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位兄長

　　自家那位天才兄長居然死了？

　　方寸心里默默的想著，大概誰聽說了這個消息，都會不敢相信吧！

　　他這樣的絕世天才，怎么可能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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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湖方尺，絕世奇才！

　　其三歲讀書，五歲開竅，七歲便被破格納入白廂書院，十歲入了都偃城九仙宗修行，十五歲，便已經(jīng)成就世間一品的仙階法相，入了清江郡天月宮，在此修行不過七年，便又再次以二十二歲之身，進(jìn)入了七王仙殿陪讀，如今，他方二十九歲，卻已是選入眾圣天的人選之一！

　　二十九歲，便有可能進(jìn)入眾圣天，這是什么概念？

　　許多煉氣士，花了幾百，甚至上千年的路，被二十九歲的他走完了。

　　一旦入了眾圣天，那便是真正意義上的仙。

　　到了那時，柳湖城方家，也會成為大夏王朝，一等一的勛貴世家！

　　可誰能想到，他居然在這時候死了？

　　不知這天下多少人的眼珠子，都已跌了出來，但作為方尺的弟弟……

　　方寸并不覺得意外！

　　世人只知柳湖方尺，驚才絕艷，堪比日月，方寸卻一直都知道，自己這位兄長有個問題！

　　他是個好人！

　　從他很小時候，路上見到了惡丐拐人幼兒，便會大聲喝斥，結(jié)果自己倒險些被擄走，方家尚未發(fā)跡之時，見得窮人乞討，他都會將自己的干糧送人，寧愿自己餓了一整天。

　　他見不得世間不公，途遇惡霸欺人，他會直言喝斥，碰著窮人受苦，他會解囊相資。

　　明明他可以做個安穩(wěn)修行，享盡世人艷羨目光的悠閑天才，偏偏因?yàn)閻酃荛e事，不知惹來多少橫禍。世人只知道他七歲便入了白廂書院，乃是眾口所傳的絕頂小天才，卻不知道他在九歲時候，便已經(jīng)因?yàn)槟相l(xiāng)放虎的事情，惹得天怒人怨，前白廂書院院主，被迫歸隱。

　　世人只知他十歲便入了都偃城九仙宗修行，卻不知他十四歲便已因?yàn)榻衣读岁愔萜仗煸氯A陣竊取了凌州三千里域內(nèi)的百姓生機(jī)之事，而被天行道的刺客追殺過很長的時間……

　　類似的事情，太多太多！

　　也正因?yàn)檫@位兄長是個這般的好人，所以方寸一直都覺得，他應(yīng)該命不長久。

　　“你眼睛里容不得半顆砂子，這世界又怎容得下你？”

　　方寸心里想著，慢慢從廂房里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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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方府之中，到處都是哭聲。

　　丫鬟、奴仆、粗使雜役，甚至連遠(yuǎn)處馬廄里的馬，仿佛也感染到了這等悲聲，哀凄嘶鳴。

　　或許他們見過方尺的次數(shù)并不多，甚至沒有見過，但整個方府，都聽多了關(guān)于那位大夏王朝天道奇才的傳說，也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以方家這位大公子為榮，習(xí)慣了他聲名的庇佑。

　　同是為仆，在柳湖方家為仆，在大夏仙師的家中為仆，便是一份榮耀。

　　最出名的，便是方府里的黃姓管家，遠(yuǎn)去三千里外探親，正逢著自家族侄遭人陷害，謀奪家產(chǎn)，連他一并拿下，要害了命，但他只是說了自己是柳湖方家的下人，便立時得到了那一郡郡守的親自過問，后來一旨降下，族侄家產(chǎn)并還，甚至還多出來了不少賞賜……

　　這樣的事情，不勝枚舉！

　　但也正是因?yàn)槿绱?，忽聽得方尺殞落，整個方府，都像是失去了頂梁柱。

　　來到正堂時，方寸便看見堂間站著一位身穿幽藍(lán)鐵甲的中年男子，身邊跟了兩位玄鐵神兵衛(wèi)，身前的案上，擺放了一個黑布包裹的匣子，如今已經(jīng)被打開了，方寸一眼掃過，便可以看到，那匣子里空空蕩蕩，也只是放了一襲衣袍，一柄寶劍，以及寥寥幾顆靈珠而已。

　　“老先生尚請節(jié)哀，一個月前，我追隨方尺小仙師進(jìn)入永夜荒原，遭遇亂魔圍困上來，雖然方尺小仙師仗劍屠魔，殺至第七碑界，但終還是寡不敵眾，殞落在了荒原之中，我等拼命上前護(hù)衛(wèi)，但奈何群魔勢大，終難匹敵，只從妖群之中，搶出了他的兵器，他還是……”

　　聽得那位鐵甲男子說到這里，方母已是哭暈了過去。

　　便是強(qiáng)撐著的方家老爺，也已忍不住抹起了淚花，悲怮無言。

　　即便是他們這等未曾上路修行，世居內(nèi)陸的普通凡人，也知道永夜荒原，那里無日無月，無盡天險，妖魔從生，既然喪命在了那里，怕是連尸骨，也再無望可以尋得回來了……

　　“我兄長去永夜荒原做什么？”

　　方寸站在了堂邊，沉默了許久，忽然開口問道。

　　堂間的鐵甲男子轉(zhuǎn)過身來，看了一眼方寸，道：“這位是？”

　　方家老爺聲音都已無氣力，強(qiáng)撐著道：“這……正是舍下二子，名方寸，十七歲了……”

　　說到這里，眼淚已是無聲長流。

　　卻是想起，自家長子方尺，不也是十七歲時開始，再未歸家？

　　“原來是二公子……”

　　那位鐵甲男子聞言，也客氣了些，向方寸揖禮，道：“方尺仙師入永夜荒原，據(jù)說是為了這天下再降一道龍脈，好壯我大夏國運(yùn)，教我大夏百姓再無衣食傷病之困，唉，誰成想最后居然落得這般結(jié)果，連我大夏仙帝，都說寧愿拿大夏三條龍脈去換一位方尺仙師回來……”

　　“方老爺，我此來，只為送方仙尺衣物回來，想必我大夏仙旨，很快也要到了！”

　　方家老爺顫巍巍站了起來，凄聲道：“謝……謝仙帝！”

　　方寸沉默著，并未立刻就說些什么。

　　但也就在此時，那位鐵甲男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向方寸點(diǎn)了點(diǎn)頭，以拳捶胸，行了一個軍中之禮，然后道：“方公子，小將還有一封書信帶了回來，是仙師給你的！”

　　“書信？”

　　方家老爺聞言，急道：“是我尺兒留的嗎？”

　　“正是！”

　　鐵甲將軍道：“不過，這封書信，是方尺仙師前往永夜荒原時，偶然興起，留下來的，事后幫他收拾遺物才發(fā)現(xiàn)了，而他臨死……在荒原中，卻是……沒有時間留下書信！”

　　方老爺聽得此言，已是臉色灰白，終于承受不得這悲傷之意，緩緩暈倒。

　　下面的丫鬟仆人盡皆大驚，急急的上來掐人中，灌參湯。

　　一片混亂里，那位鐵甲將軍便再也坐不住，沉嘆了幾聲，不待方家老爺醒來，便要告辭，方寸將他送到了府前，只見他臨去之時，向著方府深深拜了三拜，起身時已經(jīng)滿面悲意，率領(lǐng)了兩位神兵衛(wèi)，騎上了大夏軍中獅虎坐騎，蹄蹄噠噠，慢慢消失在了長街的盡頭。

　　“公子，我們可怎么辦啊……”

　　回到了府里時，管家迎了上來，滿面的焦急。

　　老爺與夫人，都已悲傷過度，暈厥了數(shù)回，也只有問這位看起來還冷靜的公子了。

　　“府前掛上白燈籠，告之四方，方家大公子人歿了！”

　　方寸面無表情的吩咐著，便要向自己的房中走去，忽然又想起一事，回過頭來道：“慢著，先不必掛燈籠，連夜向七城九府，所有的方家鋪?zhàn)尤バ?，關(guān)閉鋪?zhàn)?，收回現(xiàn)銀！”

　　末了，輕輕補(bǔ)充了一句，道：“有多少，收多少！”

　　大公子已經(jīng)歿了，二公子居然還只想著商鋪里的銀子？

　　管家心里，生出了些悲涼之意，但還是強(qiáng)忍著，躬身行禮道：“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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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寸沒有去探望暈厥了過去的父親母親，而是回到前堂，將自己兄長的遺物再次翻查了一遍，然后便命人好好收起，自己則慢慢踱步，回到了自己的臥房之間，他將所有的丫鬟與奴仆，都逐了出去，自己坐在了書案之前，望著窗外的景物，慢慢的出了起神來。

　　兄長被送回來的遺物，一共就這么幾件，簡簡單單，清清白白。

　　想也知道，他這等驚才絕艷的存在，堂堂大夏仙師，身邊每一件不起眼的東西，也都有可能牽扯到某些重要秘密，所以在被送回來之前，定然已經(jīng)被無數(shù)高人仔細(xì)的查看過了。

　　定然是沒什么玄機(jī)，或是一些明明白白的寶物，才會被送回方府。

　　既然如此，那若說有什么玄機(jī)，便定然是在給自己的這封書信上面了。

　　方寸知道，自己的兄長，一定會將那件東西送回來的。

　　大夏王朝的人，畢竟還是缺少了點(diǎn)想象力，他們只是覺得，自家兄長能夠以二十九歲之身，取得大夏立道三千年以來最大的傳奇之一，那只是因?yàn)樘熨Y驚艷，乃是三千年難見的天賜之才，但方寸卻一直覺得，自家這位兄長的身上，應(yīng)該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不僅是因?yàn)樽约汉苄〉臅r候，兄長以為自己聽不懂，所以在自己面前說過一些奇怪的話，也是因?yàn)椋酱缬X得自己與兄長一母同胞所生，沒道理他如此天才，自己卻是個菜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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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想著，方寸取出了書信，平靜的拆開，坐在了書案前慢慢讀著。

　　望著信上那一勾一劃，端正蒼勁的小楷，方寸逐字讀去，心間忽然微微一顫。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