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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禧盛世

第二十七章 槍旗爭展箭潛行

天禧盛世 夜半鬼讀書 3335 2022-08-05 22:52:14

  大中祥符元年,六月十八日。

  馬翰上治安疏,請以皇城司第三指揮領(lǐng)銜繳巡京畿,確保在安靜祥和的氛圍中度過封禪大典。

  史稱“祥符除惡”。

  僅第一日就抓獲賊盜、惡霸、不法豪奴一千七百余人,當(dāng)場格殺三人。

  次日,《皇宋日報(bào)》再出特刊,勸賊自首、從輕發(fā)落,勸民舉告、查實(shí)有獎。

  又十日,共抓獲賊盜、惡霸、不法豪奴共三千二百余人。

  京師為之一清,但也有持異議家屬不斷赴登聞鼓院鳴冤。

  趙恒遂命張崇貴申飭、督導(dǎo),不得誤捕良善。

  張崇貴召來馬翰告誡:“逮至清世,不可矯枉過正?!?p>  馬翰冷冷回應(yīng):“尸位素餐?!?p>  張崇貴兩眼一瞇,殺氣騰騰道:“你說什么?”

  “尸位素餐!”馬翰的咆哮聲洞徹皇城司內(nèi)外,“京畿重地,容不得你張崇貴重蹈鄜延路覆轍,不做不錯?做多錯多?我馬翰不屑為之!是非對錯,七十萬父老自有公論!”

  “你……你……”張崇貴語無倫次。

  “下官公務(wù)繁忙,就不耽誤都知品茶了。”馬翰揚(yáng)長而去,直奔開封府。

  知開封府事李浚正為五千囚犯頭痛,眼看封禪在即,卻是獄滿為患,獻(xiàn)什么祥瑞都沒說服力,兩次三番放低身段請馬翰協(xié)商。

  馬翰不敢和李浚坐論曲直,找上開封府當(dāng)值推官、判官談條件。

  新設(shè)“義工”為折杖之役,街頭巷尾值掃三十日至百日不等,并攜“義工”號服樣板供開封府批量縫制,白服黑標(biāo),一衣一號。

  傷人、強(qiáng)盜流陜西緣邊服役。

  致人死、強(qiáng)盜累犯、且有家室者流西域。

  余者皆從國法,或刺配,或絞,或斬。

  李浚再三思量,還是應(yīng)了,他知道馬翰要的是故事,而非特例,于是上疏留檔。

  馬翰則連上兩疏。

  先以“都門之外,民居頗多,赤縣縣尉主事力有不逮”為由,請?jiān)O(shè)都外八廂,并置廂吏、所由等職,歸開封府管轄。

  后以“過稅、住稅皆揭于版,置官署屋壁、城門渡口”為由,請令京師各大行會將規(guī)費(fèi)榜于行會之外,便于貧苦張目。

  百官腹誹不已。

  天子家奴罷了,還打算試進(jìn)士不成?

  是夜。

  馬翰匯同開封府左軍巡院搜船工行、腳夫行,當(dāng)場格殺行首豢養(yǎng)潑皮、惡少四人,又于次日凌晨鎖欺行霸市的大屠、菜首十一人。

  坊間無不拍手稱快,還繪聲繪色的指出下一個整頓對象:不法權(quán)貴。

  馬翰也在各種場合表示,不能讓弟兄們流汗又流淚,該有的分潤一錢也不會少。

  于是,京師衙內(nèi)、惡少紛紛回鄉(xiāng)祭掃,彈劾馬翰失當(dāng)、嚴(yán)酷的奏疏也接二連三的放在了趙恒案頭。

  馬翰一點(diǎn)也沒放在心上,握有實(shí)權(quán)的百官要么在泰山境內(nèi),要么在京師忙活封禪事宜,不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自討沒趣。每當(dāng)風(fēng)聞彈劾來臨,他總以顯擺卻之:“古人誠不相欺,公道自在人心,宅內(nèi)宅外雞子如山,受點(diǎn)委屈,某也認(rèn)了。”

  《皇宋晨報(bào)》則將馬翰宅外貧苦所贈雞子一夜化作雞鳴、視為盛世美談。

  七月流火。

  一直隱在臺下交易的玉牒、族譜一事突然沸沸揚(yáng)揚(yáng),緣于兩家主營茶酒的榷商橫插一杠,不斷抬高耶律、蕭姓族譜修撰競價(jià)。

  榷商參與之初,通過石貽孫征求過劉緯意見,并道明是代北地競價(jià)。

  劉緯也就拍著胸口保證,在商言商,與里通外國之責(zé)絕無干系,可當(dāng)耶律諧里通過晁迥入稟趙恒時,才又發(fā)現(xiàn),此耶律并非彼耶律,至少不是耶律隆緒那一支,這誤會可就大了。

  趙恒哭笑不得:“若是花落別家,契丹國主能忍氣吞聲?”

  劉緯怏怏道:“大不了自耶律阿保機(jī)修起?!?p>  趙恒埋怨:“為何不與耶律諧里溝通?他不是屢屢通過國信司轉(zhuǎn)達(dá)求見意愿?”

  劉緯據(jù)理力爭:“契丹急遞直入班荊館,消息也是自班荊館傳出,與臣無關(guān),耶律諧里那人動不動就拿刀往自己脖子上抹,還是晁學(xué)士這等老成穩(wěn)重之人出面比較好?!?p>  趙恒啐道:“知道晁迥老成持重?不知善始善終?速速安撫,勿節(jié)外生枝。”

  ……

  劉緯避開耶律諧里,靜悄悄的同蕭知可、蕭札剌協(xié)商。

  因?yàn)榘卫锊?、乙室已部蕭姓之爭,兩蕭已無往日和睦。

  “劉嘉瑞問問這位蕭國舅。”蕭札剌呲牙冷笑。

  “可自祖輩修撰,不至于生出芥蒂?!眲⒕曇稽c(diǎn)就透,蕭知可是蕭綽堂弟,而蕭綽名下有三子,次子梁王耶律隆慶一直不安分,不斷籠絡(luò)入境榷商。

  “劉嘉瑞見諒,不知我契丹國姓置于百家姓何位?”蕭知可問。

  “復(fù)姓第一,否則難以服眾?!眲⒕曆院喴赓W。

  “多謝劉嘉瑞賜教,劉嘉瑞方才所問由我契丹太后殿下欽定,我等無能為力?!笔捴傻?。

  劉緯心中大定,還沒出門,就被聞訊趕來的耶律諧里拽至廊下無人處小談。

  “名不正則言不順?!币芍C里曉以大義。

  “都是一家人,別傷了和氣?!眲⒕曊局f話不腰痛。

  “那兩位只是國舅。”耶律諧里暗示。

  “此事實(shí)乃孝心所致,不才這外人怎能離間貴國皇帝陛下骨肉親情?”劉緯反客為主,“奉勸上將軍一句,疏不間親。”

  “耶律留寧月底之前抵達(dá)南朝京師,請劉嘉瑞留些時間轉(zhuǎn)圜?!币芍C里又道。

  “這么快?”劉緯若有所思的看向耶律諧里腰間,也是來空手套白狼的?

  “劉嘉瑞放心,我契丹新城都監(jiān)劉日新隨行?!币芍C里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腰帶,信誓旦旦道,“從今往后,私見劉嘉瑞,某絕不帶刀?!?p>  劉緯飛快遠(yuǎn)去:“上將軍血脈高貴,不才不敢高攀,絕無私見之禮?!?p>  耶律諧里幽幽一嘆,悵然若失。

  蕭札剌探頭探腦的安慰:“上將軍鐵骨錚錚,想必南朝嘉瑞心里也是佩服不已。”

  耶律諧里效仿劉緯遠(yuǎn)去:“兩位的事,某不摻和?!?p>  ……

  黃昏。

  錢易堵在永昌坊報(bào)館外、邀劉緯赴生辰宴,涉及盛氏的流言蜚語一直橫在兩人心中,總有些芥蒂不吐不快。

  永泰坊的兩進(jìn)錢宅已經(jīng)有了些富貴氣象,不僅添了下人,還納了兩名十六七歲的妾室。

  所謂生辰宴僅一方桌。

  錢易揮退眾人,留下盛氏在一邊伺候,一杯接一杯的飲至微醺,才又同灌了一肚子茶水的劉緯絮絮叨叨:“這一年如在云端,不知人間歲月,哪來的此等際遇?”

  劉緯漫不經(jīng)心道:“錢兄一甲第三進(jìn)士及第,后又入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第四等,眾望所謂,絕無僥幸?!?p>  錢易不以為然:“呂夷簡不也入了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第四等?還是許國公之侄,為何無錢某這等際遇?嘉瑞可愿告知?”

  盛氏瞬間淚目,扭頭抹去兩串晶瑩。

  劉緯尷尬不已:“錢兄還在為我當(dāng)初的口不擇言耿耿于懷?”

  錢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錢某之所以有今日,實(shí)乃嘉瑞內(nèi)心愧疚所賜,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繡娘知,外人卻難以相信,若非親身經(jīng)歷,錢某也不信。”

  劉緯面紅耳赤:“錢兄僅缺際遇,而非才華,萬萬不要妄自菲薄?!?p>  “錢某輕狂半生,與妄自菲薄無緣?!卞X易凄涼一笑,“錢某僅用一年就與錢惟演并肩,誰都不會相信只是嘉瑞內(nèi)疚所致,官家也不信……”

  盛氏泣不成聲。

  劉緯惱羞成怒:“錢兄醉了!薦李學(xué)士是因?yàn)槔罟珪P貴為太宗朝宰相,一直主張與契丹修好。薦錢兄是因?yàn)榱钭鹳F為吳越國主,契丹趨之若鶩?!?p>  錢易自顧自的道:“嘉瑞莫急,且聽錢某細(xì)細(xì)道來,舍人院的氣氛對錢某來說過于古怪,應(yīng)該算是孤立吧?那日宴聚,錢惟演竟然詠了句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一眾同僚樂得唱和,免不了打趣錢某……這可是舍人院……”

  劉緯臉色難看。

  知制誥為舍人院主管,權(quán)限與后世秘書類似,為宰相專屬,負(fù)責(zé)制授、敕授官員任命文書的撰寫,多是三品以下、經(jīng)中書除授的官員。

  此時,趙安仁身在兗州,一眾詞臣敢在舍人院輕侮主官,單靠錢惟演縱容根本不夠看,少不了王旦默許。

  錢易見劉緯已有所悟,便微微頷首:“錢某知道嘉瑞毫無結(jié)黨之心,年僅十六,身兼一虛三實(shí)四職,也沾不得結(jié)黨之嫌,內(nèi)疚之說又無法服眾,遂以《三十老妻換及笄玉璧一雙》自輕……”

  劉緯確實(shí)回過味了。

  王旦非常善于揣摩趙恒心思,下手也穩(wěn)的出奇,無論錢易以哪種說辭力證清白,都只剩下一種可能:“引援結(jié)黨”。

  但通妻一說出口,立刻堵上結(jié)黨可能,史上以此幸進(jìn)、而后又反目成仇者不計(jì)其數(shù),這也是中國歷史最讓人奇怪的地方,性賄賂往往不在黨同范圍之內(nèi)。

  劉緯連忙表態(tài):“請嫂嫂放心……”

  錢易又是一杯飲盡:“適可而止吧,此說對你我都能有個交待,爭來爭去,反令繡娘一再為人所輕?!?p>  劉緯道:“錢兄放心,讓他們更爛,不會提及嫂嫂清名。”

  “嘉瑞若是想給王旦添堵,最好先以衛(wèi)紹欽牽制張崇貴?!卞X易輕描淡寫的帶過,而后幽幽一嘆,“繡娘這些年真是受了不少委屈,任勞任怨,若非家父余蔭,錢某無此福分?!?p>  劉緯湊趣:“嫂嫂自吳越遠(yuǎn)嫁而來?”

  錢易笑著點(diǎn)頭,抱酒壺而走:“錢某外祖父也是家父生前長史,家父在位時的文書俱由外祖父保存,也是繡娘嫁妝,要不要看看?比李正言所藏豐富。”

  劉緯大喜過望,扶著搖搖晃晃的錢易往書房去,“讓我搬幾箱走,了卻錢兄心結(jié)?!?p>  盛氏“噗嗤”一聲,捂嘴嬌笑。

  劉緯那張嫩臉比盛氏還紅,再拋橄欖枝:“不知嫂嫂原是大儒之家出身,可愿赴光教院任教?”

  盛氏螓首輕垂,艷若桃李,似有暗香自裙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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