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無夢

　　光，無盡的光。

　　光芒既帶來照耀萬物的溫暖，又帶來焚滅一切的灼熱。

　　好痛……

　　心臟好痛……

　　“呼，呼……”

　　是夢，又是這個該死的夢……

　　睜開眼，血跡斑駁的昏暗房間銹蝕著我麻木的雙眼。

　　鐐銬冰冷的質(zhì)感將我?guī)Щ噩F(xiàn)實。

　　我還活著……

　　真是不幸。

　　我已經(jīng)不想回憶，也無法記起昨晚發(fā)生了什么。

　　失憶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機制，忘卻不幸的記憶，將有限的腦容量留給美好的東西，就是我的生存之道。

　　正因如此，我的腦海里總是空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任何回憶。

　　可是……那個該死的夢為什么一直在腦中揮之不去？

　　“吱嘎——”

　　陰沉的鐵門裂開一絲縫隙，冰冷機械的聲音從門縫中傳了進來。

　　“502，上場?！?p>　　聽到這個聲音，我的身體做出了條件反射般的行動。

　　大腦忘掉的東西，我的身體似乎一直沒有忘卻。

　　握住手中的匕首，穿過陰暗的過道，血腥的氣息緩緩涌入鼻腔。

　　逐漸亢奮的軀體提醒著我:該工作了。

　　踏入血色的斗獸場，帶著面具的觀眾端坐于詭譎的陰影中，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私語。

　　“我賭那個黃頭發(fā)的?！?p>　　“呵，沒眼力的外行，白頭發(fā)的小鬼才是真正的殺戮機器?！?p>　　“NO，no，no，that girl is a real beast！”

　　“Sie ist so kalt?！?p>　　吵死了，真想讓你們這堆雜碎永遠閉嘴。

　　據(jù)我所知，這個世界上，一共有兩種人。

　　為了生存不斷廝殺的人，和坐在看臺上觀看他人廝殺為樂的人。

　　談不上不幸，我成為了前者。

　　雖然至今為止我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究竟殺過多少人，不過我從沒想過成為后者。

　　我一直嘗試著成為第三種人——以廝殺為樂的人。

　　不過時至今日，我的腦海依舊沒有過往殺戮的快樂回憶。

　　看來成為第三種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目前為止我的努力尚未取得成功……

　　在看客們興致勃勃的議論聲中，斗獸場的另一頭，一張稚嫩而冷漠的臉龐從黑暗的過道中，逐漸映入我的眼簾。

　　十歲出頭的樣子，還是個小鬼么……

　　算了，沒什么區(qū)別，反正都會死的。

　　人，皆有一死。

　　身后的鐵門緩緩閉合，能從這個斗獸場走出的，注定只有一個人。

　　這次也不例外。

　　……

　　嗯?結(jié)束了嗎？

　　嗅著匕首上傳來的血腥氣息，我沒有回頭看地上那具失去生機的軀體，而是徑直向著開啟的鐵門走進陰暗的通道。

　　過程什么的，依舊沒有在我的腦海留下痕跡。

　　又失敗了么……

　　今天，依舊是毫無趣味可言的一天。

　　又要做夢了……

　　“有興趣玩一個游戲嗎？”

　　這是……幻覺嗎？

　　人如果到了極限，就會產(chǎn)生某種奇妙的變化，支撐著自己生存下去，比如說……患上某種精神疾病。

　　盡管我知道這聲音很可能是我臆想出來的某種精神產(chǎn)物，但我依舊興致勃勃的扭過頭去。

　　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是一名穿著黑色禮服的黑發(fā)男人。

　　以多數(shù)正常人類的審美而言，他的樣貌還蠻帥的……嗯，大概就比我稍許遜色一點吧。

　　我不自戀，更不會說謊。

　　說謊對我來說是一門難以駕馭的技能，我在這上面的等級一直為零。

　　這個男人身上的每一處細節(jié)都栩栩如生，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情緒波動。

　　看起來并不像是幻覺。

　　嗯，我病入膏肓了。

　　不過……

　　“我一直無聊的很，如果你口中的游戲真的很有趣，玩玩也無妨?！?p>　　在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這個男人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種笑容看起來并不像是陰謀得逞的樣子，反而像是了卻了某種心事的釋然。

　　“那么，游戲馬上開始?！?p>　　一邊說著，他一邊從懷里掏出了一枚懷表。

　　銀色的懷表，看著讓人有點犯困。

　　“順帶問一句，如果你贏了，想要什么獎勵？”

　　嗯?輸贏?這東西重要嗎？至于獎勵，更是聽著就讓人沒勁……

　　“快樂。”

　　能開心就好了，別的無所謂……

　　“以后別讓我做夢。”

　　雖然我知道這是幻覺，但我還是趕緊補了一句。

　　畢竟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xiàn)了呢？

　　男人的眼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明白了?！?p>　　“滴答——”

　　“祝你玩得愉快，從此……無夢。”

　　懷表按下的聲音伴著最后一句話語一同響起，隨后，出現(xiàn)在我眼中的是無邊無際的血色。

　　血腥味比競技場還要濃烈，視野好低，我是趴著的嗎？

　　一片紅色的草原。

　　這是……什么程度的幻覺呢？

　　我已經(jīng)病重到幻想出一個世界了嗎？

　　【姓名:無夢】

　　【職階:無】

　　【力量:2.40】

　　【敏捷:2.42】

　　【體質(zhì):2.76】

　　【精神:1.91】

　　【感知:2.04】

　　【靈魂技·九命】

　　【任務(wù):生存至游戲結(jié)束】

　　伴隨著奇怪的聲音，一堆莫名其妙的數(shù)字出現(xiàn)在我的意識中。

　　這些花里胡哨的數(shù)字是什么玩意？

　　有點超出我的認知范圍了，我可沒玩過這種游戲……

　　說起來，人應(yīng)該沒法幻想出自己想象不到的東西吧？

　　難道說，這個游戲不是我的幻覺嗎？

　　然而這個游戲和我之前的生活貌似沒有什么區(qū)別。

　　依然只是生存罷了。

　　話說回來，這個視野范圍還真是詭異……

　　“喵——”

　　誒？我居然不是人了！

　　這爪子……有意思，我徹底變成野獸了。

　　嘿嘿，也好，我早就不想披著那副虛偽的人皮了。

　　不過這具身體還得適應(yīng)適應(yīng)，這種奇怪的構(gòu)造讓我用起來很不習(xí)慣。

　　嗯？這氣息是人類嗎？

　　他也是來玩游戲的吧？那就陪我好好玩玩吧，讓我看看你能不能讓我開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