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對!”檢察官道,“辯方律師有誘導(dǎo)結(jié)論嫌疑!”
大法官一敲法槌:“反對有效!”
德普樂聳聳肩。
德普樂的兩次對控方證人提問,都被粗暴地反對,并且被判反對有效。葉縱橫心里一沉。開局不利啊。
隨后,辯方兩位證人出場。第一個出場的是菲力。宣誓后,他主要為葉縱橫的故意殺人罪進行辯護舉證,并拿出子彈作為證據(jù)。關(guān)于雷神軍的存在,他認為,不但沒有危害公共安全,反而在大家樂戲院發(fā)生血案后,參與了救援和維護秩序,對社會穩(wěn)定有積極作用。
控辯雙方開始提問。
“菲力先生,請問你是不是第一次到廣州灣,并且僅停留了四天?”檢察官問道。
“是的。”
“你所拿出的子彈,只是從受害者腦部取出的,有什么證據(jù)證明不是被告人開的槍?”檢察官道。
“我反對!”德普樂道,“證人不能證明不存在的事實,疑罪從無!”
法官猶豫了一下:“反對無效!證人需要說明!”
“因為被告人一直使用紹爾M1913半自動手槍,這是我親眼所見?!狈屏Φ?。
“你說被告人抓著暗殺者的手和手槍正當(dāng)防衛(wèi),請問暗殺者是誰?”檢察官問。葉縱橫心里一凜,看來他知道的不少,一定是與佛郎索瓦與佛雷德有深入溝通。
“她……她是被告人的妻子,不,前妻……”菲力遲疑道。
全場嘩然!這一句回答讓葉縱橫的信譽受到一定影響。他眼角的余光留意到阮福晃的臉色也微微一變。
“可是,我可以用人格保證,暗殺者的行動與被告人毫無關(guān)系!”菲力大聲道。
檢察官冷冷一笑,道:“我的話問完了?!?p> 此時,場內(nèi)的人開始交頭接耳討論。旁聽者大多是年輕一代的越南人,能聽懂一些法語。不過這不重要,當(dāng)局者主要是讓他們來體驗法律的“威嚴”,給他們洗洗腦。
第二個辯方證人果然是讓娜。
讓娜出來的時候,佛郎索瓦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捏緊拳頭,臉上似乎在抽動。
讓娜對著《圣經(jīng)》宣誓后,她冷靜地向全場掃視了一圈,動情地說道:“今天我站在這里,心里很難受。因為我和佛郎索瓦先生在廣州灣時,多次遇險,被告人作為保鏢也多次救了我們的命。而今天,他卻戴著手銬和腳鐐站在這里接受審判。我在想,這是一場誤會呢?還是猶大的陷害?”
“法官大人,我反對!”檢察官大叫起來,“證人在陳述與案情無關(guān)的事實!”
大法官敲了一下法槌:“反對有效!證人,請注意你的陳述內(nèi)容。”
葉縱橫看著讓娜,心里又驚又佩服。因“拜金”而嫁給佛郎索瓦的讓娜,是一個沉迷于浪漫的藝術(shù)家,一向軟弱可欺,今天卻敢在法庭上不顧后果地為自己作證,實是勇氣可嘉。
讓娜又道:“被告人有沒有危害國家和公共安全,我沒有看到,他有沒有殺人,我也沒有親眼目睹。但是,以被告人高尚的品格,我可以保證,他作為佛郎索瓦先生和我的保鏢,就算他殺人,也是為了保護我們!”
“法官大人,我反對!”檢察官又舉手,“證人完全不懂在法庭作證的基本常識,請取消她的證人資格!”
“我是不懂什么常識,”讓娜激動地說道,“但當(dāng)你們對著《圣經(jīng)》發(fā)誓的時候,有沒有問過自己是否愧對天父!”
法官猛敲法槌:“法警,將證人帶下去!”
“等等,我還要最后說一句話。佛郎索瓦先生,我們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場錯誤,而通過廣州灣的旅途,我再次對你感到深深的失望。今天,我正式向你提出離婚!我知道你擅長以怨報德,若有一日我被害被殺,大家記住我今天的話吧——”
這時,兩個法警已拉住她的手臂,將她強行拖了下去,最后一句話已漸遠漸弱了。
全場大亂,有人驚,有人怒,有人笑,法庭頓時失去了尊嚴。佛郎索瓦顏面掃地,眉頭緊鎖,面若死灰,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希頓似在安慰他。
只有阮?;螒n慮的目光沒有離開過葉縱橫,法庭雖然一下亂了起來,但并不見得對葉縱橫有利。
“安靜,安靜!”法官用法槌敲著桌面,“證人讓娜女士藐視法庭,已觸犯法蘭西法律,將另行立案審理。現(xiàn)在進行總結(jié)辯論?!?p> 檢察官與德普樂舌劍唇槍地開始辯論,但葉縱橫一句也沒聽進去。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坐在旁聽席最后的阮?;?。
只見阮福晃微皺著眉,視線卻落在陪審席上。葉縱橫順著他目光一看,陪審席上的潘泰庚頭一歪一歪的,似是在打瞌睡,嘴角已流下口水,看上去精神狀態(tài)很是不好。
葉縱橫心里一沉:這老人家不會出什么事吧?
控辯雙方吵得不可開交,大法官多次敲擊法槌,讓他們注意言辭。葉縱橫看著這幾個老老的越南陪審員,無奈地一笑,辯論得再精彩,也不過是對牛彈琴罷了。
最后是結(jié)案陳詞時間。檢察官與德普樂各自為自己的觀點作了結(jié)論。
“被告人,請你作最后的總結(jié)?!狈ü俚?。
葉縱橫卻神游天外,心想,自己的信到廣州灣了沒?她們看到會有怎樣的反應(yīng)?
法官敲了敲法槌:“被告人,請你作最后的總結(jié)?!?p> 葉縱橫這才聽到。他看了一眼那幾個越南陪審員,道:“感謝德普樂律師,感謝菲力、讓娜,他們已說得夠多了,我沒什么可說的?!?p> “被告人,你至少要說一個結(jié)論,你認為自己有罪,還是無罪。”法官強調(diào)道。
葉縱橫搜羅著腦里的法語詞匯,說了這樣幾句話:“法官大人,我們中國有一句話,叫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弱國無外交,規(guī)則都是你們定的,我說我無罪,有用嗎?等我們的國家和民族強大了,你再問我這句話吧!那個時候,我會大聲地說:我無罪,有罪的是你們這些強盜殖民者!”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十幾秒鐘后,不知哪個越南人帶頭鼓起掌來,全場掌聲雷動,阮福晃淚光盈盈,把手掌都拍疼了。他愛的這個人,是一個真正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