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報公子,石更到了夫子廟北的‘飄香香’酒坊,以買酒的名義進了門。”一個穿著毫不出彩、長相也無特征的人說道。
“是他們這些刺事人的風格,你下去休息吧。”
過了一會兒,又一個同類型卻不同裝扮的人進來,道:“稟報公子,石更到了‘飄香香’酒坊之后,用了切口跟酒坊的錢掌柜接頭了?!?p> “這些人確實謹慎,看來沒找錯人。你也下去休息吧?!?p> 又過了沒多久,另外一個人進來,道:“稟報公子,石更在‘飄香香’酒坊待了半柱香時間就拎著一壇酒出來了,他往回走,沒去別的地方也沒再見別的人?!?p> 果然,后門處響起了一陣調笑聲:“老石,你這大晚上地跑出去做甚?怎地還拎了一壇酒回來了?”
“在那里待了太長時間,饞啊……你不懂,只能去買點解解饞了?!?p> “這就好玩了,你這是守著金山找金山呢,誰不知道整個江寧甚至唐國,就望江樓的酒最好,你還出去買?莫非……”
石更咳嗽了兩聲,道:“誰不知道望江樓的酒貴,灑家好酒誰不知道,哪有錢買那‘醉生夢死’?”
“既然這樣,本來我還去找風哥兒要了一小壇酒打算慰問慰問你,你現(xiàn)在有酒了,看來也省了一壇酒了?!?p> “哎呀呀,你早說啊!”石更放下手里的那壇酒,小聲地說道:“其實灑家知道,灑家其實是去了男人都想去的地方,只是不好意思說,拿一壇酒遮一遮。走,走,快去喝一碗……”
馬丁突然大聲,用調笑的口氣說道:“哦,老石你說你去了男人都想去的地方,莫非是……”
“你小點聲,給哥哥留點面子,這么晚了,樓里還有孩子呢!”
“你想啥啊,我想說莫非你去了賭場,你著甚么急?”
“你,你,罷了罷了,喝酒去,喝酒去!”
甄風的書房又來了一個人:“稟報公子,‘飄香香’酒坊的掌柜在石更走了之后一頓飯功夫,也換了衣裳從側門出來,往秦淮河畔方向去了?!?p> “好,就看下一個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到了收獲的時刻了,甄風手心有點冒汗。很顯然石更與威阮號并非同一個勢力,所以利用石更的報訊順藤摸瓜,挖出他背后的勢力,就是甄風的第一步設想,其后就是利用那張紙和阮綿綿吸引石更背后勢力出手,一舉殲滅。
在布下此局之前,他獲得了蕭儼的同意之后,便去找了陳喬,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兩人一拍即合,便設下了“群英會戲石更”的一出好戲。馬丁和江臨仙的任務就是勸降并讓阮綿綿一干人配合出演。
一切都非常順利地開展,石更果然還是那個表面粗狂內心細膩的石更,很快就上鉤了。即使安排了那么多個能人異士跟蹤他都沒發(fā)現(xiàn),還在那找理由隱瞞。
再等一個人就可以知道幕后黑手的根據(jù)地了,或許再等兩人就可以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了。
然后,現(xiàn)實告訴我們,樂極生悲。等來的消息是,‘飄香香’酒坊掌柜在秦淮河畔跟丟了。
隨后回來報信的人也是如此,不過他在附近找了一圈,終于在一條巷子里找到了酒坊掌柜穿的衣帽,應該是脫了外套換了衣裳從其他地方走了。
線索斷了。現(xiàn)在只能將幕后黑手根據(jù)地的范圍劃在秦淮河畔,可是這里非常大,魚龍混雜,而且萬一只是借道而行也是有可能的。
甄風很是煩躁。眼看著夜色越來越深,秦淮河畔的繁華喧囂逐漸有了收斂,他不知道接下來的第二步布局能否如愿,事情有些超出了可控范圍。
他需要在清冷中獨自思考一番,也想看看新梨園那邊準備得如何,于是就一邊走一邊思考地出了門。
甄風走著走著,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走到了昨夜遇到埋伏的地方,周圍一切黑漆漆地,只有微弱的月光讓一切顯得立體成形。他又想起了昨夜那場不期而遇的邂逅,那一幕牽手的溫柔,那一股枯井中的芬芳,那一聲嬌嗔“憨貨”,還有最重要的是兩人忽然加速的心跳聲。
不知覺間,他就走進了昨夜逃亡的巷子,看不出任何痕跡,仿佛昨夜沒有發(fā)生過任何事情一般。輾轉間又到了那處枯井的宅子門口,只有墻上那一縷縷新添的攀爬痕跡證明昨夜確實發(fā)生過一些事兒。
甄風再次攀上墻,坐在墻上望著天上的月亮。這股清寒籠罩著他,心緒得到了一點平靜,眼前復雜的反宋棋局攤開在了眼前:威阮號以私鹽挖唐國墻角,腐蝕官吏,太過明顯,此乃下策,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自己攔腰破壞,并幾乎徹底根除;小長老以佛門投李煜所好,侵蝕精神,再以大興蘭若來拖垮唐政,此乃上策;可是石更呢,他到底屬于哪一方的勢力,還有那支在江州曇花一現(xiàn)的軍隊和樊若水,他們又是誰在控制,是小長老,還是威阮號,或者還有其他人?
對付小長老,甄風已經(jīng)有些籌劃,不過小長老已經(jīng)屬于明牌,不足為慮。只有石更的背后還處在暗處,必須先把它揪出來,否則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先著沒有獲得,就要看誘餌能釣到什么樣的魚了,這一邊還得再加強力度。
想到了“魚”,他的思緒就劈了叉,想起了昨夜枯井里兩條沒有水的魚,怪不得連姓名都沒留,因為沒有水活不了多久呀。
甄風看著明月吹著冷風,內心有股相見不得見的惆悵,兩人咫尺天涯,同在江寧卻如同相隔萬里,想要唱首歌卻覺得與此時的風雅唐突,還是需要一首詞來映襯明月與思念,他不由得用《蝶戀花》的曲調哼唱起來:“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你怎么在這里?”一個驚呼聲音把他拉回來,是那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還是那種令人既怦然心動,又望而卻步的感覺。
甄風暗叫不好,抬頭看天太久了,脖子有點卡住了。太丟人了,此刻他的形象一定特別像二郎神的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