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里和尚起床并沒有一成不變的時辰,歷年來每當?shù)谝豢|朝陽掠過小玉筑峰山頭時,和尚們便會陸續(xù)起來,起的最早的就是當日的僧值,其次就是要下山打水的和尚。
這些年老和尚雖是寺里最懶最不守規(guī)矩的那個,可起床下山打水卻是一天也沒落下過。睡夢中的老和尚覺得眼睛有些濕潤,有什么東西滴落在了眼上,緩緩睜開眼睛,看見的不是屋頂而是一片片綠油油的菩提葉,巨大的菩提樹冠遮擋了半個院子。清晨的知了努力吸食著樹上的朝露。
又是一滴朝露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老和尚眉心處。
“真覺!”
素來以安靜著稱于清泉寺的菩提院里爆發(fā)出近些年來第一聲爆炸,老和尚居然在院子里睡了一晚,更可氣的是居然沒人管他,既然是睡在真覺的菩提院中,那這事兒真覺師傅肯定脫不了干系。
院子正北的檀木門緩緩打開,走出一個面容清秀的和尚。真覺雙手合十走到菩提樹下看著老和尚輕聲說道:
“真覺在這里,太師伯可有事?”
老和尚從地上一躍而起,身上的破舊僧袍順勢而下,渾身上下只剩下一只脛褲,虧得老和尚眼疾手快一把提住褲子,隨后眼睛在院子里四處巡視,終于在菩提樹下找到了拴著肥雞的束衣帶,老和尚一把扯過帶子,睡夢中的肥雞被驚醒,一陣胡亂撲騰,半院子雞毛亂飛。
一頭兒還拴著肥雞,老和尚直接把束衣帶系回腰間,肥雞就那么被提留在褲襠處,任憑它胡亂撲騰。
“真覺,知道太師叔喝多了,為何不把太師叔扶回屋子歇息?”
真覺一臉淡然說道:
“方丈說讓太師伯在院子里歇息一晚?!?p> 老和尚眼睛一瞪,向前一步跨出,大跨猛的牽扯讓老和尚倒吸口涼氣,心中暗道:
“真他娘的疼,難不成真覺這家伙趁著老子喝醉跟老子動手了?”
老和尚瞪著眼睛忍受著眼眶的疼痛,繼續(xù)說道:
“真覺,你是不是趁著老子喝醉跟老子動手了,你要覺得老子平日里欺負你心里不舒坦,你就直接跟老子干一架,別他娘的趁著老子喝醉偷襲老子!”
真覺師傅苦笑著指了指自己左眼眼眶,經(jīng)一夜休息后烏青雖是下去了些,但依舊可以明顯看到。
老和尚想了想心中暗道:
“也是這么回事兒,平日里都是自己揍這家伙,這小白臉兒跟自己隔兩個輩分兒,諒他也不敢跟自己動手。”
老和尚老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說道:
“這,這事兒是太師伯不對?!?p> 隨后老和尚提溜了一下吊在褲襠處還在胡亂撲騰的肥雞,繼續(xù)說道:
“晚上太師伯給你送點兒?!?p> 真覺師傅淡然說道:
“真覺謝過太師伯好意,不過真覺吃素,不吃葷。”
老和尚就知道他拒絕,所以他才敢說出來,這只雞雖是不小,但也覺不夠三個人吃的,自己那小徒弟年歲雖小,飯量卻是大的驚人,一只將近三斤半的肥雞能讓他自己一人吃的連屁股都不剩,這只五斤的大肥雞讓他們師徒二人來吃是綽綽有余,可若是再添上一張嘴,怕就有些玄乎兒了。
老和尚嘿嘿一笑說道:
“這回卻是是太師叔不地道,可太師叔想補償你,你也吃不了啊,那就如你所說,領了太師伯這份心意,這事兒就這么揭過去吧?!?p> 真覺笑著說道:
“小僧只求太師伯日后再若是喝多了,就別往小僧這菩提院兒來了。”
說罷便轉過臉看向身旁的菩提樹。老和尚一聽這話脾氣頓時就是上來了,他是方丈師弟!清泉寺就是他家的,還有他去不了的地兒?
原本老和尚想嗆他兩句兒,當轉過頭時無意間卻是瞥見了菩提樹上的隱隱梵文,老和尚心里一顫,說道:
“昨夜,太師伯動了這顆菩提樹?”
真覺笑而不語,轉身時說了句:
“不妨太師伯去問問方丈。”
老和尚心里咯噔一下,若真是趁著酒勁兒碰了這顆菩提,那可真不是小事兒啊,老和尚趕緊跑出菩提院兒,他要問問師兄,昨夜可是真的碰了這顆菩提?
這些年方丈在清泉寺去的最多的地方,一是大雄寶殿,二是香齋院,三是藏經(jīng)閣,故而方丈的蹤跡很容易琢磨,作為方丈的師弟,老和尚更是了解,半路兒他抬頭看了看時辰直沖藏經(jīng)閣跑去。
藏經(jīng)閣占地在清泉寺里也排得上號,也是寺里最為重要的地方之一,故而在此看守的和尚也是少不了,與寺中大門一般,藏經(jīng)閣也有三個門兒,中央的門面最寬,兩側皆有年輕武僧把守。
此時方丈在里面,外面把守的武僧自然是不敢懈怠,可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如過街灰鼠一般從二人眼前一閃而過,兩位武僧面面相噓,便是打死他們也想不到居然還有人敢擅闖藏經(jīng)閣,待二人反應過來時只看見一地雞毛。
二人追到院子里時老和尚已經(jīng)沖進了屋里,正與方丈打了個照面兒,方丈揮手示意二人退下,兩位武僧才回到原來地方。
“師兄,昨夜里你打我了?”
老和尚是何等精明,見到方丈的第一句話不是問菩提樹的事兒而是問是否打了自己,若自己真是挨了一頓揍,就算是出了啥事兒,也好開口認錯,畢竟人已經(jīng)打過了。
手捧經(jīng)文的方丈連眉目都沒有抬起,只是淡淡說道:
“聽寺里僧值說昨兒偷酒喝讓人打了?”
老和尚撓了撓光溜溜的腦袋,笑著說道:
“這不是常事兒嘛?!?p> 見方丈沒有繼續(xù)說話的意思,老和尚終于忍不住再次開口試探性問道;
方丈終于放下了手中的經(jīng)文,瞥了一眼老和尚褲襠,淡淡開口說道:
老和尚見師兄也開起玩笑,頓時輕松了起來,咧嘴笑道:
“胡鬧!”
方丈臉色一下陰沉了下來,繼而說道:
“清智,若是那東西真飛了出來,你可承擔的起?”
老和尚干笑道:
“這不是有師兄在嗎?”
方丈也是拿他半點兒辦法兒沒有,只得說道:
“你呀你,在這樣下去,遲早惹出大禍?!?p> 老和尚一本正經(jīng)的雙手合十,學著那日方丈模樣說道:
“我即是如來,如來即是我?!?p> 繼而又如市井無賴一般鉤住方丈肩膀笑道:
“便是那玩意兒真出來了又如何?便是它展翅即萬里又何如?我?guī)熜质欠秸砂?,孫猴子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都翻不出如來手心兒,區(qū)區(qū)萬里又能逃得過師兄的手掌?”
方丈重新端起手中經(jīng)文,半天說道:
“你呀你,不要臉第一,不講理第二,拍馬屁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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