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酒肆豪杰拜手足~征群盜內(nèi)侍大興兵】
話說天祚帝既得耶律大石兵歸,又得陰山室韋謨葛失以兵來援,大聚文武說道:“天助我也,寡人將親率大軍,再謀出兵,收復收燕、云,剿滅女真,一雪前恥。”
大石力諫道:“自金人初陷長春、遼陽,則車駕不幸廣平淀,而都中京;及陷上京,則都燕山;及陷中京,則幸云中;自云中而播遷夾山。向以全師不謀戰(zhàn)備,使舉國漢地皆為金有。國勢至此,而方求戰(zhàn),非計也。當養(yǎng)兵待時而動,不可輕舉?!碧祆竦鄄宦犉溲?。
耶律大石心里不安,恐蕭乙薛、坡里括二將不服殺之,自立為王,率鐵騎二百宵遁。北行三日,過黑水,見白達達詳穩(wěn)床古爾。床古爾獻馬四百,駱駝二十,羊若干。大石繼而西行至可敦城,駐兵北庭都護府,會合威武、崇德、會蕃、新、大林、紫河、駝七州與大黃室韋、敵剌、王紀剌、茶赤剌、也喜、鼻古德、尼剌、達剌乖、達密里、密兒紀、合主、烏古里、阻卜、普速完、唐古、忽母思、奚的、糾而畢十八部王眾,得精兵萬余,設置官吏,整旅而西,欲借力諸蕃,恢復遼國故土。先借路于回鶻,又擊敗忽兒珊,降回回國王,西至起兒漫,歷時八年,已行三萬里,文武百官冊立大石為帝,以甲辰歲二月五日即位,時年三十八歲,號葛兒罕。復上漢尊號為天皇帝,改元延慶。耶律大石字重德,乃是遼太祖耶律阿保機八世孫,遼國唯一進士出身,稱帝后追贈祖父為嗣元皇帝,祖母為宣義皇后,冊元妃蕭氏為昭德皇后。與百官共享尊榮。延慶三年,大石班師東歸,軍馬行二十日,得善地,建都城,名為“虎思斡爾朵”。改延慶為康國元年,三月,使七萬騎兵東征,欲復遼國故土,行萬余里無所得,牛馬多死,勒兵而還。大石嘆道:“皇天弗順,數(shù)也!”康國十年歿,在位二十年,卒年五十六歲,廟號德宗,史稱西遼。此為后話。
遼主天祚帝在夾山,金人欲取之,以力不能入夾山為恨。遼主在夾山時,道君皇帝欲誘致之,始遣一番僧赍御筆絹書通意。及遼主許允,遂易書為詔,許待以皇弟之禮,位在燕、越二王之上,筑第千間,女樂三百人,遼主大喜,又怕粘罕在西京扼其前,久不敢出山。
遼主突然聽說粘罕已還上京,完顏婁宿代領軍事,遂率諸軍出夾山,下潼陽嶺、東勝軍、寧邊州,南下武州,如入無人之境。婁宿忽以大兵扼其歸路,急擊之,遼眾大潰。遼主欲來奔宋,慮南朝不足倚仗,遂直趨山陰縣,逃往應州。
轉眼已至春夏之際,岳飛在魏王韓琦后人家中做了莊客,以耕種為生。王貴、徐慶四人來尋岳飛,商議投軍之事。岳飛歸家與母親說了緣由,老夫人也是答應的,岳飛便讓妻子劉氏將隨身之物都收拾了,待天干氣爽,就要起身。
一日,岳飛在韓琦故墅中買糧食,賊首張超率眾數(shù)百人,把韓琦故墅圍的水泄不通,欲劫掠財物。韓家眾人驚慌失措。
岳飛得知,怒道:“有我在此,賊人怎敢來犯?”便帶了弓箭,搬條梯子,攀上墻去看,只見賊寇二三百人,各拿刀槍,圍住莊院,在那里亂叫“開門”。
岳飛在梯子上問道:“哪個是張超?”
張超恃勇直前,大叫道:“張超在此,院內(nèi)之人獻出錢糧,不然把你們?nèi)紵??!?p> 岳飛乘垣,引弓一發(fā),箭矢貫透張超咽喉,立刻斃命。賊眾奔潰,四散而走,韓宅得以保全。
數(shù)日后,天清氣朗,正是行腳的時候,王貴幾人早起,一同約齊到岳家,岳飛就將馬匹上了鞍轡,將隨行物件拴縛馬身上,牽出門來。
辭別母親、姐弟、妻兒,同王貴四人離了永和鄉(xiāng),再次向河北投軍而去。
岳飛五人離了相州湯陰,直行到信德府邢臺縣境內(nèi)。信德府本邢州,宣和元年升為府。這邢臺縣原名龍岡縣,亦作龍崗縣,宣和二年改為邢臺。
岳飛幾人走著,猛然間見到大路旁,倚著楊樹睡著一條大漢,鼾聲如雷。
岳飛幾人提馬走近了看,吃驚非小,只見那漢子紫黑面皮,綰著黃焦焦一頭亂發(fā),肩寬背厚,下面穿著遮膝短褲,踏著一雙灑鞋,熱的半脫了破舊衣衫,露出胸膛來,身長約有九尺左右,旁邊一個包裹,相貌似天王金剛。
岳飛看罷說道:“好一個兇神!”恰在此時,不知從哪飛來一只喜鵲,正落在那漢倚著那棵樹上,嘰嘰喳喳拉下屎來,噼噼啪啪掉了那漢一身,那漢還在睡著。
張用說道:“看這模樣,也不是什么善類!”
岳飛說道:“張兄弟不可以貌取人,喚他起來?!?p> 張用翻身下馬,走到那漢近前,照那漢腿上只一踢,那漢方被驚醒,四下張望,見面前立著個長短漢子,又看見那漢子背后,幾匹馬上坐著幾人,便跳起身來,指著張用,聲如雷鳴叫道:“你是哪來的鳥人?敢來擾我好夢?”
張用指著樹上喜鵲道:“俺見你被那扁毛畜生撒了一身屎尿,來告你一聲,怎地錯了?咋地不識好歹?”
那漢便向樹梢上張了一張,卻見那喜鵲還在亂叫,低頭又見自己一身鳥屎,頓時怒發(fā),猛地飛起身來,只一膀子就將那腰粗的楊樹撞斷了,那鳥抖落幾根毛,驚叫著飛了。
岳飛幾人見了,人馬俱是一驚,坐騎直往后退,岳飛與王貴幾個將馬帶住,便甩鐙離鞍,過來相見。那漢又從身上扯下一塊布來,把鳥屎揩凈。
那漢再看岳飛,見身高八尺,儀表不俗,就問道:“不知你等哪里來的?”
岳飛說道:“相州湯陰來的,要去投軍?!?p> 那漢聽說,忙問道:“即是相州湯陰來的,可認得一個喚作岳飛的么?”
徐慶先指那漢,又指岳飛道:“你這莽漢,有眼不識泰山,這便是俺們岳飛岳大哥?!?p> 那漢子聽聞,問道:“可是平了陶俊、賈進和的那個岳鵬舉?”
孟邦杰道:“俺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還有假!”
那漢聽了,叫一聲:“怪不得喜鵲在頭上亂聒,原來遇見了貴人?!奔{頭便拜。
岳飛急忙扶起說道:“你這漢子,沒來由的如何拜我?你姓甚名誰?家住哪里?”
那漢起身回道:“俺叫牛皋,字伯遠,汝州魯山縣石碑溝村人,貧家出身,只有一把力氣,靠打獵賣柴供養(yǎng)老母妻兒,也頗懂得射術。因力大如牛,挑著千斤柴擔子,尚能行走如飛,性格雄猛,遇歹人便打,鄉(xiāng)人送個渾名,叫做‘魔王’。去年秋末打了不少野物,拿來北地賣,不想大雪封了回程,直到如今,春暖花開,才要回走,走的乏了,便在樹下歇一歇,正遇你們。俺們?nèi)曛菰缍紓鞅榱?,說有個岳飛,只用百人就除了相州劇賊,所以知道,今日見了,哪能不拜。”
王貴道:“似這般,你有半年不曾回家了,老母妻兒怎么處?”
牛皋說道:“無礙,我走之時,已儲備兩年余糧,定是餓不到的?!?p> 岳飛對牛皋指著王貴幾人說道:“這幾個都是自家兄弟,王貴、徐慶、張用、孟邦杰。”牛皋就與那幾人一一見過。
岳飛喜道:“今日甚喜識得壯士,何不就吃上幾碗?!?p> 牛皋喜道:“俺老牛別的不會,吃酒最是在行,肚皮都餓出鳥來了?!?p> 岳飛大笑道:“聽哥哥這般說,定是一條好漢?!迸8奘傲税?,就與岳飛、王貴幾人在附近村坊尋了個酒肆。
六人齊進店中,在靜處使兩張桌子拼個大排面。牛皋將包裹放了,岳飛推讓牛皋坐了上首,又被王貴幾個讓在了次位上,王貴、徐慶、張用、孟邦杰也都圍著桌子坐了。
小二上前問道:“幾位客官,點些什么?”
牛皋道:“好不啰嗦,有什么只管上,一發(fā)算錢與你?!?p> 岳飛道:“小二哥,先上兩只熟雞,兩只熟鴨,兩只熟鵝,兩碟熟菜,兩碟涼菜,再來十斤熟牛肉,五斤豬羊肉,有酒只管篩來?!比缓笤趹牙锾统鲆诲V二兩銀子,遞與小二,小二接了銀子,自然高興。
牛皋急忙搶回,說道:“灑家是粗人,正要請你弟兄吃酒,如何讓你等壞鈔!”
岳飛又從懷里掏出一兩紋銀,扔與小二,牛皋還要去搶,被岳飛攔住,擺手叫小二去了,對牛皋說道:“哥哥不要爭了,如此這樣,這酒只怕要喝到明年。”王貴幾人也說,牛皋才放了手,將那一錠銀子還與岳飛。
岳飛推還給牛皋道:“這銀子哥哥收了,權且做個回鄉(xiāng)盤纏?!?p> 牛皋不要,說道:“俺老牛有些銀錢,初次見面就吃你的、拿你的,怎好意思!”
徐慶作色道:“兄弟相見就是緣分,何分彼此,哥哥不收便是瞧不起我等,酒也不必吃了,各自散了!”那幾個也都是這話。
牛皋見說,便道:“那俺老牛恭敬不如從命,就不和小岳哥客氣了?!本蛯y子收了。
須臾,小二端著酒肉、菜蔬果品鋪擺桌上,說聲:“客官慢用。”
牛皋見了叫道:“俺們要的牛肉在哪里?”
小二哥道:“客爺,想你也是大宋子民,怎不曉得律文,殺牛宰馬是要流放充軍的,如何能有牛肉賣!”
牛皋說道:“沒牛肉也罷,將酒篩足?!毙《Y了兩桶酒,放在桌邊,自去忙了。那幾人沒動口,牛皋已自吃了一只雞、半只鵝、一盤豬羊肉、三五個饅頭、五七碗酒。
岳飛笑道:“哥哥果然直爽?!痹里w、王貴幾人也都相陪吃著。六人指天道地,說不盡的歡喜。
酒過三巡,岳飛問道:“不知牛大哥貴庚?”
牛皋道:“貴庚不敢當,今年三十八歲。”
岳飛說道:“小弟今年二十二歲,愿與哥哥約為兄弟,日后如有寸進,互不相忘,可好么?”
牛皋喜道:“極好,極好,灑家正好也缺個兄弟。”岳飛、牛皋拿碗米來作沙,以箸作香,拜了八拜,從此便為兄弟。
王貴那四人不饒,也都拜為兄弟,只有王貴略長岳飛幾歲,其余三個都在岳飛之下。
岳飛六人結義之后,牛皋問小二把酒葫蘆裝滿,又把熟雞一只用黃紙包了,揣在胸前,就要辭行,岳飛五人苦留。
牛皋說道:“非是為兄不留,實是家中老母妻兒記掛在心,許久不曾到家,不知如何?”
岳飛道:“牛兄執(zhí)意,兄弟們就不留了,只是我見你走路,必然耽擱時日,哥哥今日就騎小弟的馬,也快些到家?!?p> 牛皋說道:“這卻使不得,俺天生兩條快腿,雖比不得馬快,卻也不比馬慢,如今天氣尚早,還能趕一程,各位兄弟就此別過?!闭f過,拿了包裹出門要走,岳飛五人出門相送。
牛皋拱了一拱手,道聲:“幾位小哥,后會有期?!贝筇げ降南蚰先チ恕?p> 岳飛贊道:“好直性的人?!?p> 五人見牛皋走了,就回到店里又吃了一回酒,結算了飯錢。岳飛投河東路平定軍,為效用兵,稍擢為偏校。按下不表。
卻說金國曾遣使到宋宣撫司,索趙良嗣所許糧二十萬石,譚稹拒付。夏國舉兵侵武、朔二州地界,宣撫使譚稹遣李嗣本御之。宋、夏兩國數(shù)次交兵,夏人未退,而金人怨朝廷納張覺,又以譚稹不給糧,遂與夏國相逼,攻宋之蔚州,殺守臣陳翊,陷飛狐、靈丘兩縣,逐應州守臣蘇京等,絕山后交割意。朝廷歸咎譚稹措置失當,童貫、蔡攸又共排擠譚稹,遂免譚稹宣撫使、太尉職銜,責授順昌軍節(jié)度副使致仕。復起童貫領樞密院而代譚稹。
童貫遣馬擴、辛興宗出使粘罕軍,馬擴二人至云中府時,粘罕已回上京,留婁室暫代都統(tǒng),遣人來諭馬擴庭參。馬擴辭以見人臣無此儀。
婁室道:“譚稹做宣撫時,使人庭參我。童貫起復,怎么不可以?”
馬擴道:“譚稹以凡庸不知故常,所以被朝廷罷黜?!币驙幫⒅?,數(shù)次往返辨論。
最后,婁室派遣高慶裔來對馬擴兩人說道:“二觀察既執(zhí)舊儀,婁室將軍也是暫權都統(tǒng),不敢輒見。所言交山后數(shù)州之事,以國相粘罕詣闕,不敢獨斷。兼兩國誓書,各不收納叛亡,宋國先失約,雖山后亦難以便交?!?p> 馬擴道:“職官、富戶逃歸燕京,乃張覺之罪,本朝已斬首函送。其余民戶,多隱山谷,聞已見者相繼遣前,未見者方行根捕。如貴國所言,山后別無經(jīng)略,及交蔚州與宋,復縱軍馬攻取,若金國每次如此,則兩朝和好何時可成?”
高慶裔道:“山后疆土已許宋國,自然不會食言。但貴國也該講信誓,我國前時索要職官、民戶,繼踵發(fā)來,兩國才能和諧,事無不成。”即以文書交付馬擴,打發(fā)兩人回宋。
童貫見馬擴、辛興宗回來,詢問入金國境內(nèi)所見。馬擴回道:“金人訓習漢兒鄉(xiāng)兵,增加飛狐、靈丘戍卒,數(shù)次指責我國收納張覺,邀索職官、民戶,實有包藏禍心,愿太師速營邊備,以防金人南下。”童貫不能用其言。
道君皇帝因復燕云,大赦天下。又命白時中為特進、太宰兼門下侍郎,李邦彥為少宰兼中書侍郎,解除蔡攸兵柄,趙野為尚書左丞,翰林學士承旨宇文粹中為尚書右丞,開封府尹蔡懋同知樞密院。下詔:但凡藏習蘇軾、黃庭堅文章者,乃令焚毀,范者以大不恭罪論處。內(nèi)外官并以三年為任,治績著聞者再任。
王黼位元宰,每陪曲宴,親為俳優(yōu)鄙賤之役以獻笑取悅道君皇帝,太子趙桓聽聞厭惡。王黼以鄆王趙楷有寵,欲使趙楷為太子,未成。而道君皇帝去王黼府第觀芝草,而見王黼府第與梁師成家連墻,穿便門往來,帝始悟其與梁師成暗中交結,李邦彥素與王黼不協(xié),陰結蔡攸共毀之。會中丞奏黼奸邪專橫十五事,遂命致仕,其黨胡松年等并免官。
王黼既罷,白時中、李邦彥作相,京黨哄然,以為宰相望輕,朱勔因力勸道君皇帝起用蔡京,道君從之。命蔡京復出,領三省事,五日一赴朝請,至都堂治事。宣和六年十二月,蔡京四次為相。
卻說一日,道君皇帝正在內(nèi)殿作畫,內(nèi)侍梁方平手持凈鞭,前來獻茶,見了阿諛道:“陛下的工筆花鳥畫是越發(fā)精進了?!?p> 天子笑道:“朕閑暇之余,唯有畫耳。”又問:“今日是什么茶?”
梁方平回道:“是杭州龍井,水也取自虎跑泉。”便向前遞上茶去。
天子將畫筆架在一邊,接過汝窯的瓷盞品了幾口,說道:“現(xiàn)如今河朔、齊魯群寇亂起,朕想以你為帥,平叛滅寇,為朕分憂,如有功勛,朕當提拔你。”
梁方平道:“老臣哪懂兵事?不如再勞太師一遭?!?p> 天子說道:“你可做個統(tǒng)兵之帥,上陣打仗自有大將,那童貫兩次伐遼,使朕寒心,朕不欲用他,你休推脫。”
梁方平道:“能為陛下分憂,臣萬幸也。”
天子笑道:“那便好,你即日出兵,京邊各路兵馬隨你調(diào)遣,毋負朕意?!绷悍狡绞芰朔?jié),就領令出宮,調(diào)遣各路兵馬準備蕩寇去乞。
要說這梁方平,除六賊之外,名列宦官十惡之中,要問哪十惡?卻是:
譚稹、梁方平、蘭從熙、王仍、張見道、張去為、鄧文誥、楊戩、李毅、朱拱之。
這當中,張去為乃張見道養(yǎng)子,依太祖舊制,內(nèi)侍年三十以上方許養(yǎng)一子。此為閑話,擱過一邊。
不兩日,梁方平就領起大隊人馬,向山東、河北討伐群寇去了,所過州縣自是供應糧草。麾下遣有六路大軍,每路大軍各使一萬兵馬擊賊。哪六路:
高陽關路馬軍司總管楊惟忠、夔州路忠州節(jié)度使辛興宗領兵擊河朔賊高托山。
鄜延路兵馬鈐轄劉光世領兵擊河朔賊張迪。
京東轉運副使李孝昌領兵擊齊魯賊張萬仙。
海州知州錢伯言領兵擊齊魯賊賈進。
都指揮使、承信郎張俊領兵擊鄆州賊李太、臨沂賊武胡、沂州賊徐進。
這內(nèi)中單說張俊字伯英,上應玄武星,前世卻是狗精,秦州成紀縣人。好騎射,負才氣。本起家于綠林諸盜,武藝高強,性格豪爽。只有一樣,做事為達目的,舍得面皮。十六歲時,為成紀縣三陽寨鄉(xiāng)兵弓箭手。道君政和七年,從討南蠻,轉都指揮使。宣和初年,從攻西夏于仁多泉,始授承信郎。如今河朔、齊魯群寇四起,奉命點軍出征。
張俊領兵至鄆州,連取陽谷、壽張、東阿各縣,親自在鄆州城外邀賊首李太出戰(zhàn),暗中遣偏將馬立截李太歸路。
李太自攻陷鄆州,坐擁六萬兵馬,忽聽張俊領官軍而來,急忙披掛,提長桿戰(zhàn)鐮,帶兵出城,列開陣勢。
李太出馬至陣前大罵張俊道:“張伯英,你原也出身綠林,怎地沒了骨氣?帶著兄弟投了昏君,受了招安,莫非也學宋江不成?你我本是一路人,古人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話你莫不是沒聽過?”
張俊在馬上欠身答道:“綠林終非長久之計,朝廷待我不薄,今日為公不為私,你休怪我。不如降了,我保你不死,同朝為官?!崩钐R聲不絕,縱馬揮戰(zhàn)鐮來取張俊,張俊使大桿刀迎戰(zhàn),就寬闊地廝殺起來。
二人斗過三十合,張俊反手一刀削掉了李太盔纓子,李太驚慌,知戰(zhàn)不過張俊,撥馬領軍要退回城里,被張俊部將馬立截殺一場,尾隨賊軍,趁勢占了吊橋,張俊揮大軍攻進城里,直殺的骨肉替代青石鋪路,血水流淌溝滿壕平。
李太兵馬大敗,不得不穿城而逃,張俊又追殺二十余里,李太兵將散盡,被張俊所殺。
張俊斬殺李太,恢復了鄆州,將李太歸降人馬整編為軍,便多了萬人,然后將鄆州城里外整飭一番,民眾因戰(zhàn)事傷亡、毀壞房屋者,就府庫里播出錢糧救濟、補給,朝廷差新官上任后,張俊便統(tǒng)軍去戰(zhàn)臨沂賊武胡、沂州賊徐進,相繼平之,加封武德郎。
此時,河北路洺州人張迪揭竿民眾五萬,連陷州縣,圍攻浚州五日,劉光世奉命征討。光世與眾將說道:“群賊烏合,非有紀律,佯北以邀之,其亂可取也,必可大勝?!蹦擞鰯陈黍T兵而退。
張迪得知,自中軍出至陣前,與左右頭目喊道:“劉光世無能之輩,兩次伐遼銳氣喪盡,今見我軍強盛而逃,趁勢擊之,一股可擒?!庇谑琴\眾皆欲搶頭功,奮勇向前。
劉光世見賊軍中計,先令神臂弓手亂射一回,張迪前軍死傷無數(shù),劉光世見機,親引騎兵直貫張迪中軍,賊眾大潰,張迪欲走,劉光世馬到,挺方天畫戟,將張迪搠死馬下,張迪余眾非降即死。
劉光世前次伐遼時,因取易州,曾升為奉國軍承宣使,后郭藥師攻燕城,光世失約不至,致使大軍潰敗,而降三官。如今擊敗張迪亂軍,又復舊職,加封鄜延路馬步軍副總管。
威武軍節(jié)度使梁方平率楊惟忠、辛興宗等將來擊高托山,至兗州仙源縣,探馬來報:“高托山駐軍二十萬于密州府,令其妹率軍十萬扎寨于莒縣,似有解救沂賊之勢?!?p> 梁方平與楊、辛二將道:“你兩個曾隨童宣撫討平江南,對付賊寇必有良策?!?p> 楊惟忠道:“戰(zhàn)場變化無常,臨敵時隨機應變,方見分曉?!?p> 辛興宗武藝不精,兵法不知,只得說道:“敵眾我寡,不如遣一軍往探虛實,再做商議?!?p> 梁方平道:“也只得如此?!毙僚d宗乃令王淵為先鋒,率兵三千,先往莒縣探敵。
王淵剛至莒縣境內(nèi),只見遠處煙塵大起,一路義軍如風般趕來,約五千余人,皆是老弱婦孺,手中并無軍器,不過皆是些農(nóng)具。為首一員女將,面若桃花,卻身軀凜凜,手中使一桿蓮花銀镋,騎一匹黑馬,身穿紅袍,金盔金甲,左手腕上懸著打將銀鞭,鞭如竹節(jié)狀,重十斤。那女將帶住馬,喝令一聲,身后皆是農(nóng)夫,散亂而站,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手中農(nóng)具亦是參差不齊。
這女將彎眉杏目,眉心一顆朱砂痣,可謂閉月羞花之容,正是高托山之妹高嫻,已三十歲,有一身奢遮本事,武藝不輸男子。
王淵看了,哈哈大笑,與偏將韓世忠道:“這些也算得賊寇?耕農(nóng)而已,你去驅散,免得殺戮,梁節(jié)度怪我不仁?!?p> 韓世忠身披烏錘甲,提鎩出馬陣前,大喝道:“爾等山野村夫,怎敢做賊?各自散去,免致死傷,家破人亡?!?p> 對面女將聽聞,眉頭皺起,向前催馬,镋指官軍,怒道:“天下最大的賊,便是他趙家皇帝,你等盡是鷹犬,為虎作倀。對面聽真,俺便是高托山親妹子高嫻,哪個敢與我斗幾合?若贏得我,我等便自縛,聽你發(fā)落。若贏不得我,把你們這些害民賊俎醢,去飼豬狗?!?p> 韓世忠大怒道:“下嘴大過上嘴的賊婆娘,口出狂言,我把你活拿,高托山必然歸降?!毖粤T,便要出馬。
王淵實為好色之徒,急忙叫住韓世忠,面上堆笑道:“良臣住馬,此女有些顏色,被你殺傷不好,我親自擒她,捉她回去做個妾房。”言未了,王淵掄大桿刀,飛馬去戰(zhàn),高嫻來迎,兩馬在陣前盤旋相斗,韓世忠只得勒馬觀看。
不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