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來而不往非禮也
提及戍邊二字，虞汀蘭的臉色已然柔和了幾分，當(dāng)下點點頭，不再多言，卻聽老太太又道：“若公子是要去辦理戶籍手續(xù)，不妨去隔壁胡同里沽二兩桃花醉來，那劉師爺最好這口，帶去能事半功倍哩！”
投其所好是個辦法，若能讓事情快些解決，也不是做不得。
虞汀蘭從善如流，朝老太太拱了拱手，邁步朝老太指的巷子里走去。
沒走兩步，那老太又邁著小碎步追了上來，虞汀蘭詫異的回頭看了她一眼：“還有別的事？”
老太太笑瞇瞇道：“剛與公子說著，老太婆也饞了，便也想去沽一些回去，剛好這巷子深，與公子一并走著，還能說話解解悶兒。”
老太笑的像個慈眉善目的土地公，虞汀蘭卻總有些怪異的感覺，皺眉看了她片刻，沒有多說什么，邁步朝目的地走去。
老太極其自覺的跟了上來，許是年紀(jì)大了，一直在問東問西。
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年方幾何，來此何事，待問到是否是一個人來此時，虞汀蘭猛地停下了腳步，似笑非笑的看著面前的老太太：“大娘問了這么多，小子還不知道，大娘是做什么營生的？”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老太這番問話，像極了人牙子買賣奴隸之前，朝賣人的人問的話。
且他們已經(jīng)在巷子里走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就算酒再好，也不該在這么深的巷子里做生意。
老太也是一愣，臉上的笑意僵了一下，而后隨意道：“小本生意，糊口飯吃而已?！?p> 心下確定，虞汀蘭也不戳破，聞言拱拱手：“既如此，在下就不耽擱大娘做生意了?！?p> 轉(zhuǎn)身欲走，老太太伸手想要拽她，卻見虞汀蘭回頭涼涼的看了自己一眼，腰間的匕首已經(jīng)出鞘半寸，不知涂了什么物什，光照上去竟然沒有一絲寒光，黑沉沉的叫人膽寒，不由得一愣。
這么一愣神的功夫，虞汀蘭已經(jīng)掙脫開來原路返回，老太瞧著她的背影，臉上的笑意忽的就掉了下來，低聲喝罵道：“還等什么？再不動手，肉就跑了！”
陰暗處的角落了隨即傳來一聲尖銳的哨聲，隨即有風(fēng)聲掠過。
虞汀蘭也聽到了哨聲，心中一寒，直覺告訴她或許打不過追上來的這人，當(dāng)下足尖輕點，猛地朝前掠去。
她知道這人牙子應(yīng)該不會一個人行動，身邊都會跟著三五個打手，專門對付那些不聽話的奴役，卻不知會找個武功高強(qiáng)的一起，大意了。
倒不是她想錯了，而是那人牙婆最近接了筆大單，主顧要買個身材好模樣俏的孌童，只可惜手頭的那些都夠不上，又收不到好的，就打了誘拐的心思，擔(dān)心遇見會武功的，這才花大價錢雇了個武功高強(qiáng)的蠻夷跟著。
身后腳步聲愈發(fā)接近，虞汀蘭算準(zhǔn)時機(jī)轉(zhuǎn)過身來，抽出匕首向來人猛然一揮，也不戀戰(zhàn)，借著身后那人攻擊的力道撤身十?dāng)?shù)米拉開距離，而后便再度狂奔而去。
然而那蠻夷只拿了個定金，喝兩口花酒就沒了。
剩余銀兩要等抓到人才給，等了數(shù)日終于找到合適的人了，如何肯放？腳下猛的一踩，青石板都踩出了條裂縫出來，借助沖勁，再度尾隨而上。
虞汀蘭已經(jīng)回到街上，回頭看了一眼，沒料到人那么多，那人依舊不管不顧，生生擋了一擊，向后滑了數(shù)米方才止住身形，不待有所準(zhǔn)備，那人竟又奔來，披頭散發(fā)，狀若瘋癲，周遭之人皆避讓。
握著匕首的手虎口發(fā)麻，虞汀蘭心中微震，拔出匕首正準(zhǔn)備迎戰(zhàn)，斜刺里忽然走出來一人，不知朝那蠻夷扔了個什么東西。
只聽一道金石相撞的聲音傳來，下一刻那人已經(jīng)飛身去到蠻夷近前，衣袂飄飄，宛若仙人，不知是做了什么手腳，剛還威風(fēng)八面的蠻夷已經(jīng)渾身癱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整個過程都極快，看清來人之后，虞汀蘭楞了一下，有些汗顏。
來人正是君無冥，接連兩日都被這人救了，叫她如何不汗顏。
周遭看熱鬧的人群中爆出一陣叫好之聲，虞汀蘭也朝他拱手道謝，君無冥卻只是朝她點點頭，轉(zhuǎn)身邁步漸行漸遠(yuǎn)了，獨留那蠻夷癱在地上。
待到瞧著君無冥的背影在人群中看不見了，虞汀蘭踢了踢腳邊爛泥一般的蠻夷，詭秘的一笑。
來而不往非禮也。
牙婆正在院子等自己雇的高手回來，院子里的籠子里關(guān)了不少奴役，衣衫襤褸的縮在角落里，大氣都不敢喘，生怕惹她一個不高興便要吃一頓鞭子。
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來了，吱呀呀的直叫喚。
牙婆笑盈盈的扭頭去看，待看清來人之后，臉上的表情卻變得十分古怪起來。
她派出去的高手被人像捆螃蟹一般拿草繩捆了，現(xiàn)下像拎雞仔兒一樣拎在手里，拎人的正是她想拐賣的對象，現(xiàn)下臉不紅氣不喘，一副比拎雞仔兒還輕松的樣子。
虞汀蘭挑眉笑：“老板，我來出貨?！?p> 說著將手中的人朝地上一扔，那蠻夷悶哼了一聲，卻沒醒。
院子里也有打手，但大多都是看著兇惡，眼下瞧著那武功高強(qiáng)的蠻夷都被制服了去，也一個個縮了腦袋裝死。
牙婆有心拒絕，卻在瞧見虞汀蘭手中把玩的匕首后將話咽了下去，干干的笑了一下：“公子想要賣什么價格？”
虞汀蘭皺眉撇了一眼地上的人，道：“這人光天化日之下襲擊我，沒拉到官府去是我仁慈，眼下就……賣個五百兩吧，算我吃個虧。”
牙婆眼前一黑，好懸沒倒下去，心中叫苦不迭卻不好發(fā)作，畢竟要是拉到官府去，勢必要牽扯到她自己身上，屆時就不是幾百兩的損失了。
扶著身側(cè)籠子堪堪站好，倒抽氣道：“好……便依公子所言?！?p> 將銀票揣進(jìn)懷里，虞汀蘭還笑瞇瞇朝院子里揮了揮手，也不管牙婆是何表情，邁步朝城主府走去。
托君無冥的福，銀子賺到了，戶籍該辦還是得辦。
城主府不在城中央，偏北一些，坐北朝南，不似京中豪宅精致，卻在邊境風(fēng)沙的打磨下，隱隱透著股凌厲。
問明了辦理戶籍的方位，虞汀蘭舉步而至，站在廳外喚了幾聲都無人答應(yīng)，邁步進(jìn)了廳，果然空無一人。
方才城主府上的士兵分明說師爺在府上，這是又出門了？
正思量，后堂忽然傳來一道輕咳：“咳……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