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瀾撐著下巴,慵懶地掃視她們一眼,意味深長道:“我要你們幫我找一個叫付習(xí)原的人?!?p> 紫萱驚訝,綠綺登即問出來:“付習(xí)原是誰啊?”
“他啊,有大用處,你們且……”顧文瀾對她們招了招手,低聲附耳囑咐了幾句。
紫萱綠綺眼睛一亮,齊聲道:“必不負姑娘委托。”
顧文瀾揮了揮手,兩位侍女跑去忙活自己的活了。房間里一時無人,顧文瀾難得清凈,登即提起放在墻上的一把寶劍,拔出劍鞘,鋒芒畢露,一瞬之間猶如蒙塵的明珠見到了明日,耀眼絢爛。
這把劍是遠在東山書院念書的三哥顧文謙送給顧文瀾的生辰賀禮。在顧家里,除卻不著調(diào)的二少爺顧文亮喜歡逗自己的妹妹玩以外,其他兩位兄長都對顧文瀾疼愛得緊。
顧文樹就不多說了,一貫寵溺縱容顧文瀾,從不過問緣由,而顧文謙外表看起來謙謙君子,面若美玉,實則外白內(nèi)黑,滿肚子的鬼主意??梢哉f,顧文謙與顧文瀾從小到大是一對合得來的兄妹,一個負責(zé)唱紅臉,一個負責(zé)唱白臉,甭管誰坑誰,反正這對兄妹很合得來。
這把寶劍說起來也是很有一番來歷,它是前朝一位權(quán)傾朝野的公主戎馬一生的佩劍,見證了這位公主無數(shù)的腥風(fēng)血雨與榮光劍影,價值連城,放到外面也是一件難得一見的寶物。只不過前朝覆滅,這把寶劍的下落不為人知,顧文謙在有一次去給一位公子哥講解經(jīng)書時,這位公子哥的親人為了答謝,就將這把傳承多年的寶劍送給了顧文謙。
大抵是見書香門第也無人習(xí)武,寶劍平白放在庫房里也無用,但送給顧文謙就不一樣了,既是感激之禮,同時也是示好顧家、邵皇后與太子殿下。如此,這把寶劍就歸了顧文謙的手,然后借花獻佛,來到了顧文瀾的身邊。
這把寶劍的名字叫什么,已經(jīng)隨著前朝覆滅與歷史的吞沒下,不為人知,故而顧文瀾重新給這把寶劍取名為流寒劍。
顧文瀾煞有其事地耍著顧文樹教給她的招式,一招一式,颯颯生風(fēng),凌厲逼人,初具高手的雛形,雖功力尚且稚嫩,只就花拳繡腿,不得稱一句“見血封喉”,但假以時日,按照這個陣仗訓(xùn)練下來,指不定將來顧文瀾的劍術(shù)就會十分精湛了。
到時候,所謂的花拳繡腿,也都會變成殺人不見血的寶刀利器。
顧文瀾專心致志地練著剛剛學(xué)會的招式,壓根就沒有得隴望蜀想著先學(xué)會那些生澀高深的招數(shù)。習(xí)武者最忌諱的就是三心二意,根基不穩(wěn)便想著展翅高飛,開什么玩笑呢?
顧文瀾的院子很大,想要辟出一個專門習(xí)武的空間綽綽有余更不用說顧盛淮與邵氏寵愛女兒,得知女兒想要習(xí)武,完全沒有反對的意見,直接大張旗鼓地讓人將顧文瀾旁邊空著的院落打空出來,與顧文瀾的院子——寧安院連成一片,方便顧文瀾做各種各樣的練習(xí)。
顧文瀾沒想到自己的父親與娘親對自己習(xí)武一事報以了極大的鼓勵與支持,遠不像其他人背地里指指點點說大家閨秀整天喊打喊殺的沒個正經(jīng)。
這份寬容與關(guān)愛,更讓顧文瀾堅定了習(xí)武的決心,她要習(xí)武,可不是隨便說一說而已。
唯有自己強大起來方能護住顧家安全。
而在顧文瀾專心致志地練劍時,一位婆子神色嚴(yán)肅地走了過來,在門外稟報說:“小姐,宮里來人傳小姐進宮?!?p> “讓我進宮?”顧文瀾一聽,放下了寶劍,從一邊的桌子上拾起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平靜回道:“我知道了,待我細細梳洗完,即刻就去?!?p> “奴婢告退?!逼抛由钪櫸臑懙钠⑿裕昧祟櫸臑懙拇饛?fù)后,跑去前廳復(fù)命了。
顧文瀾打量著銅鏡里尚且青春美貌的自己,微微一笑:這輩子,她與顧家、還有皇后姨母、太子表哥他們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帶著復(fù)雜的情緒,顧文瀾一路走出了院子,穿過回廊,來到了前廳。
前廳里,邵皇后跟前最得寵的女官思蓉女官正一臉嚴(yán)肅地與邵氏寒暄。
邵氏與邵皇后乃一母同胞的姊妹,邵家尚且未富貴之際,年幼喪父的她與邵皇后的感情自然很好,姐妹相互保護,兄弟們也都齊心協(xié)力,想著好好替瑞安長公主辦活,將來得了長公主的青眼,好早日脫了奴籍,堂堂正正地做人。
卻不想天子恩寵,直接讓邵家由一個世代為奴的平民人家,咸魚翻身,搖身一變變成了天子寵臣,皇后娘家,勛貴外戚。
只是,一朝得勢的邵家人做事依然本分老實,對誰都是客氣禮貌的,從來不會給邵皇后與建安帝惹來非議?;蛟S是曾經(jīng)苦過,邵家并未傳出驕奢淫逸的名聲出來。
如此安分守己的外戚,聞所未聞,世所罕見。
原本因邵皇后身份卑賤的偏見,倒是因邵家人做事做人謹慎踏實、又立下大功的緣故而消失得干干凈凈了。
顧文瀾娉娉裊裊地走進來時,便聽到邵氏對思蓉女官說:“……皇后娘娘這些年為了四弟的親事操碎了心,臣婦也知道……”
邵氏口中的四弟,乃威武大將軍、武國公邵徹。邵徹與邵皇后、邵氏并非同父,而是同母異父的姐弟。
當(dāng)年邵徹的生父曾寄勾引了已是寡婦的邵老夫人,二人眉來眼去的,很快就生下了邵徹。只是不料,這個人是個心狠無情的,完全不想承認邵老夫人與邵徹。
氣得邵老夫人在生下邵徹后,把他打包送回曾家去,想著讓曾寄照顧邵徹與讓曾寄心軟回頭。可是,邵老夫人沒想過,一個對自己無情的男人,又怎么會憐惜這個孩子?更不用說,邵老夫人與曾寄是偷情,說白了就是外室,沒名沒分。
一個沒名沒分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連私生子都不如。
如此,邵徹在曾家連個下人都不如,他的嫡母、異母兄弟全都欺負他,把他當(dāng)成出氣筒,邵徹年紀(jì)小小,卻要放羊養(yǎng)豬,饑一頓飽一頓,吃不飽穿不暖,時不時還要被曾寄一家子人嘲笑毆打,完完全全就是個奴婢都不如的待遇。
等到邵老夫人打聽到邵徹在曾家的遭遇時,邵徹自己獨自一人從千里迢迢的平陽跑回來了。
這樣一來,有著悲慘童年的邵徹回到邵家,與自己的幾個兄弟姐妹的感情,自然不會差到哪里去。
邵皇后與邵氏對邵徹照顧頗多,邵徹對邵家的感情本就不一般。更不用說,邵徹會富貴,也有邵皇后的原因所在。沒有邵皇后邵徹壓根就無法來到建安帝的面前。
邵徹年紀(jì)輕輕上了戰(zhàn)場,以一己之力,連連斬殺了西北蠻夷數(shù)十萬大軍之后,屢立戰(zhàn)功,得封武國公,又有大將軍之職,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不過呢,邵徹再怎么的顯赫榮華,他的婚事,成為了邵皇后與邵氏的心病。年過而立了,邵徹的膝下一子半女都沒有,孤零零得很。
邵皇后與建安帝也很發(fā)愁這位親近的國舅大人的終身大事,不知催了多少次,偏偏國舅大人不以為意,覺得孤身一人也沒什么。
顧文瀾想到她那位威風(fēng)凜凜、公正嚴(yán)明的四舅,不禁眉開眼笑。
她可是知道,四舅舅心儀一個人已久,才會拖著不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