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廣州灣妓館整頓大會在商會的會議室召開。
戴朝恩、陳學談等人雖是背后的大股東,但并不參與具體經(jīng)營,所以都沒到場。到場的妓館“經(jīng)理”基本上帶有黑道背景,個個裝出桀驁不馴的樣子,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黑眼元等幾個爛仔模樣的人居把腳擱在會議桌上。
還有幾個打扮得濃妝艷抹的老鴇,看到主持會議的是一個穿著洋裝的弱女子,根本沒放在眼里,嘴里還嘀嘀咕咕地道:“一個女人家,來管妓館勾欄之事,羞也不羞?”
容素素環(huán)視了一下到場的人員,冷冷地道:“把腳給我放下來!”
黑眼元最怕的是葉縱橫,看到他不在,便繼續(xù)叼著牙簽,高蹺著腿,搖晃著頭哼著小曲,假裝沒聽到。
“黑眼元,我數(shù)三聲,給我坐端正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容素素訓斥道。
黑眼元斜眼望天,假裝聽不見。
容素素重重拍了下臺面,道:“來人,給我拉出去斃了!”
會議室的門砰一聲被踢開,葉武和梁華拿著槍進來,他二人都比較高大,抓住黑眼元像提雞仔一樣,拖到廣場上。
黑眼元趕緊去摸腰間的槍,卻被梁華一把搶在手里。
“大膽!爺是三點會的堂主,你們不知死嗎?”黑眼元叫道。他帶來的幾個人站在商會門口,見堂主被抓,紛紛拔槍,卻被訓練有素的雷神軍士兵三下五除二繳了械。
黑眼元被兩個士兵反剪雙手,葉武將手槍抵住他的腦袋,大聲喝道:“有什么遺言要講的?不講就送你上路了!”
只聽黑眼元一聲慘叫,接著是呯一聲槍響,嚇得會議桌上的“老大”們畏畏縮縮地將腳收回了。那幾個老鴇也低下了頭,不敢再挑釁容素素。
容素素也不說話,只冷冷地看著到會人員。眾人都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沒過一會,黑眼元被押了回來,頭上包了一圈厚厚的紗布,還滲著血。原來,葉武他們是先用步槍槍托打了他的頭,再放了一記空槍嚇唬會議室里面的人。
見大家都老實了,容素素面無表情地道:“繼續(xù)開會?!?p> 容小竹拿來簽到本給到場人員簽字。有的人簽了名字,有的人卻畫了個圈。容素素指著簽到本上的圈,正想質(zhì)問,容小竹低聲道:“這些是文盲,不會寫字?!?p> 容素素將簽到本往桌上一扔,對容小竹道:“不會就學!你問清楚名字后,寫在白紙上,讓他依樣畫葫蘆!還不會的,拖下去打五十棍再來畫!簽字都不會,我布置下去的事,那更加的不會了!”
見容素素這樣較真,不會寫字的幾個也哆哆嗦嗦地“畫”上了名字,沒人再說不會。
容素素接過容小竹遞來的簽到本,翻看著,滿意地笑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大家拿出敬畏心、決心和恒心,相信什么事都能辦得了?!?p> 參會人員中有一名四五十歲的長者抱拳道:“容理事,請問今日召集我等前來,到底有何事?”
“不好意思,本人對這一行不熟,要發(fā)言的先報上姓名。”容素素接過容小竹端來的茶,喝了一口。
那長者忍住氣,道:“高州街抱春樓,黃土坤?!?p> “黃掌柜,各位掌柜,各位嬤嬤,大家聽好了,今日我們開的會議叫做廣州灣妓館行業(yè)衛(wèi)生整治會,重點整頓淋病梅毒等性病傳染病,也就是你們說的花柳病!”容素素鄭重地說道。
話一出,會場上的人驚呆了。這種病是見不得人,見不得光的,平時都諱莫如深的,沒想到,這一位少婦卻大大咧咧召集大家開會討論,還要整治。這是什么事兒啊!會場上的人忍不住各種聲音,有驚詫的,譏笑的,惱怒的,更多的是不可思議。
“這位少奶奶,從古至今,這種事都不能拿出來說,失禮死人……”一位老鴇面有譏諷之色。
“這位嬤嬤,您年老忘性大嗎?先報名字再說話!”容小竹皺眉道。
“豬笠街客來店,羅紅姐?!蹦抢哮d四十多歲,不耐煩地說道。
容素素臉上一紅,豬笠街她自然知道,那次與葉縱橫慪氣,她還跑到那里去,被黃業(yè)興的兵擄了去。
“羅紅姐,你那間店,有多少姑娘?”容素素問道。
“有牌的三十一人。流動的說不準。”羅紅姐回道。
“有沒有得病的?”容素素問道。
“沒有……”
“沒有?我即刻叫人去查,若是有,你怎么說?”容素素質(zhì)問道。
“少奶奶,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只有病得不行的才看醫(yī)生,看不好的就趕出門去。但凡能動的,誰不想賺錢???”羅紅姐委屈地回道。
容素素聽到這話,頭都大了。這是什么情況?這種病的傳播比想像中的更加嚴重!完全是無序管理!
她掃了一眼坐在下面的人,指著黑眼元問道:“陳元南,你說說你那幾間妓館的情況!”
“葉少奶奶,我一個大男人,哪里知道這些事!”黑眼元似乎天生坐不正,又將一條腿踩到凳子上。
“商會的陳老板和何老板,怎么死的,你不會不知道吧?他倆可是你那里的常客!”容素素問道。
“他倆運氣不好撞上鬼,怪我咯?”黑眼元不耐煩地說道。
“撞上誰,你知不知道?”
“他二人又沒嫖我,我如何知?不都跟羅紅妹講的一樣,有病就治,治不好就扔出去。少奶奶,你初來乍到,要知道,這些事不能擺到臺面上來講的!”黑眼元一邊說話一邊搖頭。
容素素察言觀色,下面的人有附和的,也有發(fā)呆的,似是陷入了沉思中。
“你叫什么名字?”容素素指著一個長相較為清秀的老鴇,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算是當中比較年輕的。她似是有話想說。
“福建街,賞心苑,我叫方茗蘭?!蹦抢哮d回道??此南嗝?,聽她的聲音,應(yīng)是“琵琶仔”出身,年輕時掙到了錢,剛轉(zhuǎn)行為老鴇。
“茗蘭,你那里有沒染上花柳病的姑娘?”容素素問道。
“有,我曾有個小姐妹就因此而喪命,全身潰爛而死,好慘??!”方茗蘭一面說,一面忍不住抹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