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心意,還望蘇先生莫要推辭,要是沒您,我們這店沒了不說,怕是命也得沒了,待會我再給您備一桌酒菜,聊表謝意!”
客棧的房間里,掌柜拿出一摞洋元,又捧著一套嶄新的衣裳,笑的很是和善。一旁的阿貴則似是昨晚上被嚇破膽了,臉色還是白的,有些魂不守舍,驚魂未定,恐怕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兩晚上的經(jīng)歷。
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都大半夜了,掌柜的夫妻倆竟然硬是熬著守著,等瞧見二人安然無恙的回來,方才松了口氣。
休息了一晚上,一大早這就來了。
蘇鴻信笑笑,只接過了衣裳。
一場惡戰(zhàn),惹得他渾身都是一股子尸臭腐味,那味兒沖的,沿途一道,滿街的耗子都跟瘋了一樣,竄的飛快,最后是剛買的衣裳,轉眼就被他給燒了。
“錢和酒菜就免了,我待會還有些事,得走,至于往后也就安生了,但該忌諱的還是得忌諱,心懷敬畏終歸是沒錯的!”
說起來,這黃皮子的事也是因他而起,于情于理,都袖手旁觀不得。
“是,咱都明白,阿貴這小子以后我也得好好敲打敲打!”
二人又客套了幾句,掌柜才拱手退了出去。
“倒是挺有心的!”
蘇鴻信看著自己的新衣裳,一件毛領的皮大衣,瞧著更像是飛行服一樣,也不知道這掌柜哪弄來的,連褲子、靴子、襯衫也是當下時興的,偏向于洋人的風格。
等換洗了之后,蘇鴻信準備好一切,才不停歇的出了通??蜅#肆朔?。
他非是去往別處,而是又出了城。
徑直往那盤山嶺子趕。
如今天色大亮,不似昨晚那般兇險,何況,那“黃蓮圣母”竟然以“五鬼搬運”的邪門術法暗中竊取城中女子,以活人血肉喂養(yǎng)那頭畜生,八成里面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東西,兩者間,也必然有著某種不同尋常的關系。
如今巨獒一死,他正好回去一探究竟,順便還想瞧瞧能不能等到什么意外之喜。
能等來固然是好,等不來,大不了他親自去那“黃蓮教”的總壇闖上一趟,到現(xiàn)在,這“黃蓮圣母”說什么,也難逃一個“死”字,注定是要在他斷魂刀下走上一遭的,連帶著她座下的那群邪門歪道,也都得一塊拔了。
這一次,他總共帶了三天的干糧和水,還專門跑了一趟肉集,弄了一葫蘆黑狗血以備不時之需,專破邪法,心里已是打定主意和這“黃蓮教”杠上了。
腳下連趕。
一路無話,蘇鴻信便到了昨晚上惡戰(zhàn)的地方,一地狼藉。
如今再一仔細瞧那巨獒龐大的身型,仍是難免心有余悸。血腥氣猶在,就一晚上的功夫,巨獒的尸首上已歇了幾只烏鴉,將其肚子啄出一個大窟窿,被拖出來的肚腸早已是啄爛,吃著里面沒消化的肉糜,滲著油膏,淌著血水,濃稠如漿,看上去好不惡心。
見蘇鴻信一來,幾只烏鴉非但沒走,反倒“呱呱”驚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這鬼地方待的久了,竟然連人都不怕,朝蘇鴻信振翅就撲,一雙漆黑的瞳更是泛著令人心悸的冷光,且體型還比尋常的烏鴉大上不少,對著蘇鴻信的面門就啄,只往人一對招子上來,令人防不勝防。
“好家伙!”
蘇鴻信也是吃了一驚,然后冷笑著啐了一口,邊退,雙腿已是左右連環(huán)踢出,腿風呼呼,勁風大作,只見一連串的腿影掃過,漫天黑羽散落,地上已多了幾只撲騰掙扎的烏鴉。
他四下又一瞧,巡視了一番,見還沒有人來過的痕跡,這便著手開始布置了。
昨天帶來的獸夾,一個沒落下,蘇鴻信全撿了回來,圍著那巨獒的尸首就分散埋了一地,又在上面蓋了層枯葉爛殼,可就說他正飛快埋著獸夾的時候,突然莫名“咦”了一聲。
原來,蘇鴻信不經(jīng)意間忽瞥見,這巨獒肚子上破開的窟窿里,居然半露出來一團東西,拳頭大小,鼓鼓囊囊的,像是個石頭,泛著一抹血紅,被油膏浸著。
他皺眉捂鼻,又嫌棄的往近處挪了挪,瞅了瞅?!罢O?這狗肚子怎么還結了個瘤子?”
“瘤子”二字一脫口,蘇鴻信突然臉色一變,強忍著那撲面而來的惡臭,又仔細看了兩眼,然后眉頭一展,喃喃道:“這怎么越看越像是狗寶……嘔……”
他下意識喃喃開口,可一張嘴,那味兒沖的他頭暈目眩,差點沒趴地上,趕忙往后一縮,伸手拾了根棍子,把那石頭一樣的東西挑了出來。
等強忍著惡心,將之清理了一番,入眼所見,赫然是一顆拳頭大小的殷紅石頭。
“紅色的狗寶倒是稀奇了?聽都沒聽過。”
蘇鴻信臉色陰晴不定,除了顏色不一樣,這石頭的質地,還有紋理都和他見過的狗寶相差不大,至于氣味兒他可不想去聞。
自古以來,這牛結牛黃,豬結豬砂,狗結狗寶,據(jù)說還有馬寶的,無不是被世人傳的極為神妙,藥用價值極高,這些東西對別人來說或許稀奇,但對他來說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
以前他爺爺還是屠戶的時候,這些東西不說常有吧,但也大都見過,藥材商人那可是都開了高價,哄搶而來。
可這紅色的狗寶又是什么個名堂?
“難不成,這便是那婆娘用活人血肉喂養(yǎng)這畜生的根由?”蘇鴻信哪還能想不到其中的聯(lián)系,當下冷笑連連。“只怕這塊狗寶還有什么奇效妙用吧,竟然不惜耗費這么大的功夫!”
當下愈發(fā)賣力的布置起了周圍的陷阱,遲恐生變。
等把獸夾都埋完了,蘇鴻信提著自己的東西,又在周圍找了找,最后在不遠處找到一個被刨開的墳頭。
里面的棺材都被狗群拖出來一截,滿是牙印爪痕,一半在土里,一半在外面,斜斜立著。
蘇鴻信掃了眼棺材里被啃干凈的白骨,伸手一拎,便將其拋了出去,再把帶來的的席子往里面一鋪,這就躺了進去。
“我就不信沒人來,大不了今兒晚上小爺就睡墳地里了!”
“砰!”
只將棺材蓋一合,林中又歸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