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突然大變,天空中烏云密布,接著電閃雷鳴,狂風(fēng)肆虐,瓢潑大雨傾瀉而下,人間轉(zhuǎn)眼間陷入了黑暗。綺月站在風(fēng)雨中,耳聽著四面八方傳來的人們的哀嚎聲,天在吼,地在動,山、水、花、木,世間萬物,突然像發(fā)了瘋一樣,舞動著它們最狂烈、最絢爛的身姿,在人間恣意地?fù)]霍著。
“……我向你保證,不會再讓他危害天下,若有下次,一定親手除了他。若做不到,我定當(dāng)以死謝天下?!?p> 才說過的話,就食言了。
“救救我、救救我……”腳底下爬過來一個人,他的身上插滿了桃枝,桃枝正在吸收著他的精氣,綺月心中大慟,除掉了他身上的桃枝,但身后、眼前、遠(yuǎn)方、整個天下,所有無辜的人都在遭受著這突如其來的磨難。
綺月啊綺月……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任由雨水嘩嘩地打在臉上。月玲飛出,藏在烏云后的月光慢慢地匯聚,月華之下,剛出世的妖魔鬼怪頃刻間化為了飛灰。
“謝謝仙子!謝謝仙子!”剛剛遭受磨難又從磨難中獲救的人紛紛跪在地上,磕頭道謝。
綺月收起月玲,朝著最黑暗的地方飛去。各處的仙門也已出動,正在全力以赴地降除妖魔鬼怪,一邊打,一邊罵,一邊哭,打的都是剛出世的妖魔鬼怪,罵的都是她和蘇青丞,哭的都是天下蒼生。
最終在寂蘭城外落下。此時的寂蘭城,城內(nèi)城外都是一片如墨的暗沉,城里黑煙滾滾,不斷地往外冒,黑煙中充斥著肆虐之聲。綺月走進(jìn)黑煙中,黑煙無法近其身,凡是離她丈內(nèi)的,全部化為了飛灰,黑煙嘗到苦頭之后,再不敢靠近她,紛紛離她遠(yuǎn)去。
進(jìn)入寂蘭城,月玲飛出,滿城黑煙像熱鍋中的水一樣,慢慢地蒸干、蒸發(fā),不過片刻,城中黑煙被清除得干干凈凈。銀發(fā)碧眼的鬼王委委屈屈地站在她面前:“我城中之鬼,再守本分不過了,你這無差別肆殺,是不是對我太殘忍了?”
綺月冷冷地盯著他:“蘇青丞呢?”
“正在我殿上呢,您老趕緊把他弄走吧!”鬼王撫額,一個人又嘀嘀咕咕地說道,“真是天降魔災(zāi)!可憐我的鬼兵鬼將,一輩子什么壞事都沒做過……”
鬼王的蘭殿上,蘇青丞坐在地上,若不是那雙藍(lán)色的眼睛太過顯眼,綺月根本認(rèn)不出這個人就是蘇青丞。他換了漆黑的袍服,全身上下除了眼睛里的藍(lán),余者皆是黑,森森地,令人毛骨悚然。一貫束起的發(fā)絲也放了下來,凌亂地散落在肩上、臉上,將他整張臉遮得只剩了那雙冰冷的眼睛。霜竹劍出了鞘,立在地上,一直不安分地顫動著,發(fā)出冷冽的寒光。
整個蘭殿,充斥著可怖的森冷之氣。蘭殿之外方圓數(shù)里,無活物敢靠近。
鬼王站在蘭殿外面,只有綺月一個人踏進(jìn)了蘭殿。
藍(lán)色的眸子倏然抬起,冰冷的寒光直直地射向綺月。他和之前魔變的時候,似乎有些不一樣。他的心神似乎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什么。
“你來干什么?”聲音像含了冰一樣,一點也沒了往日的溫潤。
“青丞,收手?!?p> “收手?”蘇青丞語氣又冷了一分,“我本魔物,魔氣才是我的本源!”
綺月心底驀地一陣抽搐,一絲涼意范過頭頂,籠在袖子里的雙手緊握成拳。她早就知道他是天生魔體,只要他的心向著魔,世間萬物皆無法阻擋他成為魔。唯有他自己能阻止他成為魔。
“怎么?你要殺了我?”
“我向許先生做過保證,不會再讓你危害天下,若有下次,一定親手除了你,若做不到,我當(dāng)以死謝天下。”
蘇青丞勾唇冷笑一聲:“那你就殺了我??!”
籠在袖子里的手突然張開,謫天劍赫然出現(xiàn),蘇青丞雙眸一斂,眸中冷色更濃,手也驀地搭在了霜竹劍上。白色劍光一閃,藍(lán)色劍光也在蘭殿中綻放出萬丈光芒,聽得“轟隆隆”的巨響,鬼王頓時捂臉哭嚎:“我的蘭殿!”
蘭殿瞬間傾塌,成為一片廢墟,鬼王哭嚎一陣,見這兩人陣勢,大有可能把整個天下都翻個底朝天,忙攜了他的妻子宋芝蘭躲到了地府。
整個寂蘭城,須臾間只剩了綺月和蘇青丞兩個人。
強烈的劍氣將兩個人分開數(shù)十丈,綺月抱住劍柄,將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劍上,才勉強讓自己站穩(wěn)了。對面的蘇青丞卻穩(wěn)穩(wěn)地立著。
“想殺了我,不可能!”
綺月不想殺他,從未想過。她的心已承受不起。
但是天下人正在承受著他帶來的磨難。
也許封印是最好的辦法。
封印在什么地方?
綺月還沒有想好,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將他封印。她半蹲在地上,一面思考著,一面注視著對面的蘇青丞。他也在盯著她,她沒有動,他也沒有動。
俄頃,綺月站了起來,她想到了月玲,想將他封印在月玲中。蘇青丞眸光犀利地注視著她手上的動作,他知道她要動用她最有力的武器了,所以趕在她動手之前先行出了手,藍(lán)色的劍光一閃而過,月玲還未出動,霜竹劍已然沒入她胸膛。
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蘇青丞冷冰冰地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會讓你殺了我!”
霜竹劍從她體內(nèi)抽出,綺月低頭看著胸前噴涌而出的血,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毫不留情地刺了自己一劍。只不過,那一劍不過如同刺破了一點皮肉一般,于她并無大礙。
也好,那就以死謝天下。
綺月在閉上眼之前最后看了眼蘇青丞,他冰冷的眸子一直注視著她,修長的睫羽劇烈地顫動著,他也在害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