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安葬
屋外的雨下的很大。
屋內(nèi)的人哭的很響。
陳萬年沉默的站在一旁，從剛剛老爺子回來時那副容光煥發(fā)的神態(tài)，陳萬年就瞧出了不對勁。
他本想去搭把手，給他看下脈，但老爺子用決絕的眼神拒絕了他。
陳萬年這一次尊重了老爺子的選擇，因為他的眼神中，并沒有遺憾了，有的，只是滿滿的欣慰。
他也沒有將老爺子不久于世的消息告訴馬仙洪，因為這對他太殘忍了。
只是沒想到，老爺子走的這么快。
“仙洪，老爺子走的已經(jīng)沒有遺憾了。”
“還是早些給他安葬了吧?！?p> 陳萬年不知該如何勸慰，但還是說了兩句。
馬仙洪也不說話，就一個勁的哭，模樣可憐極了。
陳萬年能夠理解他的心情，但人死為大，老爺子的身后事，總是要幫他處理的。
陳萬年正在腦中組織著語言，準(zhǔn)備如何和馬仙洪說一番，不料馬仙洪哭了會后，突然就不哭了，他站起身，走到陳萬年身邊說道：
“陳大哥，我想把爺爺葬在后山?！?p> “好，我?guī)湍?。?p> 他能想通，陳萬年自是無不答應(yīng)。
“后院的雜物間，有爺爺早就備下的棺材。”
“嗯?！?p> 陳萬年跟著馬仙洪來到后院，幫著他清理了一些堆放在后院的雜物，將放在雜物間角落中的一口黑木棺材拿了出來。
兩人一前一后扛著棺材，將它放到了屋前。
“陳大哥，你先坐一會，我要給爺爺擦身子，幫他換上生前最愛的一身衣服，他要走的體面一些?！?p> “好。”
爺爺?shù)娜ナ?，除了帶給馬仙洪精神上的刺激以外，更是讓他的心境發(fā)生了蛻變。
他成長了許多。
陳萬年跟在馬仙洪身后，陪著他忙前忙后，倒也愿意。
等到將老爺子放到棺材中，陳萬年幫著馬仙洪合上棺材板時，這個原本還兀自堅強的年輕人，終于忍不住再次哭了起來。
他扒住棺材板，淚水不斷的滴落，凝視著棺材中睡得安詳?shù)睦蠣斪?，久久不愿合上?p> 因為他知道，這一眼，就將是永恒。
“爺爺，你的話，我都記在心中，以后的路，我會自己走，至于走什么樣的路，我會自己選的?！?p> “再見了，爺爺。”
“咔?！?p> 棺材板最終還是合上了。
陳萬年和馬仙洪一前一后，扛著棺材，就要出院子。
沒想到系在狗舍邊上的那只大黃狗，忽然發(fā)起了狂，它紅著眼，撕咬著將那根系住自己的麻繩，硬生生的咬斷后飛快的沖了過來，接著也不管馬仙洪和陳萬年如何，夾著尾巴，自顧自的蹣跚跟著棺材走，就好像它也要送老爺子最后一程。
而它嘴中，牙齒與肉已經(jīng)爛了一片。
“嗷嗚！”
“嗷嗚嗚！”
“嗷嗚嗚嗚嗚?。?！”
大黃狗的哀鳴聲回蕩在森林之中，驚起了一群飛鳥。
馬仙洪和陳萬年抬著棺材來到一處沒有石碑的墓地邊上。
將棺材放好后，馬仙洪走到其中最大的兩座墓邊上，拿起放在不遠(yuǎn)處的一根掃帚，開始清掃起來。
雨后的森林，空氣有些潮濕，地上的落葉被馬仙洪掃成了一堆，清理到了路邊。
“這里，是我爸和我媽的墓地，我從沒見過他們的樣子，只是聽爺爺提起過?！?p> “他們，同樣是為了保護(hù)族里的人犧牲的?！?p> “可是那群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他們還想要爺爺死，他們真的不配為人！”
手將掃帚的把手處握的嘎吱響，馬仙洪額頭的青筋已經(jīng)暴突了起來，顯然是憤怒極的。
只是過了片刻后，他卻任命似的又放下了拳頭，嘆了口氣。
“但爺爺希望我最后能放過他們，只誅首惡就行?！?p> “這是他最后的愿望，我會遵從?！?p> “陳大哥，謝謝你能夠幫我這么多，我家里沒什么東西，這本神機百煉我留著也沒用，就送給你吧?！?p> 說著話的同時，馬仙洪從腰間拿出了一本古籍。
依舊是陳萬年熟悉的模樣。
他們爺倆倒是挺會藏的，這試探自己的方式也還差不多。
陳萬年自然看出來這是馬仙洪的試探，所以他是拒絕的。
“你就自己放著吧，這玩意兒，對我有弊而無利，只會徒費我的時間精力，我拿了它純粹自找麻煩。”
陳萬年擺著手，蹲下身檢查起了從剛剛到這邊后，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大黃狗。
這一檢查，他的臉色就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仙洪啊，你家這大黃狗多大了？”
“我也不太清楚，自從我懂事起，它就一直在了，一直是爺爺再喂它的?！?p> “它倒是懂人心，知感恩，知道也要送爺爺一程。”
馬仙洪看著那只大黃狗的眼神柔和了許多，他的眼中盡是懷念，或許在回憶過去夕陽下，他爺爺在田埂間追著調(diào)皮的自己跑時，這只大黃狗跟在一邊興奮的甩著尾巴汪汪叫。
“你爺爺走了，它似乎也絕了自己的生機?！?p> 即使再不想說，陳萬年還是將這個事實告訴給了馬仙洪。
“哎，它終究還是最親爺爺了?！?p> “嗚嗚..”
臨終前的嗚咽，大黃狗最終也是心脈憔悴而死。
兩人最終在馬仙洪爹媽墳的邊上，又挖了一個新墳，將老爺子埋在了里面。
同時又由陳萬年在老爺子墓的邊上，立了個小墓，是埋大黃狗的。
處理好一切，陳萬年走到始終站在老爺子墓前，沉默著的馬仙洪，想要開口問問他是否有之后的打算。
但因為氣氛的沉重，他始終沒有說出口。
最后，還是馬仙洪自己開的口。
“陳大哥，我爺爺?shù)囊馑际?，讓我先跟著你一段時間，想讓我和你多學(xué)點東西?！?p> “但我覺得還是不要麻煩你了，我會帶著村里一些愿意跟著我的人，去別的地方，重新建立起一個新的村子?！?p> “而留在這里的那些人，就讓他們一直留在這邊吧?！?p> 聽著馬仙洪的話，陳萬年不由有些感慨，他拍了拍馬仙洪的肩膀，說道：
“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好自己的路了，那就堅定自己的信念走下去，如果以后遇到麻煩或者困難，就給我打電話?！?p> “好歹，老爺子的那一茶之情，我始終是記著的。”
“謝謝你，陳大哥！”
“沒事，總歸也是被你叫了大哥，小弟的事，我這個做大哥的，總是會管的?！?p> 馬仙洪也不再說話，他轉(zhuǎn)而從自己的腰帶中，取了一個小東西，遞給了陳萬年。
“陳大哥，這是我制作的一點小東西，叫噬囊，能夠裝一些無意識的東西，里面放了一些我這些年修習(xí)神機百煉時煉制的法器，有可以抵擋外界惡意攻擊的防御法器，也有幾個如花。”
“如果不是你當(dāng)時救下爺爺，或許我連他的最后一面都見不到了，所以，還請你務(wù)必收下，我相信即使你用不著，你的家人也是能夠用上的?！?p> 馬仙洪的理由很充分，陳萬年確實是心動了，如果這些東西真如他所說一般能夠抵擋惡意攻擊，那這份人情，就有些重了。
“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陳萬年收下了噬囊，決定等回去后讓老爹試一下。
兩人互留了電話，相約有時間就聚一聚，陳萬年就告辭準(zhǔn)備離開了，他還要回村里找趙歸真。
而馬仙洪，則是決定再陪爺爺說會話。
但陳萬年的腳剛邁出去一步，一根裹挾著炁的箭矢就落在了他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