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 沙瀑布
從羅斯那得知留聲甕的事情后，陳簡便一門心思放在尋找蛛絲馬跡。
連身為護法的羅斯都不知道留聲甕的藏匿處，說明它是相當隱蔽且不被察覺的地方。
陳簡對武當知之甚少，他還需要一些時間調(diào)查。
但不是今天。
還有兩個時辰，就輪到他那一組參加資格選拔了。
今天一大早，陳簡就被蔡宮叫去看選拔，他們找了個勉強能看到沙瀑布中上段的位置，一坐就是一個時辰。
每組最快的武者都在半刻——也就是六七分鐘內(nèi)——登上了沙瀑布。
一旦資格滿后，沙瀑布頂?shù)溺娐暠銜懫穑Ｏ逻€懸在半山腰的武者便會失落地順著瀑布滑下，整個流程不超過半個時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五組，只有八個人不慎跌落受傷。
這是一場兵不見血刃的較量，雖然武者互不干涉，但場內(nèi)卻殺氣騰騰，就連坐在老遠的陳簡都能感受到。
“快看那個人，”蔡宮指著沙瀑布，“那個穿藍白武袍的人，是中土眾教主的首席大弟子，也是今年的奪魁熱門，稚泣?！?p> “稚氣？”
“‘哭泣’的‘泣’。”蔡宮拿手指在空中比劃。
“真是奇怪的名字?！?p> 陳簡觀察稚泣鬼魅的身法。
和其他人手腳并用的攀爬方式不同，他以直立的姿態(tài)站在峭壁上，閑庭信步朝山頂走去。
這種別具一格的方法很快引起了轟動。
“那是稚泣，中土眾近年的奇才！”
“中土眾那套老舊的心法本該沒落了，聽說就是這小子把心法改良?！?p> “真是年少有為，也不知中土眾那幫老家伙是從哪撿來這么個寶?！?p> 通過旁人的雜談，陳簡很快知道，這個名叫稚泣的少年曾是路邊棄嬰，偶然被中土眾的教徒拾到，經(jīng)過多年的培養(yǎng)練就了一生本領，如今是武林的當紅新星。
“若要奪魁，一定得過了他這一關。”蔡宮說道，“你覺得那家伙怎樣？”
“光看這寫還看不出什么門道。不過看他身手了得，應該是個棘手的對手?！?p> 陳簡嘴上說著，心里默默數(shù)著稚泣用的時間。他是目前為止最快的，倘若能保持這個速度，大概五分鐘就能爬上去了。
“對了，魁首將獲得天子的賞賜，那其他人呢？總不能什么都沒有吧?！?p> “前五名武者都將去京城接受銀兩賞賜。當然也可以不去，只不過從沒人這么做?！?p> 這么做就意味著不想見天子，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隨著一聲喝彩，稚泣已率先登頂，就如陳簡預料，他獲得了最好的成績。
陳簡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資格賽上，而是閉眼思索自己該如何贏得資格。
等等，他豁然一想，自己已經(jīng)進入武當了，何必費時間在武林大會上？又不是說只有參賽者才能留在武當，他可以以觀眾的身份繼續(xù)呆著??！
“蔡宮，我棄權了。”陳簡拍了拍他肩膀。
“什么？”蔡宮還沉醉在武者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競賽中，“喂！陳簡！”
他一轉身，發(fā)現(xiàn)陳簡已經(jīng)不見了。
陳簡飛快地穿梭在人群中，武林大會只有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必須趕快找到藏匿留聲甕的倉庫。
他盡量記下經(jīng)過的地方，好在日后能提供線索。
“你怎么在這里？”
陳簡回過頭，發(fā)現(xiàn)和他說話的竟然是羅斯。
自從前幾日兩人在山頂見面后，他們就沒有聯(lián)系了。
“不然我能在哪？”陳簡反問。
“馬上不就輪到你們組參加資格選拔了？你應該在沙瀑布才對。”
“你知道得還真清楚?！?p> 羅斯作為武當護法，很容易就得到分組名單，陳簡除了覺得反感外無可奈何。
“你不打算參加了？”
“我沒必要參加，費時費力，倒不如幫你找找留聲甕的去處?！?p> 陳簡暗地與他成為同謀，現(xiàn)在和他說話，語氣隨便了許多。
“我建議你還是參加為好?！?p> “理由呢？”
“理由……”羅斯沉思了片刻，“我希望你參加。”
陳簡氣不打一處來，他堂堂一個恭蓮隊，居然到處受制于人。不過羅斯說話雖然隱晦，但一定能達到某種目的，既然他要求自己參加，那就試試吧。
“看來你并不擔心武林大會拖延尋找的時間?！?p> “不擔心?！?p> “你真的想要找到那些東西嗎？”
“當然是真的?！绷_斯看了看周圍，“人多眼雜?！彼麙佅逻@句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陳簡感覺自己成為了羅斯的提線木偶。他拖著僵硬地步伐往沙瀑布方向走去。
“八組——八組——”
沙瀑布那邊傳來高喊。
八組……不就是我的組號嗎？
陳簡連忙擠進入群，同時請他們讓一讓。
“喂，你是哪來的，別擠進場地！”守衛(wèi)持劍擋在陳簡面前。
“我是八組的?！?p> “八組已經(jīng)開始，你來不及了！回家去吧，磨磨蹭蹭的傻小子?！?p> 守衛(wèi)的嘲諷引得眾人歡笑。
這可是三年一度的武林大會，居然會有人在資格選拔中遲到。
“我來得及。”陳簡冷冷地說，“煩請讓開?！?p> “說什么狂妄話！”
選拔已經(jīng)過去五分之一柱香的時間，這小子就算和最快的稚泣一樣快，也來不及超過最前面的五個人了。
“讓他進去吧?！?p> 頗為耳熟的聲音從一旁響起，陳簡細細回憶，總算對那人有模棱兩可的印象。
“薛護法？”他確認對方身份。
“陳簡，看來你已經(jīng)恢復記憶了，上次在乾山見到你，你還說自己是個樵夫。”薛戎拍了拍他的肩膀，“還來得及嗎？”
陳簡瞄了眼沙瀑布的情況，最快的武者已經(jīng)完成過半。
“多謝薛護法寬容?！?p> 陳簡沒有多說什么，在守衛(wèi)和觀眾的目瞪口呆下飛奔向沙瀑布。
*
看臺上，蔡宮無精打采地托著腦袋。陳簡突然表示棄權讓他非常困惑，少了觀看陳簡登沙瀑布的樂趣，他頓時心生失落和無趣。
“你們看，那是誰?。?？”
“好快的速度，感覺稚少俠還要快！”
旁人的喧嘩聲浪一陣蓋過一陣，蔡宮總算抬起頭，想看看讓觀眾們再次沸騰的人是何許人也。
“陳簡……？”他瞪大眼睛，“你不是放棄了嗎？”
陳簡如履平地，很快追上的最后一名，他的速度還在不斷提升，讓人懷疑整個世界都顛倒了，正在前頭的武者感受到身后的氣息，都被嚇出了一聲冷汗。
后來居上的陳簡哪像人啊，簡直是一只獵食的豹子。
“?！?p> 隨著陳簡氣喘吁吁地躺在地上，山頂?shù)溺娐暻庙憽?p> 所有觀眾都沸騰了。
這是人們頭一次為最后一名喝彩，相信未來也很難再遇上這種盛況。
陳簡的速度讓所有人為之驚嘆，一時間，人們紛紛談論這個無名少年來自哪個勢力。
陳簡感覺透不過氣，就像經(jīng)歷了一場全程沖刺的一千米跑一樣，他的喉嚨冒著血氣，大腦砰砰地跳著，心臟好像都移到喉嚨處了。
獲得組內(nèi)第一的女生正在收拾變得凌亂的頭發(fā)，她看到陳簡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頗為痛苦，內(nèi)心很復雜。
她明白，如果這個少年與他們同時出發(fā)，自己將會被拉開到巨大的差距。
她既感到勝之不武，也慶幸他遲來了一步。每一個小組的第一名都將和其他小組的第二名進行第一輪對決，她相當于撿了個大便宜。
“你還好吧？”她還是忍不住關切，想知道他是什么來歷。
“我，沒事……”
陳簡累得不想睜眼。
除了穿越來時被山神蛟追趕外，他還從沒有這么疲倦。
陳簡發(fā)現(xiàn)，澤氣的使用效率和心境很有關系。他剛才擔心自己無法獲得資格，于是相當焦急，這種焦急最終反噬，導致事半功倍。
“要我扶你下去嗎？”
陳簡總算聽出和自己說話的是女生。他在登瀑布的時候沒仔細關注對手，不過依稀記得第一名的背影是名女性。
“你是……”
他睜開眼，心臟帶著眼眶跳動。
“我叫沈以樂?！彼f道，“是武當?shù)牡茏印！?p> “看出來了。”
陳簡認出她穿得金色武袍。
“我自己能走?！标惡喺f道。
“你小心點吧，”沈以樂走在他身邊，以防他失足落入山下，“你就是那個……陳簡？”
“是我?！?p> “這是你的資格牌，拿好?！?p> “多謝?！?p> 資格牌是非常簡單的木雕牌，上面畫著交叉的刀和劍，圖標下面刻有“陳”字。
“聽說你是恭蓮隊的?！?p> “你聽誰說的？”
沈以樂沒想到陳簡會突然拋出這么咄咄逼人的問題。
“大家都在說?！彼f道，“因為你很年輕，打敗了龍王，最大的可能便是恭蓮隊的了，況且你還帶著恭蓮隊的令牌?！?p> “是嗎？”陳簡的語氣逐漸平穩(wěn)。
“恭蓮隊的人都像你這么厲害嗎？我聽說大家是術業(yè)有專攻，有些人并不擅長打斗?！?p> “我不能告訴你?！?p> 實際上陳簡也不知道。
在他印象中，除了公主身邊的侍女和那個弓箭手外，他從沒見到過其他恭蓮隊隊員，唯有公主一人掌控所有恭蓮隊的身份。
“果然如此?！鄙蛞詷穼λ幕卮鸩⒉灰馔?，“你為什么要來參加武林大會？是公主要求的嗎？”
“我不能說?！?p> 陳簡總不能告訴她，是羅斯讓他來參加武林大會的。
“好吧?！?p> 沈以樂也沒奢望能從他口中聽出什么事，陳簡展現(xiàn)出的實力讓她壓力倍增，她現(xiàn)在很想趕快回去修煉。
“你朋友來找你了。”她發(fā)現(xiàn)遠處有人在朝陳簡招手。
“陳簡，你怎么還是參加了？”
蔡宮興沖沖地朝他跑來，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一旁的沈以樂。
“師姐好！”
“你認識陳簡？”
“在討伐龍王時認識的。”蔡宮如實回答。
“真不錯。他就交給你了，我還有其他事。”
“師姐放心?！辈虒m給陳簡搭肩，“陳兄，你可算享福了！”
“什么玩意？”
“沈師姐可是出了名的孤高，她竟然愿意扶你下山，剛才那幫弟兄們一個個都眼饞得不得了?！?p> “那還真是可惜……”陳簡心不在焉地說道。
“可惜什么？”
“我沒看清她長什么樣?！?p> 蔡宮都不知該露出怎樣的表情了。每次和陳簡交流，都覺得他擁有遠超同齡人的心智，這讓他屢次對陳簡有陌生之感，也對恭蓮隊有了畏懼。
“正式的比武什么時候開始？”
“五天后?！辈虒m說道，“這段時間就是抽簽、修生養(yǎng)息、給時間讓大家私下了解對手。”
“比武有什么規(guī)則？”
“每年的規(guī)則不同，今年還沒出來?！?p> 陳簡好奇，規(guī)則居然還能年年變，這能變出什么花樣嗎？
“等后天所有組的選拔結束就將進行抽簽，抽簽結果與比武規(guī)則一同公布?！辈虒m說道，“到時候就能知道咱們的對手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