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的水榭風(fēng)景并不好。這里大多尚未開發(fā),人不算多,大多數(shù)都是回家路過而已。與之相隔十里的另外一家水榭,卻是個世人知曉的風(fēng)流韻事常伴的去處。
葉若水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徐時璧站在那。
許是他穿了常服的緣故,冷靜恬淡的臉上多了幾分平易近人,他這個人,即使身處這種荒涼人煙稀少的地方,也自有一番恬然自適的道理。
她突然玩心大起,想上前去,悄悄的多在那條柳樹旁嚇?biāo)試?。樹底距離徐時璧不過百里,葉若水背對著他,悄悄的小心又小心走上前去,示意牡丹留在原地。
她眼見快成功了,妄圖躲在樹下蒙混過關(guān)來個出其不意,不想聽見徐時璧說:“出來?!?p> 她努了努嘴,心里非議這位太子殿下真是耳聰目敏。但是此刻她只能微笑著拍拍馬屁,帶著點(diǎn)兒討好和殷勤:“太子殿下真是耳目靈光啊?!?p> 徐時璧看著她這個樣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么。他年紀(jì)不算大,經(jīng)歷的兒女情長的事實(shí)在不多。就算是有身邊的人想要勾上這位除了身份尊貴沒有一點(diǎn)前途的太子,也會被自己視為不忠不義的奴才,扔出去就是了。
而且那些人都帶著諂媚討好,和目的性的勾引??墒侨~若水并不這樣,她的討好帶著點(diǎn)漫不經(jīng)心,還帶著點(diǎn)被發(fā)現(xiàn)的尷尬和疏離。她似乎不怕他,這讓他覺得很奇怪。
葉若水先開了口:“你找我來有什么事?”
徐時璧回道:“我聽說你進(jìn)宮了,”他用他那雙好看的冷淡的丹鳳眼看著她,“沒什么事吧?”畢竟這是他的太子妃,他自然可以打聽她進(jìn)宮做了什么的。
葉若水搖了搖頭,漫不經(jīng)心的踢著腳下的小石子,一邊說:“能有什么事。我見了皇后和皇祖母,并沒什么大事?!?p> 徐時璧似乎不相信一般,又問了一遍:“你沒去見什么別的人?”
葉若水瞇著眼睛笑了起來,她本來生的就好,若是被那些言官看見免不得要被批評一頓“禍國妖姬”之類的口水話,這樣笑起來就像只狐貍精一樣,狡猾的看著他,“沒有?!?p> 徐時璧也不追問,不過他心里還是不相信。皇祖母既然見過了,也沒多說什么,自然是認(rèn)同了這位臨時的孫媳婦的。不過他對她還是很放心,畢竟她的聰慧和靈巧都被人看在眼里。至于自己今天為什么一定要找她,徐時璧只能說,可能就是放心不下,畢竟也是事關(guān)自己榮譽(yù)的。
不過這理由太牽強(qiáng),根本沒辦法深究。太子殿下不是深究這些兒女情長的人,淡淡一笑,正準(zhǔn)備告辭時,聽見身邊泠泠的聲音傳來:“我有事求你幫忙。”
徐時璧一怔,“什么忙?”
葉若水笑著,一邊繞著他走一邊用輕柔的語氣說:“我想向你求個東西?!?p> 徐時璧嘆了口氣,似乎很不相信就這些。他楞了好一會,最后只好說:“名義上我們是夫妻。以后想要什么東西直說就是。我一定盡可能滿足你?!?p> 葉若水看著他,直視者這個身材高大站的筆直的男子。他今天穿了一件淺藍(lán)色的衣袍,說不上名字和花樣,但就是好看。她說:“我要一件首飾。北楚的最北端極寒之地,有一種天然雕刻的璞玉,價值連城,純潔高貴。我要純白玉寒雕的鳳還巢十八釵,模樣可以照著我給你的花樣子做出來,”
她小聲說,“明晚來葉府取花樣子?!彼郎?zhǔn)備按照祖母給的那套鳳儀穿花牡丹十八釵的樣子做一套。
徐時璧皺著眉,似乎很不解她為什么非要那么老遠(yuǎn)去找白玉寒雕。這東西雖然貴重,可是似乎不比皇宮里賞下來的金鑲玉的鳳冠那么稀少和珍貴。他便開口:“可以。不過你要這個做什么?”
葉若水笑著說:“我喜歡。你不是說會盡可能滿足我嗎?”
徐時璧還是皺著眉,看若水的眼睛渾身上下充滿著不信任:“你要拿他來做什么?大婚那日由不得你胡鬧的?!?p> 葉若水心里腹誹這位太子殿下的敏銳和感覺,一邊停下了腳步,突然湊近低聲解釋了一遍。徐時璧不適應(yīng)她突然湊過來,但是很快定住心神,仔細(xì)的聽她講什么。
不過徐時璧太高估自己的定力了。女孩子努力踮起腳,在自己耳邊耳語了幾句。他只聞到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那是她身上的味道,女孩朱唇微啟,在他耳邊低語,他離得近,甚至能看見她高挺的鼻子和嘴唇,那是一種細(xì)細(xì)描繪的感覺,就像是在畫一幅心愛的畫卷。
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葉若水看著穩(wěn)重,膽子倒還不小,竟然算計到父皇身上。他皺眉:“不行。這件事太冒險了。”
葉若水看著他,目光中頗為不贊同:“你怎么知道不行?雖然...雖然母后當(dāng)時已經(jīng)失寵了,可是畢竟同床共枕二十年,在東宮父皇最風(fēng)雨飄搖的時候,不也是她一路扶持?”
她又說:“我?guī)Я诉@釵子,就是要讓他看見。他如果能想起母后在時的情景,我們的處境或許就能改變一點(diǎn)?!?p> 徐時璧緊張的抓住了她的手:“不行!你怎么知道。因愛故生恨。如果父皇想起母后的背叛,適得其反呢?”他眼睛瞇著,似乎沒看見葉若水此時紅透的臉。
葉若水被一個絕色美男,還是一個平時冷冷淡淡不愛說話的男子抓住,臉當(dāng)然會紅。她示意徐時璧把手松開,隨后說道:“這也是我為什么要實(shí)話告訴你。從前母后身邊服侍的嬤嬤,一定還在東宮伺候你吧?大婚當(dāng)日接我一用罷?!?p> 她喃喃自語,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對他說的:“再說如果父皇發(fā)怒,我們的處境會比現(xiàn)在更壞嗎?”
徐時璧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她。他有些后悔,為什么一定是她。如果當(dāng)初自己不求這一道圣旨,不求父皇賜婚的話,她此刻只會待在宮中,無事?lián)涞C花,或是和朋友喝喝茶,等待選秀結(jié)束外放回家。
可她現(xiàn)在像個金絲雀,用自己的才智守護(hù)著他這個過去充滿著黑暗和心計的廢物。
良久,葉若水才聽見頭上的聲音想起:“我聽你的。不過,你不能瞞著我別的事了。”
葉若水連連點(diǎn)頭:“我保證?!彪m然她的保證不一定奏效,她這個人就是這樣,說過的話隨時可以改變,似乎徐時璧也沒把這話當(dāng)真。