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沈府書房。
身著唐裝的白發(fā)老人坐在書桌后面,皺紋深刻的嘴角繃緊,當(dāng)他盯著站在房中的年輕女孩時,一雙眼睛夾著銳利冷光。
“昨日,為什么不回來吃晚飯?”
沈家有規(guī)矩,晚餐六點(diǎn)開飯,錯過不再等。礙于沈老爺子的權(quán)威,如無特殊原因,沈家人一般不敢不回府吃晚飯。
沈南希自知這個規(guī)矩,可聽到沈老爺子的問話后,她牽了牽唇角,不答反問:“這個家,有人歡迎我回來嗎?”
“沒有人歡迎,你就不回來了嗎?”
“……”沈南希眼波輕顫,濃密睫羽微微垂下。
沈老爺子拍桌,用力之大帶起一陣風(fēng),置放桌上的宣紙小弧度掀起。
“阿繡!”
繡,同音修,取意明道立德,修己修心;同時,亦取錦繡之意,謂之美好——這是沈南希八歲回府那年生日當(dāng)天,沈老爺子特意為她取的小字。
“回答我的問題!”沈老爺子的聲音怒意明顯。
沈南希抬眼看他,桃花眼散去迷霧后,無比清亮:“不,我回來!”
話罷,她又一字一頓地補(bǔ)充道:“而且,已經(jīng)回來了!”
她知道祖父的意思,他這是要逼她親口承認(rèn)回來是她自己的選擇,往后,有什么后果,她都必須自己承擔(dān),不能怨怪他人。
然而,沈南希認(rèn)為,沈老爺子多此一舉,只因,她回來,不為沈家任何人。
這個任何人里,包括她從小最敬愛的祖父。
聞言,沈老爺子繃緊的嘴角稍稍松動,他端起手邊杯盞淺啜一口清茶,房內(nèi)安靜,杯蓋與杯身碰撞出清脆響聲。
窗簾未拉,晨光透過雕花鏤空窗桕照過來,地板上投了一層淺淡的桌影與人影。沈南希視線微垂,恰好落在那個正在喝茶的人影上面,眸光剎那復(fù)雜。
“既然回來了,那也該好好考慮你的婚事了。”
約莫一分多鐘過去,沈老爺子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少了怒意,卻多了獨(dú)斷專行的不容拒絕,即便沈南希早有準(zhǔn)備,此時聽聞,也不禁沉了臉色。
“婚事?”
“嗯,婚事?!?p> “如果,我不愿意呢?”
“阿繡,三年前,我縱容過你一次,但也僅有一次?!?p> 放下杯盞,沈老爺子盯著她,態(tài)度堅決。
“所以——”沈南希彎唇笑,笑容生冷:“爺爺現(xiàn)在準(zhǔn)備插手我的婚事,利用我聯(lián)姻?”
“放肆!”
沈老爺子怒火騰起,伴隨一聲厲喝,沈南希周身灑落漫天文件,堅硬的文件夾打在身上,挺疼,但她卻好像不知疼似的,眉頭都不皺一下,只靜靜地直視前方老人,目光淡漠。
“爺爺何需動怒?雖說如今沈氏在A市的地位舉足輕重,但為家族發(fā)展,豪門聯(lián)姻,再正常不過了,所以,我也沒說錯,不是嗎?”
“豪門聯(lián)姻是常見,但不會發(fā)生在沈家,我沈振用不著子孫犧牲婚姻給沈氏錦上添花!阿繡,你自小聰慧,如今竟然學(xué)會口出狂言,簡直……愚蠢至極!”
沈老爺子斥罵她,沈南希沒有絲毫生氣。相反,眼見老人少有的怒形于色,沈南希心底卻是稍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