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給朕重重的打
雨勢漸緩,原本滂沱的暴雨,此刻變成了小雨淅瀝瀝的下著。
謝婉一夜未眠,她躺在榻上,鼻尖是由外間漫入屋內(nèi)的濕漉氣息,耳旁是雨打?qū)捜~的嘀嗒聲響。
按理,霍川去刺殺肖云海乃是大材小用,當(dāng)不會有意外才是,可她卻莫名的心神不寧。
眼看著寅時將過,外間突然傳來一陣喧囂。
守夜的宮人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大聲喚道:“公主!公主!快醒醒,陛下來了!”
聽得這話,謝婉心頭咯噔一聲,她立刻坐起身來,看向那宮人道:“發(fā)生何事?”
見她醒了,外間宮人立刻進來,點亮殿中燭火,原先稟告的宮人,一邊為她披上外衫,一邊慌亂道:“奴婢也不知,但陛下匆匆而來,瞧著甚怒。海棠姐姐正在接受陛下問話?!?p> 謝婉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她拽著外衫的手有些抖,腳下也有些虛浮無力,父皇半夜來她這明月宮,多半是霍川已經(jīng)暴露。
可眼下她不能慌,她還不知霍川到底如何了,更不知那肖云海是生是死。
她深深吸了口氣,緊緊握了握拳,兀自鎮(zhèn)定幾息,這才抬腳朝外走去。
宮人說的不錯,晉元帝此刻怒容滿面,一見她出來,頓時厲聲喝道:“逆子!跪下!”
謝婉先是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海棠,這才緩緩跪了下去,她抬眸看向晉元帝,一臉茫然:“不知兒臣犯了何錯,竟讓父皇半夜冒雨前來斥責(zé)兒臣?”
“逆子!”晉元帝此刻龍顏大怒,在燭火的映照下更顯猙獰:“不過因衡兒受了皮外之傷,朕禁了你母后的足,你便指使霍川去刺殺肖云海!朕怎的生了你這么個心思歹毒的逆子!”
果然還是因為霍川刺殺肖云海之事。
“父皇此言從何說起?”
謝婉心中百轉(zhuǎn)千回,面上卻不顯分毫,她迎著晉元帝的怒視,仍舊一臉茫然:“母后被父皇禁足了么?兒臣昨日晚膳是同母后一道用的,并未曾聽母后提起。再者這與肖云海又有何干?霍川怎么了?”
瞧著她故作不知,晉元帝心中更怒,他一手指著謝婉,怒聲道:“一派胡言!霍川今夜去刺殺肖云海,已被朕派去肖云海身邊的暗衛(wèi)緝拿,如今他僅為你所驅(qū),若不是得你之令,又豈會去刺殺肖云海?你還有臉在這百般抵賴!”
聽得這話,謝婉頓時心中一涼,她垂了眼眸:“父皇說的,兒臣一個字也聽不懂,至于母后禁足一事,若不是父皇提起,兒臣根本一無所知,再者兒臣與肖云海并無瓜葛,又為何要讓霍川去殺他?”
她越說,心中便越是明亮,父皇在肖云海身邊派了暗衛(wèi),可見霍川并未刺殺成功。
她的腦中閃過數(shù)種念頭,很快便確認(rèn)了一點,父皇這是在詐她!
若是他當(dāng)真拿下了霍川,此刻已將霍川押到明月殿與她對峙,又怎會這般空口無憑的斥責(zé)于她?
“你還當(dāng)真是死不悔改!”晉元帝大怒,已經(jīng)有些松弛的面頰,此刻怒氣橫飛。
他怒然收回指著謝婉的手,厲聲道:“來人,給朕上打!打到這個逆子招了為止!”
此言一出,眾人皆愣住了!
所有的人都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不管霍侍郎是不是公主派去的,就算是,長公主殺個人又怎么了?
怎的陛下就為了一個秩六百的太子洗馬,要杖責(zé)長公主?
還說什么,打到招為止?
陛下這是將公主當(dāng)成了什么?!
眾人面面相覷,皆是未動。
晉元帝見眾人如此,面上怒容更甚:“朕說話,你們聽不見?!”
聽得這話,眾人這才回神,明月宮的宮人頓時齊齊跪倒在地,紛紛朝晉元帝叩首,求他開恩。
周遭都是咚咚的磕頭聲,海棠更是一邊叩首一邊哭訴道:“求陛下開恩,公主她真的沒有做過陛下說的那些事!”
謝婉沒有開口,她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讓她無比依賴和仰慕的父皇。
監(jiān)國三年,最痛苦的時候,她是依靠著對他和母后的思念,還有衡兒的責(zé)任熬過來的。
她曾無數(shù)次想過,若是父皇在就好了,可真當(dāng)她回到了過去,父皇卻已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父皇。
她不知道,是她記錯了,還是父皇他本就如此。
謝婉的心一點點的涼了下去,對晉元帝的孺慕也如同她此刻眼底的光亮一般,一點點的淡了,散了。
然而晉元帝卻將她這些,當(dāng)成了死不悔改,他朝一旁宮人怒聲道:“怎的,還要朕親自動手不成?!”
宮人原本遲疑著不敢,畢竟眼前這是最最受寵的長公主,可晉元帝這話一出,卻由不得他們不動手。
未央宮的宮人,只得緩步上前,對謝婉低低道了一聲:“公主,奴才得罪了。”
謝婉緩緩站起身來,對那宮人道了一句:“無妨?!?p> 而后她轉(zhuǎn)眸看向晉元帝,面上已是一片平靜,她甚至揚了笑道:“父皇當(dāng)真要為了這么個莫須有的罪名,杖責(zé)兒臣么?”
她的笑在晉元帝的眼中顯得是那般刺眼,他橫眉冷對厲聲道:“這是你咎由自?。∧闳舸丝陶J(rèn)錯,朕或許可以饒了你!”
“呵。”謝婉冷笑一聲,再不同他多言,徑直來到了已經(jīng)擺好的凳子前,自己趴了上去。
她閉了眼,緩緩吸了口氣,又緩緩?fù)鲁?,語聲平靜:“動手吧。”
如今趴在這凳上的乃是當(dāng)朝長公主,宮人們也不敢下狠手,行刑的宮人拿著行杖板子的手都是抖的。
晉元帝垂眸看向閉了眼,面上一片平靜的謝婉,心里忽然有些空蕩,好似有什么東西永遠(yuǎn)的失去了一般。
他頓了頓,開口道:“只要你認(rèn)了錯,朕可以既往不咎,你依舊是朕最受愛的長公主?!?p> 謝婉聞言,唇角露了一絲譏諷的笑:“兒臣未曾做過的事情,又如何認(rèn)起?”
瞧著她唇邊的那抹笑,再聽得這話,晉元帝頓時將心頭那絲不忍抹去,狠聲道:“好,好的很,死不悔改,給朕打!”
關(guān)于杖刑,宮人自有一套手法,眼下晉元帝盛怒,宮人只得行刑。
可那板子是高高舉起又輕輕落下,幾乎只是聽了個響。
幾板子過后,晉元帝也瞧出了不對來,朝那行刑的宮人怒聲道:“給朕重重打!”
聽得這話,宮人再不敢遲疑,一板子重重的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