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一片片雪花落下，很快將整個世界染成了白色。
由東向西，這場大雪足足蔓延了半個大明山河。
舉目四望，
遼闊高大的遼陽城下，同樣為白雪覆蓋，只是這耀眼的雪白，花費不了一刻鐘，即被黑壓壓的人群和殷紅的鮮血涂染。
兩日，花費不過兩日，效率極高的后金輕騎兵便通過重重關(guān)卡，殺傷明軍四萬之眾，突破五層壁壘，直抵遼陽城下。
道聽途說是一方面，真實所見則是另一方面。
身處遼陽，且數(shù)十年來，未于女真人交手的明軍老弱病殘，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才是兇和慘！
后金女真人所過之處，當(dāng)真是寸草不留，何況人煙！
若非戰(zhàn)前，遼東經(jīng)略熊廷弼即遣人疏散遼陽前線百姓，使之入遼陽城，或是西行逃難。只怕后金入侵之舉，光是無辜者的傷亡只會翻上數(shù)十倍不止。
這一仗，同樣讓遼東的將領(lǐng)們充分認識到了自身的差距，遼東東南幾城的丟失，或覺得無所謂，當(dāng)女真人兵臨城下時，他們中的不少人，感受到的卻是陣陣無力感。
尤其御史楊漣三日之內(nèi)連向北京城去了九道奏書，更是言明，遼東軍皆為老弱病殘，非女真人之?dāng)呈帧?p> 甚至在最新的奏書中，和熊廷弼聯(lián)名道：若無事先之準備，女真攻破遼陽不用三日。若無事先之警示，女真取下沈陽，是為無意外之事。屆時，遼東大步恐將落入后金之手。
而在遼陽城內(nèi)，關(guān)于對女真的合圍計劃正在有序的進行最后的矯正。
只是中間難免會遇到一些問題……
除過前幾位為給錦衣衛(wèi)秘密抓捕的事先叛敵將領(lǐng)外，余者多是退守于內(nèi)，同遼東經(jīng)略熊廷弼敵情。
御史楊漣坐于一旁，不時的提些建議。更多的時候，則是代表皇帝，旁聽軍將們的議論。
一如今日。
連日來，遼東軍的失利，不單是遠在紫禁城的皇帝憂心忡忡，身處前線的楊漣同樣每日間愁眉苦臉。
聽著下方將士的喋喋不休，還有熊廷弼的沉默不語，本在軍事上不多擅長的他，頭更大了！
“女真的輕騎兵太猛了，于我明軍軍陣內(nèi)，如入無人之境！要想從城外偷襲，順利完成合圍，勢必要阻斷輕騎兵的供給陣型。
且因后金建奴的輕騎兵機動靈活性極強，單憑火器，亦是難以取勝。
若按照經(jīng)略之謀，我明軍最終的重點，還是要解決建奴的輕騎兵……
我明軍，不能再這么傷亡下去了，有的家里一個男丁都沒了！”
剛從城外回來，胳膊纏著布袋的遼陽守將杜良道。
說這話的時候，杜良臉上明顯是帶著怒氣的，這兩日內(nèi)，他手下的萬余名將士，死的死，傷的傷，能動者，現(xiàn)如今不過兩千之眾。
而熊廷弼給出的目標，是把后金輕騎兵全部引入遼陽城西邊的包圍圈內(nèi)，再借助有利地勢和人數(shù)優(yōu)勢，對后金騎兵進行打擊。
很明顯，熊廷弼非常清楚，這種人海戰(zhàn)術(shù)，即使留住了女真人，但明軍的傷亡之勢，亦是不可抵擋。
都是朝夕相處的兄弟，誰又忍心看著他們慘死在女真人的刀劍之下？
他杜良不愿意，屋內(nèi)將領(lǐng)不愿意，甚至于杜良還能確信，連經(jīng)略熊廷弼也不愿意。
可為了守護，有時候不得不這么做！
“你們怎么看呢？我明軍已經(jīng)付出了這么多的代價，難道就放棄這么一個全殲女真輕騎兵精銳的機會？”熊廷弼終于是抬起了一直低著的頭，把視線從圖紙移到了眾將的臉龐上。
他這話語一落，下方一個突兀響起的聲音，讓他感受到一種別樣的無畏之感，還帶著透徹心扉的凄涼。
“經(jīng)略，吸引后金火力這件事，就交由我們川軍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