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喬珊遺留下的謎題
胡夫人已經(jīng)著人打點好了行李,要接阿諾回驪靬縣的胡府去住,順便散散心。
這座將軍府,因為發(fā)生過這么多的事,再待下去也是悲傷,而且馬騰回祖地去葬母,府里更加冷清清的沒有什么人氣,胡夫人早前已經(jīng)和馬騰商議讓阿諾這段時間先到驪靬去住,等他回來再接她。
阿諾木木地看母親指揮丫頭們收拾,感覺自己的心上破了一個大洞,又冷又痛。
老夫人死了,喬珊也死了,想起那日雪地里的鮮血遍灑,她的鼻端似乎還充斥著血腥的味道。
最要好的姐妹殺了堪比親生母親的婆婆,而自己的夫君又殺了情同手足的姐妹,這樣的結(jié)局卻都是因為自己引起的。
“如此殘酷又殘忍的事情怎么會發(fā)生在我的身上?”阿諾在心里痛苦地問自己。
喬珊的身世遠比自己了解的還要凄慘,這是阿諾原來都沒有想到的,馬騰查出了喬珊那些陰暗的事情才告訴她,現(xiàn)在她一點都不恨喬珊,對她只有更深的憐憫。
阿諾覺得自己可能需要很長時間才能修補好心上的瘡疤,也或者終身都沒有辦法修復吧!
難怪都說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阿諾默默嘆氣,真是世事弄人。
東西都收拾好了,春兒給阿諾披上斗篷,扶著呆呆的阿諾走出將軍府。
臨上車前阿諾頓了腳步回頭看著將軍府,金光耀眼的匾額熠熠生輝,府門口有一眾躬身相送的仆婢,可是阿諾的心頭還是不由得感覺到一種人去樓空的凄涼。
她咬著唇轉(zhuǎn)身,上了馬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府城,生怕再多看一眼淚水就會奔涌而出。
……
西涼府離扶風路途遙遠,又趕上天寒地凍道路并不好走。
馬騰點了一隊親兵運送靈柩,一路積雪車隊走的很慢。
往日一天就能到的烏嶺,硬是用了兩天的功夫才到,而且烏嶺地界的路況更不好了,厚厚的積雪足有尺把來厚,為防著馬蹄打滑只能亦步亦趨緩慢的探著路往前摸索。
時間近午,暈黃的太陽慘淡掛在天上,沒有半點溫度。
馬騰一手搭在眉骨處向遠處張望,然后催促隊伍加快行程,根據(jù)他的經(jīng)驗午后會變天,一場風雪即將來臨。而烏嶺多山,就怕到時候遭遇大雪封山,更增添了行進的困難。
正在這時,山路的轉(zhuǎn)彎處拐出一騎快馬來,絲毫不顧雪厚路滑很快來到梓車隊伍前方,勒住馬高聲道:“敢問來者可是馬騰將軍一行嗎?”
馬騰疑惑來人竟然知曉自己的行蹤,走上前微微抱拳道:“正是在下的隊伍,不知有何賜教?”
那人利落的翻下馬背,掀掉自己頭上的風帽露出面貌。
馬騰一看赫然卻是老熟人,野狼寨的頭領曲江。
“將軍,別來無恙啊?”曲江呵呵一笑,抱拳向馬騰一禮道。
馬騰微笑回道:“曲江頭領還是意氣風發(fā),久違了。”
曲江性格直爽,也不過多客套,拉住馬騰就往前方路上引進道:“大頭領命屬下來迎一迎將軍,她在前面路邊設了祭棚,親自來送老夫人一程,將軍請?!?p> 馬騰些微動容,想來是卓云聽說了母親罹難的消息,專門等在他回鄉(xiāng)的必經(jīng)之路上祭奠相送了。想到此也便不再猶豫,命親兵們趕著馬車繼續(xù)前行。
因為有熟悉路況的曲江指點著,車隊避開了坑洼處走起來順暢不少,在烏嶺九曲十八彎的山路上轉(zhuǎn)過兩個山口,很快就看到了不遠處一行人正在翹首以待。
“那便是大頭領了。”曲江如是說。
漸行漸近,馬騰看到了卓云,她穿了一身素淡的衣服,鬢邊簡簡單單斜插著一朵白絨花,算是對仙逝的老夫人表示哀悼。
半年未見,卓云臉上稚氣盡褪,姿容清麗更勝從前,難得眉宇間還有些上位者的果決氣質(zhì)。
馬騰很欣慰,看來她這個烏嶺十八寨的大頭領做的已經(jīng)像模像樣很有些成色了。
見馬騰到了,卓云緊走幾步迎上來,向馬騰行禮道:“將軍,阿云在此恭候多時了。”
如今的卓云已不單純是當日與他相熟的小姑娘,她是烏嶺十八寨的大頭領,有品級有頭銜。
馬騰以官禮相見,回禮道:“有勞大頭領等候,多謝?!?p> 卓云皺了皺眉,頗為不習慣馬騰的循規(guī)蹈矩,但轉(zhuǎn)念一想他本就是這樣的性子。
何況老夫人剛剛仙去,也不便說那些兒女情長,遂拿出下屬拜見官長的禮儀,順其話頭道:“驚聞老夫人仙去的噩耗,阿云來不及親自到府城吊唁,便在此相侯,置了香案金箔來祭送,將軍且請稍待片刻,容阿云拈香憑吊?!?p> 卓云這一番話都在情理之中,這份心意也并不突兀,馬騰沒有拒絕的理由,命人將載有老夫人梓器的馬車停在祭棚邊。
卓云上前以晚輩禮焚香祭拜,大禮叩拜時想起去世不久的父親,頓覺身世孤苦而潸然淚下。
馬騰明白卓云的心境,微紅著眼眶去扶她起身,兩個人的境遇頗有相同之處,便相對著默然哀戚了半晌。
沉默過后,卓云換了個話題道:“將軍,阿云僻居烏嶺,與府城的消息來往難免滯后,但卻有一事不明,倒要請教你了?!?p> 馬騰微側(cè)首道:“是什么事你盡管問吧?!?p> 卓云斟酌了一下開口道:“據(jù)我得知的消息,喬珊乃是阿諾姐姐最要好的朋友,自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她一心想要謀害阿諾姐姐,里面必有其他不為人知的緣故吧?”
馬騰看了看卓云的眼睛,點頭道:“果然當了大頭領就是不一樣,懂得透過問題表象看實質(zhì)了。你說的沒錯,喬珊并不簡單,她是安息國培養(yǎng)的奸細,她要殺的或許不止是阿諾,更應該是我。而且,可能與你爹的被害也有干系。”
“什么?”卓云驚疑道:“竟然是安息國嗎?那可是離著咱們很遙遠的一個國家,太離譜了。這都是將軍查明的吧,有沒有實據(jù)?”
卓云一聽與自己的父親被害有關,顯得激動起來。
馬騰輕輕嘆氣,搖頭道:“只是初步判斷,還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上躺核懒耍蝗痪湍軓乃炖锿诔鏊澈蟮娜藖?。我用了幾個月時間去查,只確定了喬珊的殺手身份,其他的都是推斷。
不過,根據(jù)和匈奴的碩克王子共同印證,包括匈奴的征戰(zhàn)和府城里發(fā)生的很多事,都可以肯定就是安息國在從中做梗。我羈押了府城胡商會的一些頭腦進行查證,種種苗頭都指向他們,只是苦于抓不到有力的證據(jù)來證明那些人就是奸細,隨著喬珊的死無對證,只好將胡商會的人都放了。”
卓云著急道:“怎么能輕易放了呢?萬一那些人繼續(xù)圖謀怎么辦,將軍想好應對之法了嗎?”
馬騰喟然道:“能有什么法子,左不過派人留意加強防范罷了。沒有確鑿證據(jù)下只能是見招拆招了?!?p> 卓云咬牙恨聲道:“倘若真是殺害我爹的幕后兇手,那阿云也不能坐視不理,將軍但凡有點消息都請告訴我一聲,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是要報的?!?p> “好!”馬騰囑咐她道:“你也留意著些,當日他們跑來烏嶺殺害你爹,估計也是有內(nèi)情的,你看看能不能從烏嶺找出什么蛛絲馬跡來。咱們兩下里聯(lián)手,總有為親人報仇,為百姓們安寧抓到他們的時候。”
卓云應下,鄭重道:“將軍放心,阿云知道怎么做。
馬騰抿唇點點頭,欣慰于卓云的成長。
一陣西北風吹過,金箔冥紙隨風揚起飄得滿山滿谷。
馬騰看看天色,收拾起自己的心情對卓云道:“感謝大頭領前來祭奠,家母梓器在途,還要趕回祖籍安葬,就不多待了。告辭!“
說著吩咐車隊出發(fā),自己向卓云抱拳一禮便跨馬走到前面去了。
卓云望著馬騰遠去的背影遙遙回了一禮,良久才輕嘆道:“你我終究是來去匆匆。“
說罷轉(zhuǎn)身回寨子,在心底默默算起馬騰的回程,或許等他回來還能在此一見,卻不知他是不是還會像剛才那樣,一副公事公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呢?
每一次與馬騰的辭別都惹得自己傷感,卓云便覺得自己前路茫茫。
朔風乍起,惟留一聲嘆息罷了。
至于馬騰剛剛所說安息國奸細的事,卓云也開始琢磨起來。
原來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現(xiàn)在漸漸明朗了,那些神秘的黑衣人顯然就是安息國養(yǎng)的殺手,就跟喬珊一樣,是為安息賣命的。
只是,他們跑到這深山里的寨子來殺害父親卻又為的是什么呢?難道烏嶺有他們值得惦記的東西?倘若是,那讓安息人不惜派大批殺手來找的又會是什么東西呢?而父親的死,會不會與他們找的東西有關?
這一系列的問題都是謎,需要她去查明,這個過程可能很費時費力,但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壞人也終有伏法的一天。卓云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