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到秋日,虞山漫野的蒼翠青碧卻不見半分凋零枯朽之象,層巒疊嶂的諸多峰嶺錯落有致,任誰看了也會心胸開闊、頓生豪情!
此山高達千丈,山勢奇絕,故而平日少有人往來。但若有到者,便會發(fā)現(xiàn)這蒼茫山中竟也能看到無數(shù)亭臺樓閣坐落于此,青煙裊裊飄蕩不息,細細傾聽還能察覺云煙深處若有若無的鐘聲,恍惚間竟如同飄飄然登臨九天瓊霄。
談到此處,自然不得不說一說有關(guān)虞山的前塵過往,志異傳說!
據(jù)傳曾在八百年前,正當(dāng)天下未定,妖魔肆虐,五州百姓民不聊生之時,有一得道高人偶然經(jīng)過南州。忽見虞山時,驚嘆于此地靈脈匯聚,天生寶地。又感慨自己半生漂泊居無定所,不若便于此開宗立派,教化門人,為往來諸圣承繼絕學(xué),他日或可光大本門術(shù)法。
此后八百年,虞山仙門不愧先祖之盛贊,數(shù)十代光陰門下人才輩出,而今已然成為一方巨擎,更隱隱有天下正道執(zhí)牛耳者氣象。
值此王朝末路,天下紛亂之際,虞山七十二峰似乎也漸漸不再平靜……
青煙萬里入云去,不見瓊閣仙人蹤,世人所道虞山之神秘莫過于此。
這一日的山間清晨,正是云霧籠罩,萬物如新之際,遍布著歲月滄桑的山間古道上正有一名明目皓齒、好不俊俏的年輕人匆匆走過,頭也不回地向著主峰青岳行去。沿途三兩忙碌的道童皆是合掌作揖,恭敬地道聲見過師兄。
“你說大師兄這是做什么去?”在年輕人身后一名小道童好奇地向同伴問道。
“我聽說……”另一名小道童看了看四周,見無旁人方才神秘兮兮地道:“聽說三日前的夜里,鎖妖塔中有什么東西逃了出來,師兄師姐們都在為此著急呢?”
鎖妖塔?先前那名小道童聞言大驚,臉色極為難看,那可是本門一等一的重地,常年有弟子晝夜不息巡視的地方,什么東西能從那里逃了出來?
一路向上,當(dāng)年輕人來到峰頂一座雄偉的大殿中,正待開口時,殿中一名青色道袍、豐神俊朗的中年道人似是知道他的來意,先行擺了擺手,喟然嘆道:
“天狼異動,紫薇黯淡,這自是五州的劫數(shù),你不必說,為師已然知曉。”
氣似長虹,浩如淵海!中年道人只一看便叫人頓覺深不可測,正是虞山當(dāng)代掌教天云真人。這一位十余歲方才入道,師從上代掌門赤松子,后來居上將虞山術(shù)法修至大成,承繼掌教之位四十載,于正道仙宗負(fù)有盛名。
“皆是弟子無能,請師尊責(zé)罰!”年輕人面色沉凝,長跪于地上。
天云真人搖搖頭,輕輕將衣袖一拂,年輕人只感到一陣柔和氣力將自己托起,再一抬頭便見淡淡微光飛朔而過,落在他掌中。
“玄天鑒!”年輕人驚呼一聲猛然看向天云真人,后者微微點了點頭便轉(zhuǎn)身而去,只有大殿外低沉的鐘聲悠悠傳來,許久后他方才長身一禮,獨自離開了大殿。
陽平二十九年,虞山大弟子宇文周奉師命下山,追索逃離的妖物……
言歸正傳,那一日夜間林深渾身疼痛久久無法入睡,正煩躁時忽然聽見了門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驚覺青瑤還在門外,如此恐怕要淋上一場雨!
想想這世間哪有自己在屋內(nèi)安睡,卻讓救命恩人在屋外淋雨的道理?一念及此林深再顧不上疼痛,匆忙起身便推門出去。
陳舊木門甫一開闔的瞬間便有陣陣?yán)滹L(fēng)迎面而來,叫林深不禁打了個寒顫。他抬起頭去,正看見門前的老樹枝丫上輕輕飄動的紅色衣袂,漫天細雨中少女居高臨下俯視著他,清麗的臉龐上帶著幾分疑惑,美艷不可方物。
“我……我看下了雨,怕你著涼……”林深有些磕磕絆絆地支吾道。
少年人的羞怯在此刻顯露無疑,但青瑤卻并未過多在意,令她感到奇怪的,是林深竟然能夠走動了!
她方才仔細查看過林深的傷勢,一般來說縱然有自己給的丹藥也還需一段靜養(yǎng),可如今林深卻是站在她面前,看上去全然不似先前那般傷重欲死的模樣。
林深眼看著她滿眼疑惑地飛身而下,極快地探出手來在他渾身許多竅穴拍打過去,疼得他一陣色變。
“你做什么?”林深大聲痛呼,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你喊什么!”青瑤橫他一眼,心道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場夜雨罷了,有什么好擔(dān)心?倒是這個家伙非同尋常的肉身令她有些驚奇。
“我……”林深欲言又止,臉色一陣變化,隨后只能笑了一聲,心道如此便罷了,倒是自己無事獻殷勤,招人白眼!
正當(dāng)他拖著腳步將要回去時,卻又忽然被叫住了。有些無奈地轉(zhuǎn)過頭來,只聽青瑤道有件事原本不想在這時候?qū)⑺哆M來,但一來看他肉身如此強悍,一時也死不了了;二來其中或許與他還有不少牽連,便喚他一同去看看。
林深一時有些發(fā)愣,是什么事如此重要偏在這夜半三更去做?好像自己就不該出來,什么叫做反正也死不了,聽聽這是人話嗎?
青瑤可不管他神情如何,也不過多解釋,只讓他自行跟來便好,林深思索片刻還是跟去了。
將去之處不遠,就在義莊最南的一處破舊草屋。對此林深面上十分疑惑,這屋子就是他也不常來,其殘破程度已然如同廢墟,她帶自己但這里做什么?
“聽說你從前是與一位林老爺子同住……”青瑤駐足于門口,頭也不回地向身后跟來的林深問道。
“嗯!”林深點點頭,隨即有些低落地道:“七日后便是老頭子的祭日,他……對我很好。”
青瑤點點頭,在心中暗道一聲果真如此。那位老人對你自然是好,否則豈會冒著折損陰魂之力,稍有差池便會湮滅于輪回之淵的危險現(xiàn)身托付?
只是她不明白,似那位前輩的修為,養(yǎng)育林深這些年卻沒有半分傳授,叫他連半分自保的本領(lǐng)也沒有,以至于險些死在那城里。如今卻又好像留下了什么,是何用意?
多說無益,青瑤上前推開陳舊的門扉,頓時便是塵土飛揚,一陣難聞的氣味撲面而來。二人皆是掩住口鼻,青瑤略一揮手,立時吹過一陣清風(fēng)將眼前諸多的污濁驅(qū)散,使得屋內(nèi)清明許多。
此間年久失修,已有了多出殘破,有些地方還隱約可見夜間細雨飄落進來。昏暗之中那道微光靜靜停在屋內(nèi)一處角落,林深面帶疑竇不明就里,青瑤卻是眼神微動,抬手便放出自己那柄飛劍瑤光,握住劍柄向那光芒處猛然揮下,沉聲喝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