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江在離全縣（二）

　　走在龍瑞國后面的龍江，不知道小叔為什么突然間生起氣來，就扭頭看了看小嬸，只見小嬸低頭把龍杰抱了起來，隨之就對著龍瑞國嚷道：

　　“龍杰才多大呀，你要讓他說什么自己的話？

　　難不成你現(xiàn)在就讓他長成龍江這個樣子？跟著你跑車去？修車去？”

　　龍江看著小嬸耷拉著臉和小叔嚷了起來，就趕緊笑著說：

　　“小嬸，您腌的那芥菜疙瘩呀，簡直太好吃了，這晚上就別炒菜了，吃點咸菜唄。

　　吃過飯呀，您給我媽打個電話，您教教我媽，這咸菜怎么腌的?！?p>　　龍江對著肖瑛說著話，把龍杰抱了過來：

　　“龍杰，咱們跟狼狼玩一會兒去？”

　　“跟狼狼玩。”龍杰說。

　　“好嘞，哥哥帶你玩兒去?！饼埥е埥芙o肖瑛說：

　　“小嬸，那就麻煩您呀，給我切個芥菜疙瘩去?！?p>　　龍瑞國拿著板子也往狗籠子邊上走去，肖瑛只好往廚房走來，準備吃飯的家當去。

　　晚上，躺在床上，夜深人靜的時候，龍瑞國給肖瑛說：

　　“這龍江真是長大了，你看看，有他在，咱倆都吵不起來了?！?p>　　“是唄，咱倆這輩子呀，也別想吵了?！毙ょ]著眼轉過身子，對著龍瑞國說：

　　“再過幾年，龍杰也就這么大了。

　　到時候啊，他也就會勸架了?！?p>　　“但愿吧?！饼埲饑厕D了個身，背對著肖瑛說，

　　“睡覺吧，明天一早又該跑車了?！?p>　　肖瑛又轉過去，伸手關掉床頭燈。

　　就在龍瑞國準備進入夢鄉(xiāng)時，肖瑛的一條胳膊搭到了他的胸前，說：

　　“你今天真的累了？”

　　“真累了?！?p>　　“那好吧，早點睡吧?！?p>　　“嗯，現(xiàn)在龍江在這，你也別天天睡懶覺，明天早上給他做點飯，弄個面條雞蛋也行，簡單?！饼埲饑f，

　　“我這天天吃外面的雞蛋果子，你看看我這肚子呼呼的就起來了，這龍江還是個沒找對象的小伙子呢，可別讓他也吃成我這樣了?！?p>　　“嘿嘿?！毙ょ谶吷闲α藘陕曊f，

　　“可不是嘛，當時我看上你的時候，你可是一個帥小伙呢。

　　怎么現(xiàn)在變得肥頭大耳的，肚子也……”

　　“這還不是因為你懶造成的，你要是天天給我做飯，我還至于吃外面油炸的東西？”

　　突然，龍瑞國的語氣里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還增添了幾分抱怨。

　　“哎，你什么意思啊?！甭犞埲饑目跉饫锫辛嘶鹚幬叮ょ膊皇救醯卣f，

　　“我不給你做飯，那是因為龍杰小。

　　他晚上不睡覺的時候，我不得天天看著他，哄著他？半夜起來給他沏奶粉？

　　大早上他睡的時候，我再不睡會兒，那我整個人還不得崩潰了？

　　我爸說了，現(xiàn)在是男女平等的社會，這女人嫁給男人，不像以前一樣——來給男人當老媽子的?！?p>　　“我的天，我這還不夠尊重你？咱倆男女不平等嗎？”龍瑞國說，

　　“我沒有要求你天天給我做飯吧，也就是我侄兒來了，我才這么說的。

　　這馬上暑假過去，他就開學了。

　　你想他回去后說你不做飯，讓他吃的不像樣子了嗎？

　　龍江要是吃成我這樣，回去以后，我怎么跟我哥嫂交代？怎么跟我老媽交代？

　　還有，你怎么就想到老媽子上面去了？”

　　“這不是你氣的我嗎？

　　你說你兒子小的時候，是不是我伺候的？”肖瑛問。

　　“什么我兒子，這是咱倆抱養(yǎng)的，別人的兒子。

　　這事是你不知道，還是我不知道？”

　　一提兒子，龍瑞國就想到了自己和張義霞的“往事”……

　　想到和龍江一起去龍家寨小賣部時，那個在他身后踉踉蹌蹌走路的兒子……

　　想到自己遠走他鄉(xiāng)……

　　“嗚嗚嗚……”龍瑞國沒想到自己的這句話，讓肖瑛哭了起來。

　　“你又來了，哭什么？”龍瑞國聽著話是在勸肖瑛，可語氣里的火藥味還沒有完全消下去。

　　肖瑛自然繼續(xù)哭，龍瑞國不想再勸，直接把被單蒙上頭，說：

　　“你要想讓我好好掙錢呀，咱們現(xiàn)在睡覺，什么也不說了。”

　　“你不就是埋怨我不是個——女人嗎？沒給你生個——兒子?！毙ょ€是邊哭邊說，

　　“要不咱倆離婚吧，這房子歸你，就當是我不能給你生兒子的補償。

　　龍杰我?guī)ё?，我這輩子呀，也不指著別人了，就指著他養(yǎng)老了。”

　　“越說越離譜！”龍瑞國又把背單從頭上拿了下來，坐在床上，對著肖瑛說，

　　“我想過跟你離婚嗎？還是我說過跟你離婚?。?p>　　我告訴，這些想法，壓根我都沒有過。

　　我為了你，把家里的工作都扔了。

　　咱倆來離全縣，為了什么呀？不就想好好掙錢，混出個人樣來嗎？”

　　“你要是想離婚，也不用這么說，那時候是那時候，那時候我不是還能生孩子嗎？

　　現(xiàn)在我生不了了，你要想離婚，我也不說別的?！毙ょf著哭得更厲害了，

　　“你也不用考慮這買房子的錢，是我爸給的。

　　我就想著呀，等我爸我媽老了，不能動的時候，我就在他們身邊伺候著。

　　誰讓我們，不，我花了家里的錢呢。

　　再說，我是他們生的養(yǎng)的女兒，盡孝也是我該做的?！?p>　　“你這說的都哪跟哪呀？什么錢呀？盡孝的？”龍瑞國說，

　　“咱們是拿了你爸幾十萬，我這不在掙錢嗎？

　　掙了錢以后，我保證一分不少的還給你爸，你說吧，利息按什么算？

　　這房子呀，就是咱倆買的，明白了嗎？

　　還有，你以前能不能生孩子，我又不是不知道，老提這事干嘛？”

　　“這事是我提的嗎？這不是你剛提起來的嗎？”肖瑛說著把被單卷起來，抱在懷里，

　　“我發(fā)現(xiàn)你這脾氣啊，越來越不正常了。

　　這樣吧，是你去外面沙發(fā)上睡，還是我去？”

　　“這不是，我，我沒，去沙發(fā)上干嘛呀？”龍瑞國想到龍江和龍杰睡在那頭臥室，結巴起來。

　　“我今天想跟你分開睡一晚上，不行嗎？”

　　“行是行，只是啊，今天不行。

　　不，是龍江在的這倆月都不行。”龍瑞國說，

　　“這龍江可不是龍杰，啥都還不懂。

　　咱倆吵架再分居，他回去不得說給我媽，你說我媽擔不擔心？

　　再者說了，龍江在這，咱倆來這么一出，他肯定會以為是你容不下他了呢。

　　我這是為你好，知道嗎？”龍瑞國說著，從肖瑛懷里拿過被單，抖落開，鋪在床上。

　　肖瑛聽著龍瑞國的火氣慢慢的消了下去，而且話說的也在理，就躺了下來，說：

　　“行了，快睡吧?！?p>　　龍江和龍杰在那頭臥室睡著，龍杰睡的很香。

　　龍江在迷糊中，聽著小叔和小嬸在臥室里面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知道他們在吵架。

　　但想著，大晚上的，過去拉架不合適，就站在自己睡覺的臥室門口聽了聽，聽著沒動靜后，就躺下睡覺，很快進入了夢想。

　　第二天，肖瑛早早起來做了龍瑞國說的雞蛋掛面，來叫龍江吃飯：

　　“江，快起來跟你小叔一起吃飯。”

　　“小嬸，真好吃！”龍江坐在廚房的餐桌前，吃了一口荷包蛋，喝了一口湯，說，

　　“小嬸，您這做什么，也都是我媽比不了的。

　　您說，這么一碗雞蛋掛面，我媽做出來怎么就沒有您做的這味道呢？”

　　“江，你這夸我，夸得有點過了?！毙ょχo龍江說，

　　“你媽做飯的手藝，我可比不了。

　　每年過年的時候，那一桌子菜，不都是你媽做的。

　　你要說今天的飯呀，有點不一樣，那是還真有點不一樣。”

　　“哦？”龍江想著小嬸昨晚跟小叔吵了一架，今天一大早的又給自己做飯，就繼續(xù)“哄”小嬸開心。

　　肖瑛看著龍江笑了笑，說：

　　“你再嘗嘗，到底哪兒不一樣？”

　　龍瑞國在邊上一邊吃飯，一邊盯著手機刷著小視頻，對龍江和肖瑛的談話置之不理。

　　龍江又吃了一口荷包蛋，挑了幾口掛面送進嘴里品嘗，又喝了一口湯，抬頭疑惑的看著肖瑛說：

　　“小嬸，這不一樣，我還真吃不出來，就是吃著挺香！”

　　“你不感覺這蛋有點大嗎？”肖瑛問。

　　“對呀，嗯，這蛋確實大，您是怎么做到的？把兩個雞蛋窩在一起了？”

　　“哈哈?！毙ょ趶N房對著龍江笑了起來，說，

　　“誰有那本事？把兩個雞蛋窩在一起，還能打成荷包蛋？

　　我跟你說呀，你吃的這不是雞蛋，是鵝蛋。

　　昨天，我?guī)е埥苋ゼ猩贤?，有一個賣鵝蛋的，我就買了幾個?！?p>　　“哦，原來是這樣?！饼埥龀龌腥淮笪虻臉幼诱f，

　　“我好像還沒吃過鵝蛋，這是第一次，怪不得這么香呢?！?p>　　“那你呀，就在這多住兩天，以后我天天早上給你做。

　　你要是吃著這個蛋好吃啊，等你吃完這幾個了，我再給你買去?！?p>　　“再為我買就沒有必要了。”龍江吃完最后一口飯，看著肖瑛說，

　　“如果要說鵝蛋營養(yǎng)價值高的話，那您呀，就給龍杰留著吃。

　　可別給我吃了，用我姐的話說，我現(xiàn)在豎著長，已經(jīng)長夠了。

　　再長就是橫著長了。

　　您可不能讓我長成我小叔這樣子?！?p>　　“對，你不能長成我這樣，昨天我就給你小嬸說了?！饼埲饑酝觑?，把手機屏關上了，來了這么一句。

　　“瑞國，你……”肖瑛剛才笑著的臉驟然間由晴轉陰。

　　不明白所以然的龍江，不知道要開口說什么時，聽著龍杰在臥室里喊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