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鄭校尉的小算盤
馬騰冷眼看鄭家三兄弟，心下有些了然，老二鄭翔顯然頭腦簡單沒有機(jī)心，而鄭羽和鄭翰則不一樣了。
他們的顧慮馬騰也能理解，無非就是不到萬一不肯全力去拼，怕自己手里頭那些兵將折損從而失去霸攬大權(quán)的優(yōu)勢。
由此可見，鄭家想做酒泉一霸、獨掌一郡的野心久矣！
馬騰心里冷笑，且讓鄭家兄弟先撥拉著如意算盤，等此間事了再慢慢收回權(quán)力不遲，存了這樣心思的人堅決不能放任自流，保不定又會成為第二個董天倫。
但眼下強(qiáng)敵在外正是用人之際……
馬騰面子上佯裝不知，若無其事道：“以鄭校尉看來，匈奴大軍什么時候能到，我們也好盡快部署應(yīng)對。”
鄭羽見馬騰并未起疑，拱手道：“根據(jù)探馬來報，匈奴大軍若走的快些，天黑就能到達(dá)?！?p> “好！”
馬騰離座道：“尚有半日功夫，也盡夠咱們準(zhǔn)備了，眾將聽令?！?p> 座中將領(lǐng)齊齊起身肅然應(yīng)道：“末將在?！?p> 馬騰凜然道：“鄭校尉帶酒泉衛(wèi)軍即刻在城外開挖溝壕，要寬要深，以防匈奴騎兵來攻，并檢點箭支弓弩運到城頭，沒有我的命令不可動用。
還有諸如滾石檑木火油等物，都備好了等我命令行事?？捎挟愖h？”
諸將不敢有異自然尊令執(zhí)行。
一旁的西涼軍將領(lǐng)卻面面相覷，怎么沒見將軍給他們下令啊？
馬騰安排好了酒泉衛(wèi)軍各行其事，才笑道：“西涼軍整體睡覺，晚上自有要事可做?！?p> “什么？三萬人全體睡覺？”酒泉衛(wèi)眾將不可思議地看著馬騰。
匈奴人說到就到了，西涼軍還能睡得著？
馬騰不理會他們神色各異，微笑著對鄭羽道：“鄭校尉去辦吧，天黑之前本將軍來查看，若完不成可要軍法論處的。”
鄭羽連忙抱拳：“末將不敢有違軍令，必定全力以赴完成。”
馬騰點點頭，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率領(lǐng)自己帶來的幾個將領(lǐng)出去各自休息了。
“大哥，這個都護(hù)也太不知事了吧，憑啥他們可以舒舒服服的睡大頭覺，讓咱們出苦力去修城防??？”鄭翔看馬騰走遠(yuǎn)頗為不滿道。
鄭羽瞪了眼鄭老二呵斥道：“你給我閉嘴！什么時候能把這張口即來的毛病給改了？不愿出苦力修城防就伸脖子去讓匈奴人砍去，我是為咱們好。”
鄭翔瞪起一雙豹眼不服氣：“我不怕！寧可跟匈奴兵掄刀干仗都比干憋著使不上力氣的強(qiáng)。你讓我出城，我現(xiàn)在就去殺了那些狗日的匈奴韃子?！?p> “二哥，你總是這么沉不住氣可怎么辦？”
鄭翰搖頭插言道：“沒說不讓你打仗，只是兩軍對壘該做的準(zhǔn)備還是要做的，咱們修好了深壕打起匈奴人來更省事。
你想啊，到時候匈奴人都擋在壕溝邊，你上去殺他個痛快淋漓多好，現(xiàn)在又急什么呢？”
“還真是啊！”
鄭翔咧開嘴大笑道：“那老子現(xiàn)在就挖溝去?！?p> 說著便大踏步走出去了。
鄭羽撫額無奈道：“這個憨子有時候能把人氣死，也就三弟你有耐心勸他。”
“不然怎么辦呢！”鄭翰微笑道：“他那簡單的頭腦又沒辦法理解大哥的良苦用心。”
鄭羽苦笑：“唉！咱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勢力，不求開疆拓土，但求牢牢守住這方天地，光大鄭氏門楣就是，何必要拿自己辛苦積累的資源去和匈奴硬碰硬呢？朝廷又不是沒有人出力？
馬騰既然來了，咱們樂得跑跑腿出出力，打仗的事交給西涼軍去。三弟，你看著些老二，到時候別讓那愣頭青傻愣愣的往上沖?！?p> 鄭翰點頭：“放心吧大哥，現(xiàn)在酒泉衛(wèi)是咱們鄭家說了算，將來也還得是咱們的，我不會讓二哥和將士們蠻干瞎闖的。只是……”
鄭翰遲疑道：“你說馬騰會不會起疑？倘若他一聲令下讓咱們?nèi)ゴ?，咱們還能不尊軍令嗎？”
“這個你不用擔(dān)心。”
鄭羽胸有成竹道:“馬騰年輕氣盛，生怕小小年紀(jì)做了西涼都護(hù)不能服眾，定然會身先士卒的沖鋒陷陣去掙軍功，咱們給他打打掩護(hù)，到時候受到朝廷嘉獎，他還要感謝咱們不爭不搶呢！”
鄭翰笑著稱是：“大哥這么篤定匈奴人必??？”
鄭羽自信一笑：“當(dāng)然！匈奴這些年來人口凋零能有多少壯年男子參戰(zhàn)？
自三年前羌渠部內(nèi)亂，更加不成氣候，這次之所以能打到酒泉，還是董起那狗賊私心作祟開門揖盜才縱容匈奴人長驅(qū)直入，否則以如今匈奴的戰(zhàn)力，莫說馬騰就是咱們?nèi)σ黄匆膊⒎遣荒芸藬持苿??！?p> “我明白?！?p> 鄭翰笑道：“大哥是想保存自家實力，才傳信給府城求救兵的?！?p> 鄭羽點點頭語重心長道：“這也是無奈之舉啊！三弟會不會覺得大哥太過自私？”
“大哥殫精竭慮，一心都為鄭氏籌謀，弟弟怎么會那樣認(rèn)為呢！”鄭翰躬身道。
鄭羽含笑拍了拍鄭翰的肩，對這個弟弟能理解自己的用心十分欣慰：“去吧，督促軍士們加緊動作，再怎么酒泉可是咱們的地盤?！?p> 鄭翰答應(yīng)著去了。
鄭羽不禁暗自思量，董天倫想當(dāng)西涼王胃口未免過大了，最后落得個滿門抄斬。自己并沒有吞天的想法，但求能守住酒泉就滿足了。天下局勢不穩(wěn)，很難看清將來如何，做不到未雨綢繆還怎么在亂世立足？
唉！不是誰想成心存私，鄭氏在酒泉數(shù)代努力的成就不能斷送在自己手里??！
鄭羽背手思量，叫來門下小兵吩咐道：“去告訴軍曹，讓他宰三百只肥羊送到西涼軍去，就說酒泉衛(wèi)獻(xiàn)給都護(hù)大將軍和西涼軍將士們，是給他們接風(fēng)的，等大捷時再獻(xiàn)千只羊給西涼軍慶功?！?p> 小兵得令騰騰跑出去傳令，鄭羽方才覺得良心稍有安寧。
想他與董天倫畢竟是有所區(qū)別的吧？鄭羽踱著步子自我衡量了一番。
……
西涼軍連日趕路，奉軍令睡覺還是頭一遭，美美睡了半日醒來只覺神清氣爽，個個精神抖擻又恢復(fù)了龍精虎猛的氣勢。
營地里到處飄蕩著煮羊肉的香氣，惹得兵士們饞涎欲滴。
馬騰睡了一覺，身上的疲乏盡除，嗅著空氣中的肉味掀簾出了營帳。
見兵士們圍著鍋等肉熟的饞相，不由好笑道：“鄭羽送來的？”
大帳外守衛(wèi)的兩名親兵行禮稟道：“聽說是酒泉衛(wèi)送來了三百只肥羊給咱們接風(fēng)的?！?p> 這個鄭羽還真是……
馬騰看看天色對親兵道：“去召軍師和諸將領(lǐng)前來帥帳商討軍情?！?p> “是?！庇H兵跑步去了。
馬騰回帳里洗臉，腦子里更加清晰了。
不一時就聽帳外雜沓的腳步響起，吳瞎仙和諸將領(lǐng)都到了。
“將軍，我們這奉軍令睡覺都睡得格外香甜吶!”吳瞎仙打著呵欠走進(jìn)大帳。
也就軍師敢和將軍大大咧咧，眾將領(lǐng)素知馬騰嚴(yán)肅不愛說笑，都跟在后面只管抿嘴笑。
馬騰扔掉手巾，卷袖子道：“既然睡的香甜那就來說說這仗怎么打吧！倘若不能將匈奴人一舉拿下，可就辜負(fù)了鄭校尉送來的肥羊了?！?p> 吳瞎仙眨?；杌ǖ睦涎郏骸班嵱鹉菑P送幾只羊就想給酒泉衛(wèi)軍替換個輕省活兒，這賬算的可真精。”
“軍師也看出來蹊蹺來了？”馬騰招呼眾將落座道。
查干哼了一聲道：“豈止軍師看出來了，今日在場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那鄭羽分明就是貪生怕死不敢和匈奴人打，就緊閉城門立等著咱們來增援。
末將已經(jīng)去城頭看過了，匈奴的先頭部隊也就千余人的樣子，他就怕成那樣?！?p> “是??！”眾將都和查干是一樣的看法。
馬騰不慌不忙瞥了一眼吳瞎仙問：“軍師以為呢？”
“鄭羽其人不好說?！?p> 吳瞎仙捻須沉吟道：“鄭家在酒泉可謂一家獨大，根據(jù)大漢律衛(wèi)軍定數(shù)只有萬余，但據(jù)說他的私人護(hù)院卻有幾千之?dāng)?shù)，這可得多大的莊院需要那么多的家丁去護(hù)衛(wèi)？反而面對千余匈奴人卻畏首畏尾起來，這里面究竟什么居心將軍可知道？”
馬騰打量一眼吳瞎仙，贊道：“軍師真是消息靈通，這么快就打聽清楚鄭羽的底細(xì)了。”
轉(zhuǎn)而又問查干：“查校尉剛剛說鄭羽貪生怕死，現(xiàn)在可還這么覺得嗎？”
查干想了想恍然道:“將軍是說鄭羽隱藏實力。那他有能力抵抗匈奴為什么還要驚慌失措的請咱們來，難道他要做什么對咱西涼軍不利的事？”
“查校尉分析問題有進(jìn)步了?！?p> 吳瞎仙笑道：“不過你說的前面是對了，后面的顧慮則不盡然。他隱藏實力不假，但若說要對我西涼軍不利還不至于，否則還送肥羊給咱們吃？”
“他是想讓咱們吃飽了好打匈奴唄？”查干順口道。
馬騰淡笑道：“說的對，鄭羽就是要咱們吃飽了跟匈奴人拼命，才又送吃的又甘愿讓他的兵士們?nèi)ネ谏臣庸坛欠?，而且會做的一絲不茍。
如果我料得不錯，等匈奴大軍到了，他肯定會以兵將辛勞力竭來推卸不戰(zhàn)，由我軍去對抗了?！?p> “這個小人！”
查干怒罵：“想讓咱們?nèi)ヌ嫠u命。”
“胡說！”
馬騰板著臉訓(xùn)斥查干：“什么叫替他賣命?這天下都是我大漢的疆土，他鄭氏只不過是戍守一方的臣子，即便有私心在里頭，也輪不到他來愚弄本將軍。
咱們是朝廷的兵將，抗擊來犯之?dāng)呈窃诒Ｐl(wèi)大漢的黎民百姓不受侵?jǐn)_，也是保衛(wèi)咱們自己的家園，區(qū)區(qū)的一個校尉居然想占地稱霸，還想利用西涼軍將士們，本將軍豈能讓他獨自逍遙？
你們都給我記好了，咱們披甲執(zhí)戟不是替某一個人賣命，而是為了天下百姓?！?p> “是?！北妼㈦x座肅然道。
馬騰壓了壓手示意大家重新落座，又繼續(xù)道:“眼下外敵來襲，還不是割除自家疥癰的時候，等打敗了匈奴再慢慢收拾他。你們都先守口如瓶，別把咱們識破他的事情泄露出去，免得橫生枝節(jié)?，F(xiàn)在，我們應(yīng)該全力應(yīng)對匈奴才是正經(jīng)?！?p> 眾將又齊齊點頭稱是。
查干覷著馬騰的臉色道：“將軍，末將聞著肉都熟了，您快部署任務(wù)給我們吧，末將們得了令吃飽肚子好打仗去呀！”
“沒出息的樣兒！”
馬騰笑罵道：“口口聲聲的打仗，本將軍就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到時候若說大話給我丟了臉，小心把你小子剝了皮下鍋煮來吃。”
“末將為了不咯將軍的牙，也一定奮勇殺敵，不敢怠慢。”
查干拍胸脯笑著回道。
一番話說的眾人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