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馨想了很久,久到徐竹溪這個人,已經徹底從她生活中消失,久到大學的記憶有些已經模糊了,久到她不記得自己是第幾屆畢業(yè)生。
后來她坐在客廳里,偶爾翻看照片,翻到畢業(yè)照時,才恍然想起來,自己是哪年從大學畢業(yè)的。
所以這些道理于她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有些道理是要在恰好的年華,恰好明白知道的。
就比如恰好的時間遇到恰好的人,一旦錯過,就毫無意義了。
即便是至理名言,也同樣沒有意義,因為你已經經歷過,那么任何言語都只是追影。
就如大雪過后,雪化后有人來提醒你,“下雪時會很冷,要多穿衣服”。
你只會點點頭,或許還會說上一句“是,是很冷”。
你已經體會過雪的冷,就不需要別人來提醒你加衣了。
那時傷痛,這時才明白的道理,就顯得很多余了。
在徐竹溪搬出宿舍的這一晚,嚴馨還沒有明白這些“多余的道理”。
她想到江怡繁和趙可的話,不明白徐竹溪為什么會嫉妒自己,明明她有那么多玫瑰花,又想“或許可可和怡繁也是安慰我吧,安慰別人最常用的話就是這些”。
也或許......不是所有的鄰居都是“六尺巷”,有些人,你退三尺,她便進六尺,但是......
嚴馨不想進三尺,她只會退到無可再退時,棄宅離開。嚴馨一開始沒有表明自己的立場,一步步將自己逼到墻角,同時也將別人遠遠推開。
嚴馨又想:“那這到底是我的錯,還是她的不對?遇上這樣的人,就一定要以牙還牙?每件事,每句話都要針鋒相對?時時刻刻都活得像宮斗劇一樣?”
她心里迷茫起來,想到女生之間最愿意討論的話題。
女生之間總是討論的話題,就那么幾個,其中有一個就是“為什么她這個人這么不友好,總是找我茬?”
而最后分析出來的,總結得出的不友好的原因,也就那么幾個。
“她性格不好,她嫉妒,她有公主病,她對誰都不好?!?p> 這些原因被按在不同的女生身上,被用來安慰同樣哭泣的另一些女生。
嚴馨從小到大,聽到很多次這樣的話。
可那時候,她是旁觀者,當這件事真到了自己身上時,原本清晰的事就變得模糊了。
她想到余白,想到“男朋友,女朋友”這兩個稱呼。
在心里默默地念:“男朋友,女朋友”,邊念邊想自己同余白的關系,回想和余白在一起時經歷的事。
其實沒有一個具體的時間,也沒有浪漫的表白。
他們也沒有情侶間必備的玫瑰花,沒有戴一副耳機聽歌,沒有穿情侶裝,沒有一起看電影。
這樣細數下來,應該是可惜和遺憾的,也會讓人覺得,這段關系有些草率。
可是在嚴馨心中,一個“女朋友”的稱呼,就足可以抵過所有。
她只在乎這個稱呼,在乎余白對她說的“喜歡”“你是我女朋友”,這些就是全部,就能填滿她的心。
嚴馨忽然笑笑,心里又暖起來,在心里說:“有余白,就夠了?!?p> 嚴馨側枕在枕頭上,手指微微動動,勾上自己的頭發(fā),她睜著眼睛對著黑漆漆的宿舍,心里的暖意濃濃的,讓她瞇了眼睛,安心地睡去。
除了余白,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至于以后......以后要是再遇上,處理不了的人和事,那么......還有余白。
余白從這時起,變成了嚴馨的“萬能瓶”。
一想到他,嚴馨覺得自己遇到的困難,就都不是困難了。
即便是無解的題目,也變得簡單了,不過是不理不睬,放置一邊。
她只要有余白一個人就夠了,他們是男女朋友,兩只手牽在一起,分享快樂,也化解傷痛。
嚴馨一想到余白,就可以放下一切,一切難受難過,這些不好的情緒,都在心里被她慢慢消化。
因為想到余白,她就滿足,滿足之下,什么都可以在心里被吞沒。
嚴馨就像一只小貓,縮進了被窩里,她安心于他們給彼此的稱呼。
余白成為了嚴馨心底里,這個可以給她溫暖的人,嚴馨希望,自己也能變成余白心里的溫暖。
其實他們兩人的情感,早就超越了這層稱呼。
可嚴馨就是很在乎這個稱呼,她自己并未察覺到,自己內心的怯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那么沒有安全感。
而這一點,卻被余白很準確地捕捉到了。
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余白說的最多的,不是“我在”,而是,“你在,所以我很好”。
嚴馨也并未察覺到,她漸漸安放下來的心。
她慢慢安心,在余白的話語中,心底的自信油然而生。
嚴馨慢慢從心底里認定,“自己也可以,為別人撐起一片天,變成一灣海?!?p> 嚴馨被手機鈴聲叫醒,她從被窩里露出一個腦袋,吸吸鼻子,微喘一口氣,拿起手機,給余白回了一個“早安”。
嚴馨回完短信后,又縮回被窩里。
余白前幾天告訴嚴馨,戲劇社的話劇推遲演出了。
嚴馨聽到這個消息時,心里立刻失落下去。
她在心里想,如果話劇推遲了,那就要延長排練時間,那就要占用國慶節(jié)的七天假期。
他們就不能一起度過了,因為余白要去戲劇社,整天整天的排練,幾乎連吃午飯的時間也沒有。
嚴馨的不高興完全溢在臉上,她撅著嘴,很不開心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子,心里都是可惜。
她很想和余白去游樂園玩,他們很久之前就開始等待這個長假了,也早就做好了計劃。
他們將整個城市能玩的地方,都過了一遍,最后選出了幾個地方,包括小吃和老字號點心店,還有新開的奶茶蛋糕店。
當余白介紹這些時,嚴馨臉上就露出了開心的笑,想著那些吃的東西,好玩的地方,她無比欣喜,也迫切地希望,長假快點來臨。
這時計劃突然有變,嚴馨雖然很不開心,卻還是對余白點點頭,表示自己接受這個突然的變故。
余白看著嚴馨這委屈的表情,看她不情愿地對自己點點頭,覺得嚴馨實在是太可愛。
他忍不住笑笑,手撫上嚴馨肩膀。
嚴馨仍是失落,沒有抬頭看余白,而是低頭看余白身側的地面。
萬分期待突然破滅,她就像一只沒吃到魚的小貓,蔫蔫地不想搭理人,也不想抬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