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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禧盛世

第十四章 舉賢良方正

天禧盛世 夜半鬼讀書 3135 2022-03-14 10:27:47

  面對閉門羹。

  石慶孫捋了捋沒有胡子的下頜,目露兇光。

  石康孫問:“請你去,你去?”

  石慶孫冷笑:“請不請是態(tài)度問題,跟去不去有什么關(guān)系?八品衙內(nèi)?好大的架子!”

  石貽孫打抱不平:“朝宗挺好的,除了錢外,對誰都一樣,我可不喜歡和唯唯諾諾的人呆在一起?!?p>  石康孫捏了捏石慶孫的胖臉,沉聲斥道:“爹爹身子骨不太好,給我老實點。”

  石慶孫只敢在喉嚨里含糊不清的表達不滿:“也不知……是誰成天惹是生非?”

  匆匆趕來的門客林憲杰開口緩和氣氛,“陛下有詔,老爺改知澶州?!?p>  石家三兄弟立刻煩躁起來。

  貌似轉(zhuǎn)遷,可澶州乃百戰(zhàn)之地,并不是個好去處。

  而且,石保興身體有恙,恐怕經(jīng)不起這樣折騰。

  林憲杰又道:“今日散朝后,開封府戶曹參軍戴國貞過堂拜見向相公,午時方出?!?p>  三兄弟又一次面面相覷。

  兵部侍郎向敏中于年初同平章事、并加集賢殿大學士,排名雖在呂蒙正、李沆之下,勝在年輕力壯,趙恒拿他當中流砥柱用。

  石康孫忽生兔死狐悲感:“呂相公身體每況愈下,怕是撐不住了?!?p>  兄弟三人悶悶不樂時,戴朝宗又蹦蹦跳跳跑來,車窗前深吸一口氣,憶起私房錢被戴國貞強行搜走那刻,眼角涌出些許晶瑩,動情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p>  石康孫微微一窒,不敢妄下評語,瞥了林憲杰一眼。

  石家身為將門,沒有在文官仕途發(fā)展的打算,士大夫階層也不容許他們有這樣的想法。

  飽讀詩書的門客遂成為幕僚、胥吏般的存在,兄弟三人身邊各有兩三個這樣的伴當。

  累試不中的林憲杰是此中翹楚,請坐迎送、朝野動向面面俱到,細細一品,贊不絕口:“好詩,這才是絕句,好像差兩……”

  戴朝宗皺眉:“沒了,就這兩句,要不……請先生一續(xù)?”

  饒是林憲杰久經(jīng)迎來送往事,也被熊孩子噎得面紅耳赤,哪里知道戴朝宗只是在緊張那一百貫錢。

  石康孫笑道:“石家別的沒有,不會賴你那一百貫,明日清早差人送上門?!?p>  戴朝宗見風轉(zhuǎn)舵:“康孫兄豪氣干云,以后誰要是欺負小弟,就借康孫兄虎皮一用?!?p>  “好說,好說?!笔祵O笑瞇瞇的道,“還有一樁大生意,要不要摻和摻和?”

  “不要!”戴朝宗堅決搖頭,“我現(xiàn)在就值一百貫,再多會出人命,等我爹回來,問問再說?!?p>  石康孫咬牙道:“說不定還能翻倍?!?p>  戴朝宗嚇了一跳,扭頭就跑,“還得給妹妹洗尿布,改日再會。”

  石慶孫幸災樂禍:“看看,看看,我說什么來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哥哥兇名在外,可止小兒夜啼。”

  石康孫瞥了林憲杰一眼,問:“先生看過《圣僧西游記》?”

  林憲杰一臉慚愧道:“郎君見諒,先前只道是童子囈語,宮里傳出官家贊其筆下風骨十足,才看了看……”

  “先回去。”待牛車緩緩向前,石康孫又道,“家里的話本是戴朝宗那小王八蛋抄的,原本開價一貫,差點被慶孫揍一頓,哪知后來有人花二十貫買了去,先生覺得那話本怎么樣?”

  “光怪陸離,匪夷所思?!绷謶椊軌褐ぷ拥?,“特別是影射我大宋國運七百年那句話,公子覺得七歲童子懂這些?但宋太初、丁謂、王贄均為正科進士出身,又是主政一方的親民官,一個人可能會看錯,不可能三個人同時看錯?!?p>  “呵呵。”石慶孫輕蔑一哼,“瞻前顧后的,說了等于沒說,幸虧今年貢舉暫停,若非如此,先生還得落榜?!?p>  林憲杰僵硬片刻,唾面自干道:“兩位郎君所言極是,容小人將功補過,明日啟程前往夷陵一探究竟?!?p>  石康孫不置可否,問:“向相公同戴國貞談了什么?”

  林憲杰搖搖頭:“政事堂那邊比宮里口風緊,究竟談了些什么,過兩天才能傳出來。應該無關(guān)公事,溫尚書年初方知開封府事,資格夠老,向相公絕不會繞過他行事,很可能出自官家授意?!?p>  石康孫若有所思道:“夷陵那童子已入官家法眼,我們?nèi)タ纯?,待其三年孝滿,不一定能進門?!?p>  “好!”石慶孫拉著半夢半醒的石貽孫異口同聲,“什么時候啟程?”

  石康孫連哄帶嚇:“我們都走了,誰侍奉娘親左右。此去夷陵,千里迢迢,窮山惡水,要是有個什么閃失,石家長房豈不是絕后了?”

  石慶孫不忿道:“又不是只有我們?nèi)齻€?”

  石康孫立刻揮拳打了上去,“娘若寢食不安,可是人子所為?”

  石慶孫抱頭慘叫。

  石貽孫噤若寒蟬:“我聽大哥的,大哥說怎么辦,就怎么辦?!?p>  石康孫說服其伯母的方式當然有所不同,一口咬定江陵府有名醫(yī),可治石保興心絞痛,而后長跪不起。

  石保興妻胡氏既心焦又感動。

  按理說,石保興、石保吉常年在外,石康孫是石家嫡脈長孫,十五歲的他,確實有資格當家做主。

  壞就壞在一個“但”字上,石康孫性格不是一般的跳脫,曾以“受不了約束為由”,拒絕承蔭為官。指望他循規(guī)蹈矩,等于活見鬼。

  胡氏還是妥協(xié)了,連夜挑選隨從、準備行裝,并于次日一大早前往開封府索取公驗,一行三十余人,浩浩蕩蕩趕往相國寺外汴河碼頭。

  如今這個時代,能行舟,絕不走馬。

  否則,千里路盡,最少要休息半個月才能緩過氣。

  石康孫在碼頭大擺衙內(nèi)威風,倒霉的不是百姓,而是前來送行的石慶孫、石貽孫,還有湊熱鬧的石保吉之子石孝孫,隨身戒尺打的三個堂弟雞飛狗跳。

  右金吾街司邏卒最熟悉的就是這些衙內(nèi),打定主意不摻和,遠遠圍觀,順帶疏導行人,還暗中唆使碼頭公人去報開封府。

  同行是冤家,職能重合的部門也是這樣。

  左右金吾街司是內(nèi)城又一治安管理機構(gòu),職責重點則在皇城周邊、御街左右、相國寺、高頭街、牙道等要害。

  碼頭秩序依舊井然,四道瘟疫般的身影漸漸連成一條直線,你追我趕。

  石慶孫抱頭鼠竄,邊躲邊嚎:“大哥,你別亂來啊,我們還小……”

  石康孫手中戒尺砸了出去。

  石慶孫再也不敢逞口舌之欲,跑的飛快。

  石孝孫氣喘吁吁的跟在身后,“由著他吧,真死在外面,就沒人和你們爭家產(chǎn)了?!?p>  石慶孫在拐角處停下,狠狠瞪著石孝孫的幾個親隨,問:“你們都聽見了?”

  石孝孫的幾個親隨連忙以跑的太急為由否認,態(tài)度雖然謙卑,卻滴水不漏。

  “老子就是喜歡你們這股子機靈勁!”石慶孫猙獰一笑,冷不丁的起腳踹在石孝孫大腿上,“揍他!”

  “誰敢插手我石家家事,立刻送到懷州(焦作)挖石碳,不死不回。”石貽孫一躍而起,死死拽住石孝孫的發(fā)髻,激情演繹兄弟齊心。

  兩家仆人手忙腳亂的圍成一團,彼此推搡、拉扯,隔開家丑與百姓視線。

  開封府右軍巡院衙役趕來時,石孝孫已鼻青臉腫,針對要不要報官的問詢嗤之以鼻,回了句“報你娘”,便打贏了似的揚長而去。

  他有這個跋扈資本,其母晉國長公主是趙匡胤次女。

  石慶孫冷笑不已,若非石孝孫自視甚高,他們?nèi)值芤膊粫募被鹆堑臑槭Ed揚名,心道:“太祖血脈,又不是太宗血脈,揍就揍了!”

  另一邊,下人們忙著搬行囊上船。

  石康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林憲杰遲遲不歸,說明針對戴朝宗的行事未如預期,夷陵之行,形同雞肋。

  左盼右盼,林憲杰還是滿頭大汗的姍姍來遲,似自辯又似訴苦:“戴小郎君的想法異于常人,硬是要一枚枚的數(shù)個清楚,耽擱不少時間?!?p>  饒是石康孫心急如焚,也不由莞爾,“數(shù)完了?”

  林憲杰笑道:“戴夫人給了他兩棒子,還讓把錢送回來,但……”

  “康孫兄、康孫兄。”戴朝宗遠遠的揮舞著一根柳枝,情真意切的吼道,“一路順風,平安歸來。”

  石康孫黑了臉,沒好氣的問:“五丈遠……這小王八蛋是什么意思?又沒人吃他!”

  林憲杰輕聲道:“戴小郎君恐怕猜到少爺有帶他走的意思?!?p>  石康孫索性把心一橫,半真半假道:“朝宗,我去夷陵,要不要捎東西?”

  戴朝宗這才慢條斯理的走過來,左右還跟著兩個家仆壯膽,狐疑道:“有點急啊……昨天怎么沒聽康孫兄說,去干嘛?”

  “求文。”石康孫自懷中掏出一只錦囊,攤開遞到戴朝宗眼前,在一片極其耀眼的金黃下,用平淡至極的語氣蠱惑道,“這些做潤筆之資,會不會有污神童清譽?”

  “金……”戴朝宗淪陷了,語無倫次道,“肯定不會,何必舍近求遠呢?”

  這時,一紙詔書自中書出:學士、兩省、御史臺五品、尚書省諸司四品以上,于內(nèi)外京朝、幕職、州縣官及草澤之中,舉賢良方正者、直言極諫者各一人,不得以見任轉(zhuǎn)運使及館閣職事人應詔。

  宋太初挾殘生揮毫潑墨,奉上醞釀已久的保舉奏疏,極盡溢美之詞,一雪識人不明之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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