”
男孩怒吼一聲,揮起手中的書包就向那群不良少年們砸去!
“他……他瘋了!”
“血啊,他們倆流血了……”
“還有宇子……他也流血了!”
一群人驚恐的發(fā)現(xiàn),一開始被男孩放倒的少年,一直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頭部也有流出來的一小灘血!
“快走,他已經(jīng)瘋了!”
“趕緊趕緊,免得我們都交代在這兒!”
“哥,我想我媽了……嗚……”
“別哭!我靠……我他媽不害怕嗎……快走!”
“不會出人命吧?”
“我哪知道啊,這事兒算是大了,我們估計麻煩了……”
幾個少年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心中的不安之感愈發(fā)濃厚,恐懼也愈來愈盛。
他們狼狽的躲避著男孩的攻擊,慌亂地向門口跑去。
畢竟,他們也只是十二三歲的少年,就算再惡毒,也終究對鮮血不能完全視而不見。
他們還是恐懼的,恐懼死亡,恐懼法律的制裁。
幾個少年逃跑時,倒也沒忘了倒地的三個人。
幾個沒受傷的人合力將他們扛起,急急忙忙向遠(yuǎn)處逃去。
慌不擇路。
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男孩沖到門口,沖著遠(yuǎn)處的人們憤怒的大喊:
“你們才是一群雜種!”
“辱母之仇,不共戴天!”
“有朝一日,不是你們死,就是我蘇辛死!”
飽含憤怒的響亮聲音傳出去很遠(yuǎn)。
男孩呆呆的看著遠(yuǎn)去的人,終于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直到母親痛苦而微小的呻吟聲傳入他耳中,將他空白的大腦重新喚醒。
男孩連滾帶爬的撲到了自己母親身邊,眼神中是極度的關(guān)心和緊張之色。
“媽……媽你沒事吧,啊?”
男孩顫抖著聲音,小心翼翼的伸出雙手,將母親扶起。
然而,母親沒有回應(yīng)他,連呼吸都微弱了許多。
“媽……您別嚇我啊……”
“媽……媽……”
“媽!”
撕心裂肺的悲號聲在這個偏僻的荒郊上空久久回蕩。
蘇辛默然,只是眼角的淚水不斷滑落。
那個小男孩,就是他自己。
而自己的母親,正是那擁有苦難一生的女人。
“呵……好久遠(yuǎn)了啊,那一天……”
“……一群十二三歲的少年也能如此歹毒,即使現(xiàn)在想想,也覺得不可思議……”
“大概是大人們慣的吧……”
“我的母親,她還好嗎……”
蘇辛依舊沉默的想著,但畫面卻又變化起來。
那是一個潔白的病房,空氣中充滿了消毒水的氣息。
窗簾并沒有被拉上,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照了進(jìn)來,為充滿著病恙和死氣的單調(diào)病房增添了一絲暖意和生動。
一個女人閉著眼躺在其中的一個病床上。
她的面容慘白,毫無血色。
床頭,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正淚流滿面的握著女人的手。
床邊,是一份被淚水打濕的病危通知書。
“媽……”
小男孩緊緊抓著女人的手,哽咽的說著,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雖然我進(jìn)了少管所……”
“但事情主要責(zé)任不在我,我還能繼續(xù)讀書。”
“您不用為我擔(dān)心了?!?p> 男孩伸出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珠,繼續(xù)說道:
“那幾個被我干翻的混蛋,呵……全是腦震蕩!”
“媽,小辛為您報仇了!”
男孩胸腔中一股熱血翻涌起來,卻很快冷卻下去,神色依舊充滿了悲傷。
“可是,我卻再也不能跟您一起生活了……媽……”
男孩將頭埋入女人的懷中,低聲抽噎起來。
忽然,女人的手指動了動,小男孩瞬間察覺到了這一點,急忙抬頭看著面前的女人。
女人的嘴一張一翕,好像在說什么。
男孩急忙將耳朵湊了上去。
“小辛……”
微弱到極點的聲音響起,帶著一個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辛勞母親的悲苦。
“你為什么……”
“為什么……”
“為……什……”
男孩有些慌亂,急忙問道:
“媽,什么……您想說什么,我聽著呢!”
然而,女人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直至連同呼吸一起,完全消失。
女人身旁放著的機(jī)器在此時發(fā)出很長的“滴”聲,上面跳動的波紋也同時沉寂下去,變成了一條條沉寂的直線。
男孩呆了一秒。
然后渾身顫抖。
“媽!”
男孩仰頭高呼。接下來,是許許多多的白大褂涌了進(jìn)來。
畫面開始模糊。
然后重歸黑暗。
蘇辛不知何時又坐了下來,流著淚,一言不發(fā)。
“為什么……”
“究竟是為什么啊……”
蘇辛痛苦的思考著,身邊的寒冷愈加刺骨,愈加透徹。
他狠狠地抓著自己的頭發(fā),卻依舊沒有任何頭緒,眼眶也更加通紅。
許久,不知何時,蘇辛面前的畫面又開始變化起來。
那是一男一女。
男人已經(jīng)被腰斬,上半身被那個女人緊緊的抱住。
男人的眼閉著,而女人的眼卻流著淚。
“那是……”
蘇辛緩緩抬頭,目光中透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白】和阿塔莉亞姐?!”
蘇辛不明白,一個罪大惡極的亡命之徒為何被阿塔莉亞姐緊緊的抱住。
過了一會兒,蘇辛也搖了搖頭。
“估計,他們之間,也有什么不同凡響的過往吧……”
突然,畫面突然傳出了聲音。
那是阿塔莉亞的,充滿痛苦與絕望的聲音。
“你怎么這么傻??!”
“為什么要救我……”
“為什么不跑?。 ?p> 一瞬間,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蘇辛腦海中轟然炸響,淚水突然不可控制的奪眶而出!
蘇辛的雙唇止不住的顫抖,心臟也止不住的狂跳!
“對啊……”
蘇辛突然笑了起來,仿佛解開了內(nèi)心里多年的疑惑。
“原來……是這樣嗎……”
“媽媽,你原來,是想告訴我這個么……”
“哈哈……”
蘇辛放聲大笑。
淚水肆意流淌。
笑了好一會兒,蘇辛撐著身體,緩緩站了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瞪了瞪眼睛,眼神異常明亮。
“媽,小辛終于明白了……”
“您在天上,就安好吧?!?p> “這么長時間以來,小辛一直渾渾噩噩的過日子,也沒有真正想要奮斗什么,保護(hù)什么……”
“這還不如我那時的勇敢果決來的讓人快意呢……”
“真的很懷念那時的敢作敢當(dāng),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啊……”
蘇辛握了握拳頭。
這么長時間以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力量】的涌動。
但他此時卻沒有一點點激動,只有不斷燃燒的熱血和不斷堅定的信念。
他緩緩向前走著,身上開始發(fā)熱,發(fā)光。
之前的寒冷如同幻境一般,迅速消散。
滿空間的黑暗,也如同潮水一般迅速退去。
他的世界,開始出現(xiàn)了光亮。
“至死也要守護(hù)他人的心么……”
蘇辛微微一笑:“真不愧是我的母親啊……”
“那我,可不能讓您失望了……”
蘇辛猛的一跺腳,四周的黑暗如同鏡子一般完全破碎,無盡的光明瞬間閃耀,將蘇辛完全包裹起來!
“媽……”
“大叔大媽們……”
“孩子們……”
“阿塔莉亞姐……”
“還有……煙柔……”
蘇辛抹去眼角的淚珠,雙手一抓!
一柄散發(fā)著耀眼光輝的太刀豁然成型!
“讓你們久等了!”
蘇辛一聲爆喝,猛地?fù)]出一刀,面前的空氣瞬間被強(qiáng)大的刀氣撕裂殆盡!
與此同時,蘇辛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身體。
那具充滿了爆炸性力量的身體。
蘇辛的眼睛緩緩睜開。
露出黑亮的,如同琥珀一般澄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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