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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戲子

062 換籍

大國戲子 執(zhí)筆畫事人 2408 2020-08-06 18:10:14

  夜色微涼,卻是錢塘江畔一天最熱鬧的時候,有人興沖沖前往,有人醉洶洶歸來,三五成群,嬉笑打鬧,不羈放蕩,唯有梅長青形單影只。打完人,出了身細(xì)汗,此時江上冷風(fēng)吹來,他緊了緊身上的衣衫,這才想起,自己的大氅似乎還留在柳憐兒那里。

  江畔燈火輝煌,梅園樓子依舊黑漆漆的,自二月初停戲,接連虞氏造反、李慶之大婚,這一來二去的,梅園停戲已有十天。

  梅長青敲了敲門,門子里間打開,開門的是燕小乙,自梅長青出門送人,他就一直等在這里,披星戴月,渾身寒氣,梅長青自然能看的出來。

  “大冷天的,小乙留個門兒就行了,不用守著?!?p>  燕小乙道,“小的裹的厚,不冷,不見九爺回來,小的睡不著——”

  梅長青微笑,也沒再說什么,這就是“燕小乙”不是嗎?

  路過前院時,師兄們房里燈依舊亮著,時不時的有笑鬧聲傳來,梅長青沒有停留,直接回了后院,新房里燈火亮著,一對新人還沒睡下,月光下,幾道黑影鬼鬼祟祟,弓著腰,蹲在窗外偷聽,“放哨”的見梅長青進(jìn)來,連忙向他打手勢,示意他輕腳慢行,梅長青頗覺著好笑,也隨了他們的心意,放緩了步子,輕腳上樓。

  剛?cè)霕翘?,他就愣在那里?p>  “噓——”

  小丫頭手指比在嘴邊,朝梅長青發(fā)聲,接著又一臉興奮的指了指下面,晚娘正端著盆子向下探望,上身裹了件貼身棉襖,下身只穿著短褶,光著腳穿著濕漉漉的屐屜,他猜想晚娘端的應(yīng)該是一盆洗腳水,頓時點(diǎn)頭會意,小丫頭扭回頭,也跟著向下探身,小手指指點(diǎn)點(diǎn),娘兩皆是一臉的興奮模樣,看的梅長青一頭黑線,這是什么惡趣味?

  樓下燈火方熄,好似一聲信號,晚娘翻手將一盆水朝內(nèi)下潑,“甘霖”天降,“呀——”,樓下驚叫聲響起,接著幾道黑影抱頭大叫著跑回前院,房里“噗通”一聲,接著燈又亮起,小丫頭蹲在廊間“咯咯”直笑,見梅長青抬步上樓,晚娘有些羞赧,拉起小丫頭回房,娘兩關(guān)門又是一陣兒嬉笑。

  梅長青回房沒有點(diǎn)燈,直接去了外衣、脫了鞋躺在床上,閉上眼想著方才之事,禁不住心底暗笑,一場喜事下來,梅園總算有了些生氣,這種感覺真好。隨后,又想起煙花巷的事、想起柳憐兒、想起自己動手打人、想起明天換籍的事還沒告訴晚娘——想到很晚才入睡。

  雞鳴天亮,梅長青起的有些遲,擔(dān)心新人們一夜折騰勞累,師兄們默契的沒有起來吊嗓,梅長青也只是練了會兒劍,隨后回去收拾了下,帶著小丫頭去用早飯。

  吃飯間,大師兄一臉訕訕的扶著琴姐進(jìn)來,琴姐腳步有些變扭,低頭紅著臉不敢看人,眾人抬頭戲謔的看著李慶之,幾個調(diào)皮的還給他豎起了大拇指,饒是他平日里臉皮子厚,此時也有些不好意思。

  “哼——”

  晚娘一聲輕哼,待弟子們嚇的低頭變的規(guī)矩了,她才又微笑著看向一對新人,安氏早就備好了茶水,待新人早起奉茶。

  “師娘請用茶?!?p>  琴姐端著茶碗跪地奉茶,晚娘欣喜的接過,喝了茶,將她扶起,念叨起讓二人早點(diǎn)生個孩子,隨后牽著秦琴,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用膳。

  家里女人多了,自是不能再一桌子用膳了,弟子們一桌,女人們一桌。

  吃過飯,梅長青跟晚娘說了換籍的事,晚娘聽的喜極而泣,她倔著不讓梅長青登臺,為此不惜挨了丈夫一巴掌,就是怕他成了戲子沒法換籍,十幾年的期盼總算邁出了一大步,她又怎能不高興?

  梅長青哄了半天,等婦人破涕為笑,這才帶著兩個跟班去往劉府,出門前,晚娘叮囑他替自己謝謝章氏,昨天李慶之大婚,章氏讓人送了兩匹錦緞過來,賀禮不輕,人情更重。

  待梅長青出門,晚娘又拿了香火,領(lǐng)著一對新人去了祠堂,給梅闌報喜,等兩人燒香出門后,一個人盤坐在排位前念叨。

  “你看,咱家人越來越多了,小乙、安氏老姐姐、柱子、小瑾兒——如今慶之成婚了,秦琴也是個好孩子,往后有她幫著操持,我也能輕松不少了——我跟你說,咱九兒要換籍了,幸好當(dāng)初我堅持著沒讓他登臺,若是跟你唱了戲,可就苦了孩子了,嘿嘿,你說九兒將來要是考個功名回來,妾身會不會高興瘋了?想想就激動啊——”

  說著說著,不知怎么又哭了起來。

  “嗚嗚——你這個自私的老頭子,就這么帶著柱子、銀山走了,小六子也跑去給你們報仇了,這個小混蛋,折騰的我這心沒一天能安穩(wěn)的下來,我可跟你說,往后呀,我什么都不想了,就盼著九兒出息,等著將來抱孫孫了,你若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小六子平安無事啊——”

  祠堂外,李慶之蹲在角落里,聽著婦人里頭嘮叨,抹了把淚,起身離開了。

  梅園人的戶籍本來在汴州,但汴州不屬大周,如今眾人定居錢塘,自然是要重新落戶的,年前晚娘就讓李慶子去衙門登名造冊了,都是唱戲的,入的當(dāng)然是賤籍,梅長青要換籍,需要官府特赦,沈老是錢塘郡守,這種事兒對他來說就是一句話的事兒,文成先生讓劉伯去沈府給沈老打了聲招呼,捎帶告訴他讓沈福給梅長青作保,參加童子試是需要本地廩生作保的。

  今年的童子試是在三月初舉行,沈老讓沈福親自去縣衙給梅長青轉(zhuǎn)了戶籍,又給他要了個入試身份牌,下午過劉府串門時帶了過來。

  書房里,沈老將身份牌交給梅長青,說起他入試之事。

  “長青年才十六,學(xué)習(xí)尚不及半年,如今參加童子試,會不會倉促了些?”

  “無妨,”文成先生擺了擺手,得意道,“童子試考的都是些死東西,這孩子有過目不忘之能,那些東西他掃一眼就記會了,眼下考個秀才還是沒什么問題的?!?p>  “過目不忘?”沈老詫異的看向梅長青,見他撓頭謙遜微笑,苦笑道,“真是便宜你這個老東西了,早知孩子還有這本事,我便是不自量力,也要跟你爭搶一番?!?p>  “哈哈——遲了,”文成先生大笑,接著又問道,“老夫記得你家那小子今次也要入試了吧?”

  聽他說起沈臨,沈老頓時一肚子的火氣,“這不爭氣的小東西,年比長青大了三歲,卻及不上長青半分成熟,去歲春上才娶的唐家小姐,還不及一年就納了三房小妾,整日不去書院,帶著他那敗家的“小舅子”混在青樓里,老夫時常連個人影都見不到,聽管家說他昨日晌午就已出門,到現(xiàn)在還沒回府,能把老夫給活活氣死?!?p>  梅長青聽的縮了縮身子,埋頭書本,沒敢吱聲,他昨日將沈臨揍了個鼻青臉腫,這小子敢回家才怪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操那么多心干嘛?”

  “瞧你這老東西說的,不是你孫子,你當(dāng)然不操心,他要有你家這三個這么出息,老夫才懶得操心?!?p>  “出息個啥?老大老二就兩個死腦筋,一點(diǎn)都沒像老夫,也就長青能讓老夫安心,如今老夫只期望廌兒將來——”

  ——

  聊起兒孫,二老人免不了又是一陣兒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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