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鳳凰落人間
南宮誠同樣進了三樓雅閣。
一閣二城三門四莊，正好一家一個。只是如今，龍門被滅，那間雅閣門窗緊閉，但是，此時里面坐著的，是一個神秘的月白袍男子，而男子身邊，竟然是方才尚在琉璃宴上的太子楚宸。
而在二樓一雅間內，秦逸正有些尷尬。原本正與那大皇子獨孤奕銘用餐，卻沒有想到不過用到一半，生平竟然第一次被人趕走。不過，只見獨孤奕銘取了一樣飾物交給了，不多時，二人便被請到了這里。
獨孤奕銘倚在窗邊，看著下方笑道：“世子的這位嫡妹還真是不凡。”
“慚愧，小妹本就可人，從小比我這哥哥更為出色?！鼻匾莶缓靡馑?。
獨孤奕銘笑著搖了搖頭，并沒有再多說什么。不過六歲女童，以少主之名竟可做的了仙音閣的主，這是，已經(jīng)叫整個江湖認可了？君不見下面已是有不少的各大門派俊杰，沒有長輩帶著去到二樓的，也只得老老實實在一樓大廳尋個座兒。就連他獨孤奕銘，也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才可以坐在這里，而不是跟那幫人擠在下面。而且，還因為他皇子的身份，江湖中也是偏見不少，總是不能如愿。
但是這些，都不是他獨孤奕銘想要關注的?！坝忠娒媪四?，卓冰沁?！?p> 疏梅弄琴之中，已是酒菜齊備，秦氏兩姐妹也有興致打量這里的新奇。
卓冰沁看著下面的人團，好看的杏眼慢慢瞇了起來。這下面的人，幾乎沒有非江湖中人，似乎只要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都能進來。這，同平日里聽到的山海宴規(guī)矩完全不一樣。莫非，今日有什么變故？
轉身坐下，見兩人還是有些緊張，卓冰沁便笑了笑，故作輕松道：“兩位姐姐一會兒可以看看，有些東西還是很不錯的?！?p> 端杯時暗自一使眼色，宮蘭便心領神會，當即笑顏：“少主，奴婢見那靈風也在，不若奴婢為您打聽一下今日還有何好物？”
卓冰沁笑罵：“行了行了，我看是你自己想去找你的小情人了。算了，我這兒現(xiàn)在又沒有什么事了，你自去找人吧，我們離開前回來就行了。還有你們幾個，要下面有你們可心的在，都去就好?！?p> 這番話說的，秦嫵這樣大大咧咧的性子都滿面通紅，更不用說比秦嫵都不如的秦姝，兩人的丫鬟更加羞紅臉頰。不過，除他們幾個，其他人不是江湖行走許久，就是地地道道的女尊國人，只是笑鬧一團。
略微笑鬧一下，見兩姐妹不似方才那樣緊張，年紀較大的宮梅站了出來：“好了好了，你們這像什么樣子？留兩個小的跟我在這兒伺候少主，其他人全散去，別在這兒礙眼?！?p> 一群人哄然而散，宮梅微笑著給卓冰沁舀了一些湯：“少主您就是太寵她們了?！?p> 卓冰沁就著宮梅的手喝了一口便拿起了剛剛送上來的冊子翻看。之前打探到的玉顏花和長生果的確在冊，但黑鳳凰卻沒有。這，難不成還有變故？她將冊子遞給秦姝：“姐姐看看吧，這上面的小玩意兒還是很不錯，你們有看上的咱們就買下來?！?p> 姐妹二人好奇打開冊子，每一樣物品都是叫人畫了精美逼真的圖樣，更是附上十分詳盡的介紹。不過，這上面沒有價格，只是有一朵一朵的米粒小紅梅。
秦嫵指著那玉顏花問：“這個就是你們之前說的玉顏花？真的有那么厲害嗎？”
“不知道，母親沒有用過，我也用不上?！弊勘咂鋵崒@個也有點興趣，但其實她不知道，她所用的所有外傷藥里面都加有玉顏花，只為了防止有疤痕?！耙?，我們買下來看看？”
秦姝眼睛里都有光了，不要說秦嫵，小丫頭早就已經(jīng)跳起來了：“買，買！用不起看看也是好的?！边@小富婆有多厲害，她們是早就知道的，反正聽說這是今天最珍貴的三樣，之前聽卓驍?shù)囊馑?，這三樣都要拿下的。
秦逸這里，同樣一個冊子，但明顯比卓冰沁那里的要粗糙不少，不止很多珍貴物品并未列出，上面更是明確標出了每樣物品的最低價格。秦逸翻了幾頁，已經(jīng)是無心看下去了，最低的一個看起來精美的小首飾，竟然就要千金，定寧王府目前能拿出來的所有現(xiàn)銀估計不過幾萬兩，就算把整個王府給賣了，也不過是能把冊子上幾個不起眼的小玩意兒買下來，還要是以最低價。也就是說，整個定寧王府在這兒連個水花兒都濺不起來。無意識翻看到其中一頁，秦逸眼睛移不開了。
獨孤奕銘也湊了過去，看了一眼便也有些心動。三百年，今天才現(xiàn)世，這一樓的江湖人，不會打起來吧？
卓冰沁沖宮梅點點頭，宮梅出去了。冊子上的小梅花其實就是物品的價格，只是能進得三樓的，哪個會是在乎這“點”銀錢的？尤其是仙音閣。
不多時，宮梅回來了，卻是兩手空空。
“怎么？沒有拿到？”卓冰沁覺得奇怪，論財力，還有誰比得過她？不過是玉顏花，她又沒有跟人爭長生果。
宮梅上前：“少主，今日那山海宴主人親至，他，他要您親自去?！?p> “我？”卓冰沁心中咯噔一下，“是獨我一人，還是三家都是？”
“奴婢已派人打探過，只是，至今還沒有人被請進去過?！毕梢糸w畢竟是明面上的首位，如果是一個一個請，跳過仙音閣那便是壞了規(guī)矩。
卓冰沁略微思索，剛站起來，卻又坐了下來：“你去告訴他們，我不過是一個少主，幽玄城和熙華莊今日來的畢竟是我長輩，又怎么好越過前輩？”
宮梅點頭再度離去，這次，終于是沒有再來請她。
山海宴與秦姝姐妹所想并不一樣，下面展出的，只是一些小東西，最貴重的，不過是冊子上最前面的七八樣。至于那些比較珍貴的，都是二三樓雅閣里的人依照自己的需求和實力叫人去另外一個室內單獨競價。畢竟都是以武犯禁的江湖人，誰和誰還沒點兒恩怨，萬一打起來，受損失的，只會是山海宴。
“姐姐還有別的看上的嗎？”卓冰沁笑問。
秦姝覺得奇怪：“凌姐兒，不是說競價嗎？怎么這么多都沒見實物？還有，這些價值幾何？”
“姐姐們放心吧，這是山海宴的規(guī)矩。大廳上展示的，雅閣里一般不會參與，如果對冊子上哪一件有興趣，會單獨被邀請到別處，宮梅已經(jīng)去了。”卓冰沁看著下方人群為著幾百幾千兩的物品競價，雖然熱鬧，但也是有很多人爭執(zhí)不斷，幾乎就要動手了?！爸劣谡f價值幾何，仙音閣如果想把這冊子上的全部吃下，真的不至于傷筋動骨，也只需要顧及一下江湖前輩們的臉面罷了?！?p> 今天主要的，其實只有黑鳳凰一樣。這等堪稱神物的存在，看今天細微處的不同，山海宴估計不會簡單價高者得。偏偏卓驍沒來，秦箏也因太遠而無法及時進來。卓冰沁自己心里其實也有些擔心，如果僅僅是銀錢，她早就可以直接動用仙音閣所有財產，哪怕把仙音閣全部產業(yè)都拿出來也無所謂，林氏產業(yè)她同樣可以直接拿出七成而不需要同任何人交代，可若是要什么承諾或別的，她還是太小。
過了許久，獨孤奕銘的小廝回來了：“殿下，沒有拿到。”
“知道是誰得到嗎？”獨孤奕銘悄聲問。不只是他，很多人都在問。消失三百年的龍吟劍，想要的何止有資格的這幾十個在座者？
“上面那位。”簡簡單單四個字，雅閣所有打聽的人閉口不語。仙音閣如今風頭正盛，還是不要觸霉頭的好。而且只是一個小丫頭，如非必要，還是不要跟孩子爭的好。
看著送來的一樣樣物品，卓冰沁心中的不安卻一點兒沒少。山海宴今年規(guī)矩突然有改變，而且事先竟沒有通知，來的竟然清一色江湖中人，這一件件根本不符合山海宴從來只為財?shù)淖谥?。她這次專門叫人把大部分物品都拿到，可偏偏沒有人同她爭，這就有些奇怪了。還有探聽到的黑鳳凰，到現(xiàn)在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沒有人注意到，隱蔽放好專人看守的那黑鳳凰籠子里，那只巨大的鳥兒一直緊閉的鳳眸已經(jīng)睜開了一絲，仿若星辰盡收的眼中，已是燃起烈焰。
竹閣內，楚宸嘆了口氣：“終歸，我們是官，不一樣呀！”
“太子殿下，今日也不過是一次嘗試，成功與否，皆無影響。”
“好吧，父皇信你，孤，也只能信你。只望你，莫要辜負了這份信任才好?！背酚謬@了口氣，也只能這樣說道。
“殿下，臣自當盡力?！?p> 這邊人們正在爭奪著這次的一件件珍寶，突然，大廳正中的地板竟然冒起了可怕的黑色烈焰。果然不愧是江湖俊才，第一時間，正中已經(jīng)沒有了一個人。
“唳！”一聲怪異鳳啼，黑鳳凰的身影竟然出現(xiàn)在漆黑的火光中。如夜的墨色尾羽，完美的體態(tài)，若仔細看去，赤色中還夾雜著金色的紋路，無不彰顯著他鳥中之王地威儀。原本，傳聞中，鳳凰為二鳥，形狀像是普通的雞，全身上下都是五彩斑斕的羽毛，頭上的花紋是“德”字的形狀，翅膀上的花紋是“羲”字的形狀，背部的花紋是“禮”字的形狀，胸部的花紋是“仁”字的形狀，腹部的花紋是“信”字的形狀。但這只黑鳳卻并沒有這些，一身殺伐戾氣，或許，被稱為主殺伐的玄鳥應該更為確切。
黑鳳眼眸中有著疑惑，明明有了熟悉的感覺，怎么醒過來卻沒有感覺了？唔，好像睡了太長時間。這也是沒辦法，所幸還是醒過來了。
鳳眸冷冷掃過圍著它的眾人，心中勾起一抹冷笑。貪婪的人類，真以為能困住它？它可是……高貴的鳳首微微低下一些，將自己身上幾根雜亂的羽毛整理一下。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可以一擁而上得到好處的時候，黑鳳突然振翅高飛，狀元樓頂破開一個大洞，黑鳳則消失不見。
只是，卓冰沁的衣袖內，出現(xiàn)了一只小小的墨色小鳥。卓冰沁面上不動聲色，依舊站在窗邊，微微打開的窗門正好能讓人看到她驚訝的面容。不少目光在那張稚嫩的臉龐上隱晦劃過，心下略安定。還只是一個孩子，根本沒有了解到那神鳥意味著什么。
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山海宴眼看是開不成了。眾人頗有些失望，但細細深究，山海宴才是損失最大的。
江湖眾人紛紛借口離開，卓冰沁卻是拖到了最后。
“少主，該回去了?！睂m梅輕聲道。
卓冰沁轉身，看著在一旁陪笑的山海宴主事：“我見過你，去年也是你?！?p> 主事依舊笑意盈盈：“林少閣主竟然還記得小人，那是小人的榮幸。不知林少閣主可是還有什么是我山海宴幫得上忙的？”
“這次有些東西我想要，可是，你們不賣了?！弊勘吆苤卑?。其實，不只是在江湖上，她一直都是這般。
主事一聽，眼中冒出精光。黑鳳一事已經(jīng)是不可挽回，這次準備的東西若要再度運回，說不得路上會有什么變故，何況還要耗費不少財力。如果仙音閣想要吃下一部分，哪怕是最低價，也是有賺頭，上面看在銀子的面子上，也不會為難他。也就是這少閣主還是個孩子，其他人哪個不是早早離開，誰還會跟她一樣留在這是非之地？一念及此，主事更加殷勤：“小人明白，但凡您看上的，小人這就為您準備，稍后您可派人來取?！鄙胶Ｑ鐝膩硎秦浳镫x宴，概不負責，這規(guī)矩從未改變。
“那就麻煩管事了。宮竹，你帶人留下，把東西一并送回，其他人跟我回去吧，母親該擔心了?！弊勘呖雌饋砭拖褚粋€努力扮大人的孩子，帶人最后一波離開了山海宴。
回到定寧王府雪園，等到秦氏兩姐妹識趣離開，得知卓驍早已在房中等她，卓冰沁迫不及待沖進了房中：“母親！母親！”
卓驍心煩意亂，忽聽到女兒呼喊，趕忙出來：“回來了？別跑這么急，你身上的傷還沒完全好！”兩步來到卓冰沁面前，抱起她便進了房中。
剛一接近，卓冰沁就聞到了那淡淡的血腥氣，看來，今天又有不長眼的招惹母親了。或許，那人也只是被踢出來專門為阻止母親前去赴宴的。
揮退下人，卓冰沁又纏著卓驍將周圍好好檢查了一下，這才把一直兜在袖子里的小黑鳥放了出來，并將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完完整整講給了卓驍。
卓驍聽完，突然感到濃濃的陰謀氣息。白日里，她本要陪女兒同往，竟然得到消息，有人竟然膽敢動族譜上女兒的名字生辰，氣的她生生將那人削成了白骨，可女兒竟然在山海宴上差點兒被陌生人請走。那借口請人的，不是山海宴之人，或者說，不僅僅是山海宴之人。那么，動手腳的，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