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并無不臣之心
耿蓮在說與不說之間苦苦掙扎著,沉默半響之后,最終還是選擇了后者。
名聲又如何,婚事又如何,若當(dāng)真父親大業(yè)得成,整個京城有誰敢嘲笑與她?這天下好男兒,還不是由她挑選,區(qū)區(qū)一個御史大夫嫡子,算什么?!
耿蓮心頭已定,她吸了吸鼻子,緩緩抬起頭來看向謝婉,一臉泫然欲泣:“讓公主與霍公子見笑了,臣女雖有婚約在身,但那是父親母親所定,臣女是真心喜愛霍郎,這才不顧矜持與他相會,臣女……臣女并非寡廉鮮恥之人,只是……只是情難自禁……”
謝婉在心里為她這番厚顏無恥的自辯喝彩,她大概明白前世耿達(dá)是如何一步步奪了國都軍權(quán)的了。
這前世的中郎將霍巖,便是他的突破口。
若是她今日不曾出宮,不曾瞧見霍巖與耿蓮私會,想必一切又會如前世一般重演。
謝婉微微瞇了眼:“是么?若是你對婚事確實不滿,本宮亦可替你去求父皇,解了這婚約,你放心,父皇一向疼愛本宮,這點(diǎn)小事,本宮定然能辦妥當(dāng)?!?p> 聽得這話,耿蓮心頭頓時又是一慌,她連忙抬頭擺手:“不、不用了,臣女多謝公主好意。”
謝婉皺了皺眉,一臉疑惑:“怎的又不用了?你不是說,你并不喜那御史大夫的嫡子么?你且放心,本宮保證,丞相府與御史大夫府上,絕不會應(yīng)這點(diǎn)小事而起間隙。”
“不、不、真不用了。”
耿蓮見她一臉認(rèn)真,急的連連擺手:“臣女……臣女想通了,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臣女先前想岔了?!?p> 謝婉挑了挑眉,頗為遺憾的嘆了口氣:“既然你這般說了,本宮也不好強(qiáng)行為你做主,只可惜本宮第一回想當(dāng)個紅娘便無疾而終?!?p> 聽得這話耿蓮默默松了口氣,尷尬的朝她笑了笑不再言語。
恰巧這時小二端著酒菜進(jìn)來,此事便也順勢揭過不提。
席間耿蓮一直沒有開口,只默默的坐在一旁。
等到用完了飯,她這才似無意尋著話頭開口道:“晉國上下人人皆知,陛下對公主疼愛萬分,整個皇宮幾乎無一處公主去不得,公主怎的要出宮建府呢?”
“宮中再好,待久了總是會覺得膩煩,在者本宮遲早都是要出宮建府的,不如干脆早些出來。”
謝婉笑著答道:“宅子本宮都選好了,說來離丞相府也并不遠(yuǎn),往后耿姑娘可多來公主府上坐坐?!?p> 耿蓮半垂了眼眸,掩下心頭驚詫,開口道:“能得公主相邀,是蓮兒的榮幸。屆時還望公主殿下,莫要嫌棄臣女叨擾才是?!?p> “怎會?”謝婉看著她,笑的很是真誠:“本宮姐妹雖有幾人,但她們大都不敢與本宮親近,耿姑娘性情直爽且本宮年紀(jì)相仿,往后又是鄰里,本宮與你應(yīng)當(dāng)能做一對閨中密友。”
性情直爽……
耿蓮的臉色僵了僵,她搞不懂這長公主是當(dāng)真這般認(rèn)為,還是在擠兌她。
這樣窘迫的場景,她實在不想多留,與謝婉搭了兩句話后,耿蓮便顧不得禮數(shù),只說自己身體不適,先行離去了。
謝婉一臉擔(dān)憂的詢問了她幾句,這才讓海棠將她送出了酒樓。
看著耿蓮一行緩步離去,謝婉一張臉徹底沉了下來。
她轉(zhuǎn)眸看向一直未曾開口的霍川道:“師兄,你說若今日我與你,未曾恰巧撞見會如何?”
霍川聞言轉(zhuǎn)眸看她,一字一句斬釘截鐵道:“霍家并無不臣之心?!?p> 謝婉聞言輕笑著搖了搖頭:“這不是臣與不臣的問題,而是今日耿蓮有備而來,若不是你我恰好遇見,只怕此刻霍巖已被人拿捏住了短處,往后也只能任憑人驅(qū)使?!?p> 聽得這話,霍川皺了眉,在他看來,即便丞相府將事情鬧大,也不過是將耿蓮娶回大司馬府罷了。
父親定會派人嚴(yán)加看管,一個女子關(guān)在后宅,又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來?
怎的就讓霍巖被拿捏了短處,還任憑人驅(qū)使了?
見他不解,謝婉嘆了口氣:“耿蓮與御史大夫嫡子有婚約在身,這婚約是丞相府親自求來的,而且一直瞞著,你覺得是為何?”
霍川聞言眉間皺的更深。
謝婉抬眸透過窗戶看向遠(yuǎn)處,語聲沉沉:“耿蓮今日顯然是有備而來,此地離丞相府不過兩街相隔,若是她當(dāng)真想要私會,又何必讓帶上那么些侍衛(wèi)?倘若我與師兄今日不曾出現(xiàn),霍巖一時情難自禁輕薄了她,會如何?”
聽得這話,霍川頓時雙目一冷。
先前他進(jìn)門的時候,霍巖已經(jīng)拉了耿蓮的手,若是今日他不曾出現(xiàn),霍巖只怕多半已經(jīng)魯莽行事,
“耿蓮乃是丞相之女,今日霍巖若輕薄了她,只怕門口那些侍衛(wèi)不會讓他就這般離開。”
謝婉看著霍川,一字一句道:“當(dāng)然用武力脅迫,這只是下乘手段,上乘手段應(yīng)該是,耿蓮與霍巖哭訴,說她心悅與他,奈何已有婚約,無法與他光明正大在一起。而正好,霍巖也是瞞著府上行事,她這般正合他意。時日一長,霍巖與耿蓮會如何?”
霍川不愿去想,可卻又忍不住順著謝婉的話往下想。
耿蓮有婚約在身,而大司馬府中也不允霍巖與丞相府往來,兩人只能偷偷摸摸相見相會,若是一直不曾有人發(fā)現(xiàn),只怕會這般一直下去。
謝婉看著他的神色,知曉他已在認(rèn)真思考自己的話,便干脆說的更清楚些:“耿蓮卻始終是要嫁人的,若是她嫁了人有了身孕,而她卻對霍巖道那孩子是他的……”
她話沒有說完,字字句句看似荒謬,卻是極有可能。
這并不是謝婉憑空捏造的,而是前世,她確實聽過有這么一樁丑聞,只是說這耿蓮不守婦道,險些遭御史大夫府休棄,可到底如何,她卻并未知曉。
如今霍巖與耿蓮這一幕被她撞破,前因后果,稍稍捋一捋便能得知。
她一點(diǎn)一點(diǎn)分析給霍川聽,即是為了讓他知道,耿達(dá)的狼子野心,也是為了由他之口,讓大司馬提防耿達(dá)。
霍川的心思雖不細(xì)膩,卻也足以明白謝婉的今日這番話的言下之意,他垂了眼眸,看向面前茶盞,沉默不語。
謝婉看著他的模樣,知曉自己這話多半已經(jīng)達(dá)到效果,便起身朝他微微一笑:“走吧師兄,出宮了半天,這宅子我們還沒去看呢。”
霍川聞言抬眸,正與她四目相對,只見她眉眼彎彎唇角帶笑,明眸皓齒,險些晃了他的神。
他連忙垂眸站起身來,恭聲道:“公主請?!?p> 知曉他就是這般古板的性子,謝婉也不推辭,抬腳出了門往樓下走去。
走到半路的時候,她突然心里一慌,好像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