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歲的小孩換了身緊身的騎射服,扎穩(wěn)了發(fā)冠,偷偷繞過了侍衛(wèi),輕靈的爬上樹梢
他往衣服上擦了擦手心上的汗,往下虛蹲,跳向了面前的高墻
緊接著就是一個側(cè)轉(zhuǎn)身,直接翻過了高墻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猶如行云流水一般。由此可見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瞞著家人去外面“探險”了
翻過外墻,男孩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府里最近的壓抑氣氛弄得他快窒息了,還是外面快活自由
也就過了一會兒,他就馬上向東城跑去。時間寶貴,如果被他父親發(fā)現(xiàn),免不了又是一頓訓(xùn)斥
他特意繞開了東市,那里的人實在太多如果被熟人發(fā)現(xiàn)那就遭了
他跑到了城墻邊廢棄的哨塔,每個小孩都想要一片獨屬于自己的秘密基地,這里人跡罕至,出了他沒人知道,是個絕佳的隱蔽地點
他脫下靴子,光著腳才在哨塔的青磚上,感受著腳底傳來的一絲清爽
雖然塔內(nèi)還又石梯,但他更喜歡這種自己攀爬的感覺
他喜歡這種感覺,更喜歡登上塔頂,那樣整個白邑會盡收眼底,這座歷經(jīng)百年風(fēng)霜的古城會給他呈現(xiàn)不一樣的面貌。這是他獨自一人才擁有的秘密
“嘎...嘎”烏鴉落在小男孩的手臂上
廢墟總是這群食腐動物的聚集地
男孩多次來此,一來二去跟這些黑色聰明的鳥兒也熟了,每次來都會帶一袋的糙米來喂
“在這呢,不要強...都說了不要強,真是的”
吃飽了的烏鴉們,也逐自的飛走了,男孩對它們翻了個白眼,憤憤到“這群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不過這樣也好,省的清凈,他這樣想
在這他能看到朝迎古道,一直延伸到遠(yuǎn)處的山脈,來往的商人旅客川流不息,人們懷著各種目的來到這里。城內(nèi)客棧的小二正在拉客,開在白水邊上的茶樓說書的先生唾沫橫飛,講著不知從哪傳來的故事,下方的茶客聽的是如癡如醉
不過這都與他無關(guān),此時的他只想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踏....踏....踏...”遠(yuǎn)處的朝迎古道上傳來了一陣一陣的馬蹄聲
哪家的商隊這么大的陣仗?抱著這樣的疑問他睜開了眼
來訪的隊伍猶如陽光下的琉璃瓦。那是青銅、鋼鐵和綢緞交融形成的河流,兩旁都各有身著儀仗甲的騎兵,高舉著燕字銀繡白旗,陽光下照印著的戈戩與鎧甲是如此耀眼
道路中央的行人們匆匆讓路,生怕?lián)醯懒酥T位大人的路
孩童好像意識到了什么,連忙從哨塔上怕了下來,向城主府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的人們好像都在向中央的大道上集中,人流形成的強壁他根本穿不過去
此時的他也只能干著急
“啟崒!”遠(yuǎn)處傳來低沉的男聲
“垚辭哥!”白啟崒大喜
“你的鞋呢?”垚辭看著他,問
遭了,白啟崒暗道一聲不好,下的太匆忙忘了穿鞋!
“現(xiàn)在也不管這么多了”垚辭背起白啟崒狂奔道“先隨我去見大人!”
“大人!三哥已帶到”垚辭把白啟崒放下,對白佑崇行禮道
白佑崇點頭示意,垚辭馬上退到一邊
白佑崇蹲下,仔細(xì)審視了一邊,隨后又盯住白啟崒嫩白的腳丫嚴(yán)厲的問到“你的鞋呢?”
白啟崒看向垚辭,又低下了頭
“下的匆忙,把鞋遺忘在哨塔下了”
白佑崇站起身,向上使勁眨了眨眼,死憋著氣,隨后又嘆了口氣,摸了摸啟崒的頭
白啟崒條件反射的往后抖了抖
“去找夫人要一雙新鞋”白佑崇又頓了頓:“再取一件禮服,這么重要的日子怎能穿騎射之服,另外通知啟光他們,準(zhǔn)備出城迎駕!”
“唯”
白啟崒換好了新鞋和禮服,跟著父親、哥哥們與白邑的內(nèi)臣來到了武衛(wèi)東門翁城口
他這輩子從來都沒見過這陣仗,這確實是把它震撼到了,將近三萬人的大軍,穿著華麗衣服的朝臣,還有各種說不出名字的儀仗禮器!
所以人都是披金帶銀,就連奴仆也是如此
“主君...民舍似乎...有些不夠吧”葛子貢小聲問到
“我們的客棧不是還有嗎”
“但是...”
面前的一輛由八匹馬拉著的馬車走在前面,旁邊的寺人立馬跪下,又有一名卷簾將領(lǐng)打開車廂門
隨后下來了一個二百斤的胖子
白啟崒趕忙捂住了鼻子,這胖子的體香...太沖了!
白佑崇上前一步,跪拜行禮道“臣白伯佑崇攜妻子,內(nèi)臣,守軍與白邑治下百姓,參見燕公!”
眾人皆跪下行禮“參見燕公!”
白邑將近二十萬人齊聲,把上方的飛雁受驚落了下來
燕公走了過來,對白佑崇勾了勾手,示意他平身
白佑崇見狀也是即刻起身
燕公朝白佑崇后面的人群也抬了抬手“平身”
燕公發(fā)出洪鐘般的聲音
他又將目光轉(zhuǎn)向了白佑崇,上下打量了一番,道“白水還真是好地方”又湊近道“連你也發(fā)福了不少”
白佑崇咳了一聲,斜望天空道“比起我,你簡直就是山豚”
燕公沉默了一會兒,好像想了什么高興的事,一把抱住白佑崇哈哈大笑,絲毫沒估計身后尷尬的朝臣
我的骨頭,白佑崇在心中怒吼,比較誰都不想被一個二百斤身上香氣熏天的胖子來個熊抱
“你還是沒變,一如既往的毒舌”燕公松開,笑道
白佑崇滿臉復(fù)雜的看向燕公,年輕時的他曾經(jīng)能拉開二百斤的弓,能在三百步內(nèi)射殺一直成年雄鹿!升高八尺,面容干凈整潔,有一雙清澈的丹鳳眼,放蕩不羈!
在戰(zhàn)場上也是一把好手,能揮動連他都拿不動的大戩,駕駛著戰(zhàn)車無人能敵,敵軍如果在戰(zhàn)場上遇見他會直接嚇到落荒而逃,連反抗的心都不會再有
曾經(jīng)他們并肩作戰(zhàn),在那些歲月里血與刀劍曾是他們生活中的唯一主題
而如今...而如今他卻是美酒烤肉從不離身,美人和香囊與他如影隨形,活生生把一個威武將軍養(yǎng)成了一個油膩大叔
而最近他又染上了嗑藥的毛病
白佑崇不禁有些迷惑...眼前這人真的是曾經(jīng)那個與他闖過刀山火海的燕始疆嗎?
燕始疆卻一把牽過他
“這就是你的孩子們吧”燕始疆笑問道
“唯,啟光,啟宗,啟崒,緒柔,嵐靈,快過來拜見燕公!”
“拜見燕公!”四人行禮齊聲道
“你家還真是人丁興旺啊,這是啟光?不錯,以后繼承你的爵位,我國又添一員帥才啊!嗯這,是啟宗,聽說他在向那些鄖國來的夫子學(xué)習(xí)?此后我燕國又出一大學(xué)士,這是緒柔、嵐靈吧,好!好!好!嗯,這是你小兒子?”
“唯,拜見燕公”白啟崒作揖道
“不錯,大腿結(jié)實,以后定是一員虎將!”
白啟崒興奮再拜
“哈哈哈,走,先帶我去參拜山君,再去看看你白家的列祖”燕始疆笑道
“君上,我們已經(jīng)干了一天的路了”后面的車廂內(nèi)緩緩走下一個美人
她生一對杏眼,眼角細(xì)長,皮膚白嫩,手指纖細(xì),腰肢輕柔,言語之間如沐浴春風(fēng),一對柳葉眉一皺惹人憐惜。
頭戴玉鳳冠,腳踏蓮花錦鯉戲水小鞋,身穿白色金絲直裾,漫步之中猶如春風(fēng)冬降!
她就是如今的燕公原配夫人,張殷張夫人
白佑崇欲要行禮,但燕公一把拉住,擺了擺手道“莫要管她,先拜山君!先拜山君!”
白佑崇對祝筠使了個眼神
“哎呀都說了莫管她,祭拜山君要緊”
祝筠會意,屈身行禮道“夫人請隨我來”
.......
蒼華,天子之都
于以往的繁華不同,今日的蒼華,全城披孝,家家哭喪
“天子于今寅時駕崩于紫極宮,現(xiàn)遵宣先王遺詔
奉孤王天子之旨:太子淺沉吟酒色,宮殿奢侈。妓女歌舞,日夜不停。嗜好男伶,有辱斯德。德不配位,今日廢除其太子之位,貶為庶人,剝其姓氏!
次子旦品學(xué)兼優(yōu),禮賢下士。日表英奇,天資粹美。承祧衍慶,端在元良。不日起繼天子之位。以重萬年之統(tǒng),以系四海之心!
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