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州府乃至省市曾來函或來人要聘請劉世春做官。劉世春都婉言拒絕,一是要在家守孝,在父親靈位前供燈盞燒香跪拜;二是母親年邁體衰弟弟還小自己是家庭頂梁柱;三是看不慣官場腐朽不愿與貪墨之徒同流合污。
劉世春選擇了傳承祖業(yè)接過父親的教鞭戒尺教書育人。
一個貢士學位的高材生有官不做在家辦私塾學堂,在當?shù)貍鳛榧言挕?p> “劉先生,去我們村辦學堂吧!我們村環(huán)境優(yōu)越,生源充足?!?p> “劉先生,去我們村辦學堂吧!我們村條件優(yōu)越,教學設備齊全?!?p> ......
重石、天心、五龍、孔目各村各保紛紛來人邀請劉世春辦學堂。
“謝謝各位恭維誠邀!我近三年不能離家,只能在就近辦學堂,白天教書晚上還要守孝?!眲⑹来和裱灾x絕。
晚上,南坑村保長召集紳士名人、族長開會,商討辦學事宜。
劉世春覺得奇怪,祖宗代代辦私塾從未見過這般情景,會有這么多人關心和重視教育。
也許是自己多讀了幾年書拿了個貢士文憑;也許是看見這么多外鄉(xiāng)紳士族長來這里誠聘怕被挖走人才;也許是父親的私塾學堂停辦已久,大家渴望盡早復學。
有人協(xié)助辦學最好,自己沒有經(jīng)驗正愁無從下手呢。
“以劉先生的名氣可能生源很多,我們要選寬闊的場地優(yōu)越的環(huán)境,要有足夠的校舍設備。要擴大規(guī)模,辦一流學校?!北iL首先發(fā)言闡述了會議的意義和目的。
“這樣最好。我初出茅廬沒有經(jīng)驗,有勞各位前輩費心了。謝謝!”劉世春抱拳作揖。
“劉先生,您是主辦方責任人,有什么想法和打算跟大家說說?”陳氏族長問道。
劉世春說:“感謝長輩們對教育的重視,對鄙人的信用。保長先生有眼光有遠見,辦好教育不僅要有好老師,還要有優(yōu)良的環(huán)境和先進的設備?!彼又f:“我們可以嘗試集體辦學,走出私塾辦學的小圈子,擴大規(guī)模把教育做大做強?!?p> 大家聽了紛紛點頭贊同。
“如果要擴大辦學規(guī)模,辦學場地是個大問題?!庇腥苏f。
“是的,原來的私塾教室太小,只能容納幾十個學生,滿足不了需求?!庇腥烁胶偷馈?p> 沉默,靜思。
“哈哈!我想到了一個好地方,最適合辦學堂?!标愂献彘L站起來說。
“哪里?”大家伸長脖子急著問。
“真君廟?!标愂献彘L答。
“哇塞!確實可以?!贝蠹屹澰S。
“場地有了,辦學資金怎么解決?”保長問。
“化緣募捐唄!還能怎么辦?”搭話人胸有成竹,想到了老規(guī)矩老辦法。
“我在BJ聽說有這樣的新鮮事,大家可以參考參考?!眲⑹来赫玖⑵饋碚f:“幾個人合伙湊錢做大生意,把交上來的本錢劃分為股,然后確定每股多少錢,所得利潤按股分紅。這樣的運作方式叫股份制。”
“這個辦法好,我們也效仿來個股份制合資辦學,誰出錢誰受益。如何?”保長說完哈哈大笑。
“這個辦法好!”大家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些參會者雖然不是腰纏萬貫富得流油,但在當?shù)匾菜愕蒙鲜莻€土財主。他們第一次聽說“股份制”這個新名詞,既好奇又興奮,都爭先恐后要求參股,一會兒功夫就籌措銀元五千多枚。
“劉先生,您也要入股?!庇腥税l(fā)現(xiàn)名單里沒有劉世春。
“說實話,我現(xiàn)在是窮光蛋了,哪有錢入股?”劉世春無奈地說。
“這怎么行?您是學校的法人,不入股說不過去?!标愂献彘L明白其中的道理。這所學校的前途命運全靠他,不入股大家也不放心。
“那就給他百分之八的科技股。他自己再加入二十股,從以后的工資里扣還,怎樣?”保長在外面混,見過的潛規(guī)則多了去。這樣就能把劉世春捆綁在一起,成敗與否誰也脫不了干系。
大家沒有異議。
劉世春自然高興。
接著,大會成立了理事會,選舉陳氏族長為會長。理事會全權處理創(chuàng)辦學校的一切事務。
第二天,各姓族長走家串戶統(tǒng)計各年級生源數(shù)量,理事會匯總后規(guī)劃辦學規(guī)模,著手修繕教室添置設備。
劉世春松了口氣,現(xiàn)在好了,不用操心就可以坐享其成。
晚上,張金寶來到了家里。
“世春哥,我去了外地采購商品,卸完貨就急著回來看你。我想死你了!”張金寶踏進門緊緊抱著劉世春。
“我也想你們,不知道陳安昸現(xiàn)在怎樣?真想三兄弟相聚一起,有太多的感言,有太多的追憶,有太多的真情傾述。”劉世春感概萬千。
劉世春、陳安昸、張金寶仨小孩是總角之交,一起在德崗老師的私塾學堂讀書。他們學劉、關、張三結義,在圍屋后門外的梨樹下歃血為盟結拜異姓兄弟,誓言長大后同心協(xié)力,救困扶危;上報國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雖然是兒戲,但情深似海永世難忘。
劉世春、張金寶和陳安昸完成私塾學業(yè)在縣城高一級學府讀書。張金寶家中劫難只好棄學回鄉(xiāng)跟著母親繼承祖業(yè)在天心圩開店經(jīng)商。
劉世春和陳安昸在縣城求學三年期滿。陳安昸考了個秀才回家,成了很不一般的文化人。劉世春的考試成績名列榜首,政府推薦到贛州府繼續(xù)深造。從此,三位歃血為盟的好兄弟各奔東西,成就自己的人生世界。
“八年了,八年了。我每年回家過年都期盼你們能回來?!睆埥饘毥又f:“我每次回來看到的是凄涼的景象,老小居多沒有朝氣。圍屋似乎衰退了。德崗老師的去世,圍屋就沒有了主心骨,好在你回來了,我們又看到了曙光?!?p> “是誰呀?金寶嗎?你帶寶寶回來了嗎?”世春的母親聽見張金寶的說話聲,顫顫巍巍地邁著小步從臥室出來。
“你已經(jīng)成家了?”劉世春似乎忘記他們幾個鐵哥們都已近而立之年了。
“兒子都會打醬油了?!睆埥饘毿χf。
“春兒,這幾年多虧了金寶的照顧。我們家的油鹽醬醋幾乎他全包了。尤其你父親去世以后,他每隔幾天都會來看我,每次來都帶大把大把的禮物,還硬往我身上塞錢。我真過意不去!”世春的母親說著說著,感動的淚水奪眶而出。
“伯母,這是侄兒應該的。大伯和伯母是我的恩人。我家困難的時候是您們助我度過難關。世春哥不在家,我有義務為您們排憂解難?!睆埥饘氹y忘那次發(fā)洪水店鋪沖毀父親身亡,在最緊要關頭是德崗大伯組織人員施救,料理后事,還走家串戶籌款給他湊本錢在天心開商鋪謀生路。
“哦!你還沒告訴我安昸弟的情況如何?”劉世春迫不及待想知道陳安昸的情況。
“德崗老師要安昸在私塾學堂教書,他不想干?!睆埥饘毥又f:“安昸在家呆了幾個月后,跟著縣城的同學走了。據(jù)說去了廣東佛山學武術,沒錢交學費被趕出門外。后來跟著一個武師去了湖北進了一家武館?!?p>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不如我們?nèi)ヌ怂覇枂?。我本來想去看看他的老母親,好久沒去了?!睆埥饘毺嶙h道。
“好??!我昨天還去了他家,商量安瀾哥孩子讀書的事?!眲⑹来赫f:“他家也怪可憐的,老母親雙目失明,大嫂早逝,安昸走后祖孫三代相依為命。安瀾哥也夠難的,母親要護理,兒子要讀書,自己身體也不好?!?p> “是啊,我每次去他家都會帶些生活物資,一家有難需要大家?guī)兔?。這是我們的祖先傳下來的規(guī)矩?!睆埥饘毿纳疲l家有難必定出手相助。
兄弟倆來到了安昸家,應該說是安瀾家。
“兩位叔叔,請坐!”安瀾的大兒子出來迎接。
“你的爸爸呢?”張金寶發(fā)現(xiàn)大人不在家。
“我爸去菜園摘菜了?!卑矠懙男鹤訐屩卮?。
“大娘,我們看你來了。”他們沒有坐,直接進小房間看望老人。
“是誰呀?”大娘坐在床沿發(fā)呆,看見有人進來掙扎著要坐起來。房間很小,一張床、一只小衣櫥,光線有點暗。
“我是世春。”
“我是金寶?!?p> “啊呀,是兩個侄兒來了。你們有心又來看我啦。”大娘一會摸摸這個人的手,一會摸摸那個人的手。
“我們給您老人家買了點營養(yǎng)品和糕點?!彼麄兏髯园研“旁诹诵∫聶簧厦?。
“爸爸,兩位叔叔來了。”陳安瀾剛踏進門就聽見小兒子大聲嚷嚷。
劉世春和張金寶聽說安瀾兄回來了,跟大娘打個招呼就折回客廳,各自找個凳子坐下。
“兩位賢弟坐一會兒,我去做飯。中午就在這吃飯,大家邊吃邊聊?!标惏矠懡o兩位倒了碗高山茶就要去廚房做飯。
“我的媽媽已經(jīng)在做飯了。安瀾哥,您坐下來,我們想知道安昸弟弟的情況。您知道多少跟我們說說?!眲⑹来赫酒饋碜柚梗昧藦堃巫右惏矠懽聛碚f話。
“開始兩年寄了幾份信回來,后來就沒有寄信了。”陳安瀾給自己倒了碗茶,邊喝邊說:“第一封信只報了個平安,囑托我要好好孝敬母親。”
“后來,他寫了一封信是說遇上一位武術大師,免費教他武術。他武術學成就回來看望母親和侄子。”陳安瀾說完笑了笑:“我就知道這么多了?!?p> “好了,今天就聊到這,您也該做飯了,孩子餓了正等著飯吃呢?!彼麄儍蓚€起身跟大娘告?zhèn)€別就回去了。
午飯很簡單。世春的母親做了幾個他們孩時喜歡吃的菜,一盤冬筍炒臘肉、一盤香菇炒青椒和一大碗煎豆腐煮青菜。劉世春拿出來一瓶父親留下來的陳年米酒。
“我不能多喝,下午還要回去。”張金寶接了半碗酒。
“伯母,您炒菜的手藝還是那么好,炒的菜還是那么好吃?!睆埥饘毱肪茋L菜贊不絕口。
“金寶,好吃就多吃點。下次來記得帶上小阿寶,我很想他?!庇腥丝滟澴匀桓吲d,世春娘咧開了大嘴。
“世春哥,以前我們圍屋的孩子在你教育世家讀私塾是免費的,現(xiàn)在是集體辦學你也沒有話語權了。這些孩子怎么辦?”張金寶提出了現(xiàn)實的問題。
“你放心,只要有我劉家當老師的一天,這個傳統(tǒng)美德就要沿襲下去,不然對不起老祖宗?,F(xiàn)在,我雖然沒有話語權,但我的工資足夠供這些孩子上學。我們圍屋只有八個孩子上學,對我的壓力不會很重。我以后還會向董事會提出,對部分家庭困難的孩子減免部分學費,讓窮人的孩子也有書讀?!眲⑹来航又终f:“我還打算在南坑村成立教育基金會,號召有錢人捐善款支持教育。每年從董事會的盈利中拿出一部分錢挪到教育基金會去。有了教育基金會就能解決貧困孩子上學難的問題?!眲⑹来喊炎约恨k教育的打算和目標向好兄弟兜了個底。
“高!妙!知識分子就是有遠見有膽略有創(chuàng)意?!睆埥饘毰宸梦弩w投地。
“我也想入股,你幫我問問可不可以?!睆埥饘氝€有點現(xiàn)錢,也想投資辦教育。
“應該可以吧!我明天問問?!眲⑹来赫f。
這頓飯吃了好久好久,兄弟倆聊了很多很多。孩提的記憶,離別的惜情,說不完道不清。
“不喝了,我要回去了?!睆埥饘氉焐险f喝半碗,杯來盞去不知不覺已兩碗下肚。他摸了摸發(fā)燙發(fā)紅的臉,站起來打個招呼就走了。
劉世春更是酩酊大醉倒下床就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