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芷稍看了一會兒射箭,覺得場上勝負完全沒有懸念,和榮姣打了招呼,轉(zhuǎn)身便往水邊走去,今日還有正事,她又不是那些花癡。
聞雪看得還有些不過癮,但是主子扭頭走,她也只能默默跟在身后,還一步三回頭想再看看沈?qū)④娙绱顺錾袢牖纳浼Ψ颉?p>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家公主今日好像有點生悶氣,往常大公主拉著她做陪襯,她一貫配合的,總是人淡如菊地呆在大公主身側(cè),今日是怎么了,莫非入夏天氣太燥郁了?
榮芷確實不爽,是對她自己。
自從這趟出宮后,自己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總是想著沈憲,吃飯想,看書想,睡覺……還夢到了——
在人群中,總是忍不住搜索他的身影,今日見了他,只覺得有些挪不開眼睛,沈憲的側(cè)臉、眼神、高高的鼻梁、筆挺的身姿……,看得每一處都覺得好。
難道自己真的和那些花癡一樣了?!太傻了!才不要!她腳下的步子越發(fā)急了,像是要擺脫這種“花癡”的念頭。
榮芷往湖的另一邊走去,那邊停滿了準(zhǔn)備參賽的龍舟,她家哥哥要參加今日的龍舟賽。八支競賽隊伍,榮詡便在其中的麒麟隊。
遠遠的看到一艘龍舟懸著一面紅底黑麒麟旗幟,芷遠遠地看到自己哥哥,他正和隊友在一起準(zhǔn)備,今日穿了隊服讓他本就英俊的外形更顯出眾。衣服是仿武將服,胸前一個威猛的黑麒麟,頭上也綁一條紅底黑邊絲帶,煞是威猛有型。
“哥哥!”榮芷走近了喚道,又瞄了他的腰間,果然什么都沒有別。
“我就知道你沒有帶香囊和五色絲。”
榮詡自然而然地回答:“我知道你定會給我備上一份,當(dāng)然要把機會留給我家妹妹。早上宮里人要給我?guī)?,我還推開了呢?!?p> 榮芷嘟嘴,裝作不滿,叫聞雁把之前準(zhǔn)備好的香囊和五色絲拿出來,親自給他別在腰上。做好了又說道:“哥哥今日定能旗開得勝!”
旁邊一人也穿著黑麒麟服,笑瞇瞇地看著榮芷和榮詡說著話,一直都沒走開。榮芷對他還算熟,是衛(wèi)濠,也同在弘文館上過學(xué)的。平日里斯文俊秀,今天穿著這身隊服顯得英武帥氣,多了一些成熟的氣息。
算是同學(xué),她朝衛(wèi)濠點頭示意,衛(wèi)濠也拱手行一禮。
榮芷回頭對榮詡說道:“哥哥你先忙,我去觀景臺了,等著看哥哥比賽?!?p> 衛(wèi)濠見她輕飄飄地離開了,心里還是有點失落,目光追著紫色身影直至人群淹沒。衛(wèi)濠納悶,今年二公主都十六了,不少閨秀十三四歲就定了親,衛(wèi)濠暗地里觀察,好像二公主從來沒對哪位貴公子親近,對男女思慕之事完全不通,對自己的心思更是不懂。
巳時初刻,正嘉帝親自敲響第一聲鑼鼓,緊接著鼓聲頻響,八艘龍舟便如離弦的箭一般往湖中間駛?cè)?,原本平靜的湖面被犁出了數(shù)道水紋,星云湖最狹長的地方為百丈左右,龍船駛到彼岸后取得紅錦旗便要立即返回,第一個返回此岸的龍舟才是比賽的第一名。
兩岸看龍舟的人都大聲吶喊,目送著龍舟漸漸遠去,漸漸看不到對岸的情況,片刻之后看到返程的龍舟劃過來了,吶喊聲更大更激烈了,劃船手們意氣風(fēng)發(fā),使出十二分的力氣爭著往前劃,船頭鼓手奮擂擊鼓,一爭高下,湖面上鼓聲回蕩,震耳欲聾。
“勝利啦!勝利啦!”
“勝利啦!是麒麟隊拔得頭籌!”歡呼聲響徹了湖面和四周的觀景臺。
榮芷起身,不覺湊了過去,走向湖邊欄桿。
只聽見有人喊一聲“公主落水啦!不好啦!公主落水啦!”
沈憲仔細辨聽,是聽到了撲通落水的聲音,可是歡呼聲和尖叫聲交雜,便認不清。
他顧不得這么多了,奔到岸邊一躍而入,朝湖中撲騰的浪花中奮力游過去,還有七八丈遠的時候,他側(cè)頭浮出水面微微換氣,看到岸上有一人身著紫衣,長身玉立正往水中探看,是榮芷!
那水中的是誰?!
他轉(zhuǎn)瞬便意識到問題所在,吸氣沉入湖中,片刻后身邊有人超過自己,游過去救起了落水之人。
端午節(jié)龍舟賽哪支隊伍拔得頭籌已經(jīng)不重要了,今日最大的新聞是興建伯之子陸禹,勇救落水的大公主榮姣,在萬人面前,濕衣貼身,那畫面……
果然不出所料,第三日,正嘉帝便下旨賜婚的圣旨陸禹與榮姣完婚,婚期定在今年的十月初三。
公主落難,貴公子搭救,皇帝成全,這一是畫本都不敢這么寫的傳奇故事,又是個圓滿的結(jié)局,從一個意外變成了一個團圓美滿的佳話,這件事傳遍了京都和民間,整整兩個月茶樓評書全都在講這個話本。
眾人只知道抱得美人歸的陸禹,不知道其實當(dāng)日還有兩人也下了水。
一個是察覺出“落水非人”的沈憲,他放慢了速度,自然沒救到。另一個是衛(wèi)濠,他剛靠岸,從比賽的激烈中停頓下來便聽到了公主落水的呼喊聲,二話不說栽進水里,他從湖的另一面游過來,離的距離有些遠,最后一個到達。幸好落水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二公主,要不然二公主被賜婚,他的心都要碎一地。
奈何衛(wèi)濠當(dāng)日剛經(jīng)過激烈地比賽,出了一身大汗,又泡在五月還稍冷的湖水中,一驚一乍,身體和心理都倍受摧殘。當(dāng)天晚上回到家里,衛(wèi)濠便病倒了,病得還不輕。
幾天后,衛(wèi)廣和沈憲一起值班的時候便談到了他這個弟弟,他以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說起此事:
“我家這個弟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上了二公主,今年更加發(fā)癡了,遠遠看到一眼便欣喜不已,滿心都是二公主。為了多些機會接觸,還常常往三皇子宮中跑。這次龍舟賽他也主動加入了三皇子的龍舟隊,在自家院子里還成日拿個船槳訓(xùn)練劃船,真的是年少慕艾瘋狂得緊?!?p> 他轉(zhuǎn)念又笑著說:“不過,我這個弟弟卻是好眼光,像二公主這樣清麗貌美的女子,樣貌自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學(xué)識淵博,心性堅韌,做事果決,在女子中更是少有。這小子要是真能娶到二公主,是我們衛(wèi)家的一大幸事??!”
沈憲抬扛道:“你就不擔(dān)心你弟弟不能報得美人歸?到時候徒增傷心。”
衛(wèi)廣大氣地說:“嗨!人不輕狂枉少年!年少的時候能努力追求心中的淑女,是一樁幸事。不像我等成婚之人,只能守著我的嬌妻咯?!?p> 衛(wèi)廣去年年底的時候娶了翰林院院長之女鐘氏,琴瑟和鳴,夫妻感情真是如膠似漆的時候。說這話明面上是說自己“被套”,話里話外卻洋溢著幸福感,沈憲沖他壞壞的笑,滿是調(diào)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