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雷作田的愧疚
雷作田打開了話匣子。
全村三千多老百姓,他們都眼巴巴望著能過上好日子。
改革開放以來,土地到了戶,大家都能吃飽飯了,可是守在家里的,靠種幾畝地過日子,那是靠天收,混個肚子圓,哪能掙到錢?
全村外出打工的,大多數(shù)靠出苦力掙點錢,維持一家人的日子。
那些有頭腦有能力的,在外闖蕩幾年,腰包鼓起來了,就舉家外遷了。
他們不走不行??!即使手里有了幾個錢,想在村里蓋房子,可是不通路,水泥、鋼筋進不來呀。
這些還不說,最要命的是,哪個有了急病大病,救護車進不來,有的還沒有送到醫(yī)院,人就沒了,比如你爺……
唉!
人員外流,土地大片荒蕪,你看有很多耕地里,雜樹雜草都長滿了,多可惜??!
現(xiàn)在真正在家種地的,要么是老年人和病殘人,要么是無技術(shù)、無門路的人,不能外出打工,只能守著窮山溝,守著一畝三分地。
我數(shù)過,全村有七十三條光身漢,年齡大的奔六十了,小的也有二十五六了。
這還不算,新的光棍還在不斷出現(xiàn)。
你聽說過嗎?前幾年,曹夾板弟兄倆,為了爭一個寡婦,一個揚著菜刀,一個舉著斧子,打的天昏地暗。
曹夾板只是想嚇嚇弟弟,自己是老大,先結(jié)婚,讓他以后有機會再說。
可是曹夾板的弟弟曹長根卻不依不饒,絲毫不退讓。曹夾板動了真的,把曹長根打成重傷,不治身亡。
曹夾板被判無期徒刑,現(xiàn)在還在坐監(jiān)。
曹夾板媽哭瞎了眼睛,死在床上幾天才被發(fā)現(xiàn)。
為啥會出這些事?都是窮病鬧的呀!
雷作田說:“我夜里經(jīng)常做噩夢,曹長根攆前攆后,叫我給他找媳婦?!?p> 雷作田一陣劇烈咳嗽,臉憋得通紅。
他緩過一口氣,說:“玉皇山的貧窮,跟我們不通路有直接關(guān)系,如果有公路,你爺他……,你說我這個當(dāng)支書的,多窩囊啊!”
梁鑄成見老支書動了感情,接過話說:
“是啊,玉皇頂是一座翻不過的大山,村里村外是兩重世界。別的村能修通公路,玉皇山村為什么就不行呢?”
雷支書告訴他,前幾年,國家對通往村級的道路,每公里只補助四五萬元,村里申請了幾年,縣交通局列了四公里計劃。
從村里到山外,翻越玉皇頂,總共十幾公里,山上修路,要開山炸石,補助的資金只修了不到三公里的路基,資金就用完了。
村里一分錢都沒有,只好再去求爺爺告奶奶,縣交通局答復(fù)說,玉皇山村通村公路計劃已經(jīng)用完了,不可能重復(fù)立項,這事就擱下來了。
至今,玉皇頂還是翻不過去,成了玉皇山村的攔路虎。
常言說,要想富,先修路,玉皇山村的路,成了老百姓的一塊心病。
老支書的話,梁鑄成深有同感。
因交通不便,村里的人員不斷外流,村小學(xué)包括學(xué)前班只有十三名學(xué)生,一名教師。
很多家庭為了孩子上學(xué),不得不到集鎮(zhèn)租房,男的出門打工,女的陪讀。
玉皇山村慢慢變得沉寂,偶爾的雞鳴狗吠,好像是在告訴人們,這里還有生命的存在。
雷作田中午喝了幾杯苞谷酒,黝黑的臉上泛著紫紅色。
梁鑄成感到,老支書今天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述說,其實有著深層次的含義。
這時,雷作田難過地?fù)u搖頭,眼淚順著消瘦的臉頰流淌下來。
雷作田低頭擦著眼淚,哽咽著說:“我當(dāng)了二十一年村支書,玉皇山村還是老樣子,我愧對列祖列宗,愧對全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