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夜挑紅樓
常爺打發(fā)了扶風(fēng)去紅樓照看,瞬間卸下那副笑臉,對身后的一名下人道:“扶風(fēng)現(xiàn)在是翅膀硬了,難免有處處自作聰明的地方,還不知能夠為我效力多久?
再說他也年紀漸大,這幾年被那些富貴蒙了心,就覺得自己真成個人物了,咱們不得不重新找接替他的人呀!”
那下人是常爺身邊伺候久了的老人兒,躬身道:“常侍說的正是!”
一開口竟也是和常爺一樣的嗓音,竟又是一個閹人。
常爺瞥了眼下人:“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再不要叫從前的稱呼你又忘了,咱們身份特殊,這些年隱姓埋名遠走他鄉(xiāng),好不容易在這里落了腳,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是,常爺?!蹦窍氯斯ы槻蛔?,抬頭又道:“您很看好那個孩子呢!”
常爺往后看了眼剛剛過來的方向,微微一笑道:“等我們把那孩子調(diào)教出來,扶風(fēng)嘛,就該徹底歇下了?!?p> 下人也笑道:“說的是,常爺看重的依然是最聽話的人,屬下看著那孩子也很不錯,將來必定能勝過扶風(fēng)許多?!?p> 常爺失笑,又不無感嘆道:“說到這個就不得不讓我想起月明,那可是我見過容貌、氣質(zhì)最佳的孩子,可惜他也是最烈性的。剛剛那孩子比起月明長相絲毫不差,只是少了那一份烈,終究還是比月明差上一籌?!?p> 下人含笑:“您不是時常教導(dǎo)我,說這天下沒有十全十美嗎?怎么自己反而糾結(jié)起來了?”
常爺搖搖頭,叮囑道:“聽話固然好,但也要把善后做好,你明日里派了人去,把那孩子身后的累贅都處理干凈,不要到時候惹來不必要的是非?!?p> “您放心,凡是進了咱們玉涌閣的孩子,從此就是孤兒?!毕氯苏f的云淡風(fēng)輕,但話語里還是有濃濃的血腥味道。
兩個閹人說完這些,相跟著默默往院子深處走去。
……
這晚注定了是一個不眠之夜。
已經(jīng)接近午夜,走召一點睡意也沒有,幾次引著門口的兩個小廝說話,那兩個半大的孩子都是不理不睬。
無奈之下,他只好假借要上茅房,讓小廝待他們?nèi)ァ?p> 沒想到對他們的要求,那兩個小廝只是用手比劃著連連搖頭,原來竟都是又聾又啞。
走召心中有一個不好的設(shè)想,為了應(yīng)證自己的想法,他告訴龐德要擒了來看看。
雖然小廝年紀跟他倆差不多大,但到底在練武的走召和龐德面前沒有反抗的余地,很快一人制服了一個拖進屋里。
等掰開二人的嘴巴一看,不由得讓人驚詫,這兩個小廝的舌頭明顯是被人用利器割斷的,短短一截殘舌看得出是同樣的手法所為。
原來真的與自己猜測一樣,既然舌頭是人為割斷,那耳朵想必也是被故意刺聾的了。
走召取了兩根帳縵過來,和龐德動手把這兩個小廝綁起來扔到里間,聾啞之人也不怕他們喊叫。
明知這是個禍害少年的地方,畢竟不如親眼目睹,那姓常的簡直就是一個老怪物,不知道這里面還有多少類似的少年正在受殘害?
如果猜的不錯,但凡齊頭整臉肯聽他驅(qū)使的,都像扶風(fēng)那樣去紅樓伺候人了,而抵抗不從的大多就是眼前這兩個小廝的下場,為了掩蓋變態(tài)的行為曝光,被刺聾了耳朵割去了舌頭,想想真是不寒而栗。
龐德也被嚇了一跳,半晌才從震驚中回神,憤憤道:“那個老妖怪太不是東西了。”
“對!”走召面沉如水道:“不把這害人的地方夷為平地,將來還要不停為禍?!?p> 說干就干……
兩個人合計了一下,走進去扒下小廝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趁夜色的掩護就往前面的紅樓摸過去。
進來時已經(jīng)暗暗記住方位的走召,自然也留意到這里的小廝都是統(tǒng)一的服飾打扮。
好在剛剛一番扮傻扮癡取得了常爺?shù)男湃?,沒有派之前的彪形大漢來看守他們,這才給二人的行動爭取到方便。
漸漸靠近紅樓,燈火闌珊里喧囂還在,看來竟是個徹夜狂歡的架勢。
忽然,走召拉住龐德急忙掩在暗處。
就見紅樓的大門打開,里面出來幾個人站在臺階前拍了三下手,黑暗里便毫無預(yù)兆閃出兩個壯實的男人來,其中一個不知道低聲說了什么,兩個守衛(wèi)點點頭疾步就往外院去了。
原來竟有暗中警戒的守衛(wèi)!
走召暗叫好險,剛才差點冒冒失失就跑到那樓跟前去了,若讓人發(fā)現(xiàn)免不了是個大麻煩。
眼看門前那些人沒有要進去的跡象,他們只能隱在暗處靜觀其變。
等了不久,剛才遠去的那兩個守衛(wèi)回來了,還迎進來一名全身包裹嚴實的人。
那人似乎身份不俗,被門口恭候著的幾個人點頭哈腰地請了進去。
大門重新關(guān)閉,把嘈雜也一并關(guān)了起來器,頓時清靜不少。
盯著那兩個守衛(wèi)一閃身隱去,這次走召看得清楚,那兩人身手不錯,就埋伏在紅樓一側(cè)的矮樹后面。
走召一時不敢輕舉妄動,以常爺那樣狠辣的行事手段來看,紅樓周圍斷不會只安排了這兩個守衛(wèi),只是不清楚其他的暗線隱在哪個犄角旮旯,保不準有可疑的人靠近,就會突然冒出來一群人圍攻。
以自己和龐德兩個人的武藝,對付一兩個肯定不是問題,一旦暴露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沒辦法進行了,如果稍有不慎還會丟了小命也說不定。
想到這些,走召越加小心,拉了龐德貓著腰離開隱身的地方,直到確定安全才低聲道:“剛才看見了吧,紅樓等閑不能靠近,看來咱們得智取了?!?p> 龐德明白利害,心有余悸道:“差點就被發(fā)現(xiàn)了,你說吧怎么做?”
走召向來鬼主意多,此時腦筋急轉(zhuǎn),靈光一現(xiàn)就想到一個辦法,左右看了看道:“咱們先去找找廚房在哪里,這么多人的吃喝肯定有一個規(guī)模不小的廚灶間,弄到菜油就好辦了?!?p> 龐德一點就通,嘿嘿笑道:“行,咱們先給他搞出點動靜來,不愁引不開那些暗樁子。”
走召喜歡龐德的聰明,兩個人扮作玉涌閣的普通小廝,循著空氣中的油煙味很快找到了后院的廚房所在。
那里果然還在煎炒烹煮,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舨粩?,偏偏還有個男子高聲囑咐著:“都給我緊著點心,剛才來的可是咱們常爺?shù)睦吓笥?,貴客怠慢不得?!?p> “午夜來紅樓消遣的可不是那老怪物的同類嘛,看來也不是個什么好人!”龐德低聲鄙夷道。
走召也是同樣的想法,但此刻他關(guān)心的是能否順利弄到他想要的東西,觀察了一下廚房的周圍,他指了指后面道:“咱們繞到后面去看看有沒有機會?!?p> 龐德點頭,兩個人大搖大擺地走到了廚房的后面,想來紅樓的守衛(wèi)還顧及不到后廚這里來。
正如走召所料,廚房后留著一扇不大的后門,一條烏漆嘛黑的布簾子上滿是油膩,看起來十分骯臟。
走召心里暗道:“天賜寺的后廚也有扇門,那門上的簾子卻是時常清洗干干凈凈的,這玉涌閣表面雕梁畫棟,卻真是從內(nèi)而外處處骯臟的呀!”
悄悄從門簾的縫隙看進去,煙霧蒸騰的廚房里有三個廚子正在揮汗如雨,其中一個還光著膀子在那兒剁一塊很大的骨頭。
龐德捅了捅走召,在他耳邊道:“你說那廚子剁的不會是人骨頭吧?”
走召胳膊肘一拐頂?shù)烬嫷吕唛g。
龐德捂住腹部訕訕笑道:“我就是說說而已?!?p> 走召瞪了他一眼:“什么時候了還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萬一要真是人骨頭你還打算臨陣脫逃嗎?”
兩個人在后門口嘀嘀咕咕,里面的人正忙著各自的事根本沒空管其他的。
等了片刻,見有一個廚子往后門口走來,走召急忙閃到一邊裝作要進去正好巧遇的樣子。
廚子掀簾就看到兩個小廝,瞥了他們一眼再沒理會就自己出去了。
走召只覺得心跳快了幾拍,但這里的廚子應(yīng)該是見慣了小廝來往,絲毫不以為意。
他跟龐德使了個眼色,順勢進了廚房。
剁肉的那個廚子見他們從后門進來,抬眼掃了一下鄙夷道:“他娘的,這里的人還真他娘的是專走后門啊!”
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走召不懂這廚子說話的意思,但看他一臉猥瑣,望向他倆的眼神十分下流,便冷冰冰開口道:“前面打發(fā)我倆來問問,給貴客的飯菜都做好了沒有?”
那廚子“騰”把菜刀砍進砧板,罵罵咧咧道:“催命也沒見這樣催的,這個點了要菜要飯還他娘的來催?!?p> 說完又驚訝地看了一眼走召:“咳,這還有個能說能聽的,你是新來的吧?”
走召不愿意跟他多說,但是好像忽略了一個問題,連個廚子都這樣問,想必是知道玉涌閣伺候的小廝都是聾啞之人,忽然冒出來一個能說話的就讓人很驚訝了。
意識到這個疏漏,走召頓時警惕起來,故意擺出些倨傲的態(tài)度仰著下巴道:“常爺如果知道你一個廚子說的這些話,不知道他會怎么處置?”
廚子一聽自知犯了忌諱,也或許是真的忌憚便住了嘴,悻悻地瞪了眼走召轉(zhuǎn)頭忙自己手頭的活計。
另一個廚子并不是個多話的,抬眼沖他們掃了下,也默默地低頭擺弄案上的菜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